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長了張嘴巴,明明有許多話想問想說,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蘇嶸生從身後抱住我:“在你哄子奚睡覺的這段時間裏,我一直在考慮要不要告訴你這件事情。我知道這件事會對你造成極大的衝擊,但我覺得隱瞞隻是一時的,日後你知道了,肯定也會痛苦,倒不如一並告訴了你,免得我再找借口去圓她捐獻骨髓的事。”
我的心情很激動,我轉過身瞪大眼睛看著他:“確定了?”
蘇嶸生點了點頭:“醫院給你媽和向丹窕做過DNA比對了,的確是母女關係。”
蘇嶸生直白的話戳中了我的痛處,我在眼眶裏打轉的眼淚一下子就落了下來:“在我記憶裏,我並沒有兄弟姐妹,我媽怎麼會突然多出了一個女兒呢?而且那個女人,還好巧不巧的,是與你我都頗有淵源的向丹窕?”
他歎氣:“我也搞不清楚,其實大學時期,在我與她是男女朋友的時候,我幫她尋找過她的親生父母。但據退休的孤兒院老院長回憶,她是一出生就被人遺棄在孤兒院門口的,而那個年代監控也不普及,根本無從查起,我也就作罷了。”
後來,我們在客廳裏坐了許久,我的情緒依然久久不能平靜。
……
那一晚,我幾乎沒睡,想到了很多的事,也想到了很多種可能。
當初我媽知道我和蘇嶸生在一起後,就逼著我分手;後來蘇嶸生被劉澤凡所傷,陷入昏迷狀態,我意識到自己不能沒有他,我才忤逆了她堅持與他在一起。
後來向丹窕說我爸是殺了蘇嶸生爸媽的凶手,又騙他Lucy是他的女兒,蘇嶸生恨我怨我,拋棄了我。後來我懷了他的孩子,我媽以上一輩的恩怨為由,逼我打掉他們。
再後來,我與趙毅離婚,我媽負氣離開,便沒主動給我打過電話。直到蘇嶸生遭誣陷而入獄,我無法照顧孩子,主動打給她後,她才過來。
……
當初,我對我媽的狠厲有些埋怨,卻也能理解她作為媽媽的心。她擔心我和仇人的兒子在一起會不幸福,更不願看到我做單親媽媽,所以我並未怎麼責怪過她。
可是現在想來,卻覺得她一味的反對我和蘇嶸生在一起,除了我爸誤撞了他爸媽這一理由外,是不是還有其他的理由?
畢竟我爸撞上蘇嶸生爸媽的車,隻是交通意外而已。何況即使沒有這起意外,他爸媽也會以另一種方式被謀殺。我爸媽當初被壞人威脅而不敢報案,他們雖然有錯,但隻要解釋清楚了,我相信蘇嶸生會原諒我的。
事實上蘇嶸生也的確原諒我了,但為何我媽卻執意如此呢?
這其中的原因,會不會與向丹窕有關?比如她早就知道向丹窕是自己的女兒,她知道向丹窕想與蘇嶸生在一起,所以才會那般反對我們?
如此想來,更是不寒而栗了!
天快亮時,我把子奚抱到蘇嶸生和子遇睡的床上。然後找了一個塑料袋,在我媽的臥室枕頭上找到了一根她掉落的頭發,又扯下我的,把它們裝在一起,拿著它們去了鑒定醫院。
鑒定中心的醫生一上班後,我就把東西交給他們,讓他們做加急的鑒定、
“加急的挺貴的,如果不急的話,可以……”
我向來很心疼錢的,不舍得亂花,可此時卻毫不猶豫的打斷他:“錢無所謂,最快能多久出來?”
“六小時吧。”
“那行,我就在你們這兒等著。”
交了錢後,我就在門口等著。後來7點的多的時候蘇嶸生給我打了電話,問我在哪兒。
“我這邊有點事兒,你先陪下孩子們吧,給你們弄點早餐吃。”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好。
等待的時間顯得特別漫長,我好幾次掏出手機想給我媽或者向丹窕打電話,但最終還是忍住了。
Lucy既然已經做了移植,那她和我媽都需要靜養,而向丹窕現在照顧他們兩人,也挺累的吧。
我想做點什麼事情轉移注意力,便用微博搜了一下胡夢,看到有人以知情人的身份爆料,胡夢原本因詆毀和教唆人綁架他人而被關機了看守所,但昨天卻以有精神病為由,被取保候審了。
精神病?
看到這三個字,我簡直就是嗬嗬了。雖然胡夢做了很多極端的事兒,但我畢竟與她相處過,覺得她頂多是個被愛蒙蔽了雙眼的自私自利的人,根本不像精神有問題的人。
很多人一旦犯事兒,就會以這種病為理由逃脫犯罪責任,莫非胡夢也是這樣?
我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如果沒有昨天鄰居阿姨罵我的孩子們是野種這一出,我估計還不會較真。但胡夢一個顛覆了真相的直播,不僅對我和蘇嶸生的生活和工作造成了影響,還給我們的孩子造成了難以估量的傷害。雖然之後我們證明了自己的清白,但很多人都願意相信最初接收到的訊息,都會認為之後的言論不過是虛偽的狡辯而已。
所以這事兒,真的不可能這次玩完了!
我當即給負責胡夢案子的律師打了電話,請他幫我核實。若她精神病一事屬於捏造,那我們肯定會繼續追究和提告。
快中午的時候,鑒定中心的工作人員把一個牛皮紙袋遞給了我:“結果在裏麵了。”
我等了6個小時的東西,等待時心急如焚,可這會兒真拿到了,卻又喪失了打開它們的勇氣。
我拿著它走了出來,外麵又下起了雨,我站在門口給蘇嶸生打了電話:“孩子們起來了嗎?”
“恩,剛醒,正在吃午飯。”
“吃的什麼?”
“冰箱裏隻有雞蛋和土豆,我帶著孩子不便去買菜,就給他們做了蒸蛋和土豆泥,又用海苔煮了一個湯。不過你要回來了嗎?”
“恩。”
“外麵下雨了,你帶傘了嗎?”
“沒帶。”
“那你買一把,然後打車回來吧。”
掛斷電話後,我又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後來在一番掙紮後,我還是打開了紙袋。上麵的那些比對數據我也看不懂,但我還是一直盯著它們,不敢往下看。
後來突然刮起了一陣風,把我手裏的鑒定報告吹跑了,我去追時腳下一滑,一個踉蹌摔了一跤,而那張報告單也墜入了雨水中。
我站起身去撿,一眼就瞥到了最下角的那行紅字:母女關係不成立。
我的腦袋當時就像裝滿了漿糊似的,整個腦袋都又亂又暈沉。我不記得自己是什麼時候走回家的,隻是到了小區樓下時,遇到了住在對門的鄰居。
“你這孩子,你這是怎麼了?”她把手中的雨傘遞給我。
“我沒事,謝謝。”我機械的道著謝。
她卻又攔住我:“你該不會是被他們嚇怕了吧?”
我恍恍惚惚的抬頭:“他們指誰?”
“就是幫你帶孩子的林阿姨家的兒子和兒媳,他們估計不服氣,剛才找了很多親戚來你家鬧事。”
她的話讓我一陣頭熱:“鬧事?”
“恩。”
我聽完後迅速衝了上去,擔心蘇嶸生帶著兩孩子會無法應對這狀況。但等我氣喘籲籲的跑上樓時,卻發現過道裏空無一人。
我猶豫了一下,然後衝上去敲門,蘇嶸生很快就把門打開了,他看到我全身濕透的樣子,立馬把我拉進屋,遞了一塊毛巾給我後,迅速去浴室裏放熱水:“你到底怎麼搞的?怎麼濕的厲害。”
“我沒事兒,我腦袋亂得很,就走了回來,這寒冷倒是讓我情醒了一些。不過我聽人說昨晚那人帶著他的老婆和親戚來鬧事兒,有這回事兒嗎?”
他把我拉進洗手間,把我的衣服脫掉後把我丟進了熱水裏:“是有這回事兒,不過對付這種人,我自有辦法,你不用擔心。你現在什麼都別想,好好的泡個熱水澡就行,免得感冒。”
這時,子遇和子奚也來到了門口,昨天還髒兮兮的他們被蘇嶸生收拾得很幹淨。蘇嶸生還給子奚紮了兩個小辮子,雖然不太整齊,但卻能感覺出濃濃的父愛來。
一看到他們,我便把所有的委屈和難受都忍了回去,笑著衝他們揮了揮手。
蘇嶸生把他們帶到客廳看故事書,我得以在這狹小的空間裏盡情的流了一次淚。
洗好後,我換上蘇嶸生拿來的衣服,站在客廳裏打量著這個住了半輩子的房子。
我一直是個知足的人,雖然我的家庭不富裕,但我很小的時候就會安慰自己,即使我沒有很多的玩具,沒有很多的漂亮衣服,但我卻有一個不大卻溫馨的家,還有兩個疼愛我的爸媽。
可我沒想到,這些都不屬於我……
我盯著掛在牆上的那副全家福看了許久。
我爸媽並排坐著,我站在他們的身後,兩手搭著他們的肩,每個人都笑靨如花。
可是此時此刻,那笑容是多麼的諷刺啊!
我再也沒有控製住情緒,情難自製的走了上去,把照片取下來後砸在了地上。蘇嶸生來攔我,卻沒責怪我,隻是讓我站遠一些,讓我別被渣滓傷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