我當即不敢在動,抽出一個枕頭把臀部墊高,然後扯了扯蘇嶸生的衣服。
他的睡眠很淺,我一扯他便醒了。睡眼惺忪的看著我:“老婆,怎麼了?”
“我估計我快要生了,快打電話。”
他可能是有點被嚇蒙了,呆了好幾秒後,才突然反應過來:“你快生了?可是不到預產期啊?”
“我羊水流了很多,估計要早產。”
他這才慌亂的換上衣服,作勢要抱我:“救護車來回一趟挺費時的,還是我送你去比較快。”
我趕緊製止他:“不能動,以防在移動過程中,導致羊水流失過多,羊水不足可導致寶寶缺氧……”
蘇嶸生聽我這麼一說,整個人也著急起來。他打斷我:“你先別急,就先躺著,我馬上叫車。”
救護車來得很快,大概一小時後我們已經到醫院了。後來我躺在推床上,被蘇嶸生推著去做了B超和胎心檢測,檢查結果提示羊水過少,胎兒胎心過快,有可能已經宮內缺氧了。
後來我被轉到了病房,開始吸氧和打促羊水的針。值班醫生是產科的副主任,也算是比較有經驗的了,她說就我目前的情況而言,可以先觀察一下,畢竟早產兒的身體總是不如足月寶寶的。但若24小時後,情況還沒好轉,那就必須得生產了。
而且因為我是疤痕子宮,而且我現在都未見宮縮,很大的概率要剖腹產了。
蘇嶸生一直在旁邊安慰我,說就算早產也沒事兒,反正現在醫院技術很發達,寶寶出生後直接送溫箱住上一段時間,身體肯定不比足月的寶寶差。
子遇和子奚當初也住過溫箱,我對早產的情況及處理辦法是很了解的。但正是因為了解,我才不願意我的第三個孩子也有這種經曆。
當所有的寶寶都在媽媽身邊找尋安全感時,我的孩子卻隻能穿著一條紙尿褲躺在溫箱裏,沒有擁抱和愛撫,有的隻是護理人員按時的喂養和護理。
更進一步說,若寶寶是沒有缺陷的,那我也不會有這麼難受。他隻要熬過住溫箱的日子,以後便可長長久久的呆在我身邊,不必經曆任何的委屈。可是一想到他出生後的幾個月內就要做唇齶裂的手術,我才更為自責和心疼。
蘇嶸生似乎能感覺到我難受的點,便安慰我說:“寶寶會很堅強的熬過去的,我們大人不能先垮掉,我們得給他們做好榜樣。”
雖然知道他是在安慰我,但我還是忍不住拆他的台:“他那麼小,得讓人細心嗬護才能存活,何來堅強一說。”
“不是說每個出生的孩子,都是在成千上萬的精子中脫穎而出的嗎?它們也講究優勝劣汰,我們的寶寶能熬到這一步,肯定是堅強的。”
我點頭:“你說的挺有道理的,寶寶會在我肚子裏遭遇這麼多磨難,肯定是我的緣故了。是我的子宮沒能給他提供優渥的成長和發育環境。”
他彈了我的鼻子一下:“你真是愛胡思亂想,仿佛不論我怎麼勸你都沒用似的。但你要知道,你的這種狀態讓我們很擔心,所以你也得自我調節。別把簡單的問題想得複雜,更別去鑽牛角尖。”
我點頭:“我知道了,我會努力調整的,我現在有些困了,我想睡一覺。”
“恩,睡吧,我在床邊守著你。”
蘇嶸生把病房裏的燈關了,我閉上了眼睛,卻根本睡不著。我的腦袋裏就像有一團亂麻似的,剪不斷理還亂。
到底沒怎麼睡,第二天我媽也來了。在我又做了一次B超和胎心監護後,檢查結果甚至比淩晨還要糟。醫生已經和他們開始討論方案了,是繼續保胎還是直接手術。
兩者都有好處和風險。
保胎治療的好處是能讓孩子們在母體裏多成長一段時間,有利於他各項器官的發育,但同時也會有讓孩子缺氧、甚至腦癱和死亡的風險;而立即手術雖然能避免宮內發生的不良後果,但會讓未發育成熟的寶寶過早的接觸這個世界,雖然有保溫箱保護他後續成長,但始終比不上母體這個天然的發育場所。
醫生給出了我們選擇,我們全家在商議後,都選擇了手術這個方案。畢竟孩子在肚子裏,我們不能直觀的看到他的情況,更不能直接的對他進行幹預。
我媽和主任打了招呼,主任親自為我動了刀,也找了最優秀的麻醉師。
蘇嶸生原本想陪產的,他想陪產的原因除了想陪著我和迎接寶寶的出生外,也是想確切知道我生孩子有痛苦。但我拒絕了,我覺得這些畫麵太過血腥,他不是專業人員還是別接觸的好。
可能是我上次用過麻藥的關係,此次我竟然有些不過麻。麻醉打進去了老半天,我的肚皮還是能感覺到疼痛。麻醉師又適量的加了一些,疼痛程度是減輕了些,但還是能感覺到疼。
麻醉師和主任都說:“寶寶還在肚子裏,若麻藥用多了,會對寶寶產生影響。你忍一下吧,等取出寶寶後再給你加一點麻藥。”
我點頭,然後醫生便開始手術了。
我原以為那疼痛程度是我能忍的,可是我卻能清晰的感覺到手術刀順著肚皮劃開的感覺,那種疼痛更是深入心底。
我疼得緊緊的拽著兩側的床沿,大滴大滴的汗一個勁兒的往下掉。到了後麵,我確實不能忍了,恨不得從床上跳下去,說我不做這手術了。
可是我知道我不能這樣做,無論多痛我都得堅持下去。我感覺到我的牙齒已經在打顫了,而喉嚨裏也發出一聲比一聲高的嗚咽。
有護士用消毒毛巾幫我擦幹臉上的汗:“再堅持一會兒,已經看到孩子了,幾分鍾就能拿出孩子加麻醉劑了。”
我真以為很快就能過去,但我上次的剖腹產刀口又有些粘連,所以在清理時又費了些時間。
我不知道確切的過了多久,但就我忍痛的程度而言,好像已經過了好幾個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