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嶸生握著我的手微微用力,他的步子慢了下來,似乎糾結著要不要回頭,但他最終還是轉過了身。
他的音量高了些,帶著一抹意外:“你怎麼會來這兒?”
我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來的人是向丹窕,隻是她那劣質而不合身的衣服,淩亂披散著的長發,以及眼裏流露出的怯意,讓我無法把她與之前那個冰肌玉骨的女人聯係在一起。但那一臉落魄失神的樣子,倒像我昨天在法庭上恍惚地看到的那位,看來她昨天確實去過那兒了。
向丹窕不是善類,我頗為防備的看著她。蘇嶸生意識到我情緒的變化,緊握了我幾下後問她:“你不該來這的,沒讓你跟著蘇崇光一起進去,是我對你做的最大的寬容了。”
向丹窕搖著頭看著他,眼裏淚光盈動:“我知道我不能再出現在你麵前,可是Lucy生病了,我沒錢醫治她,我隻能來找你。”
蘇嶸生揉揉眉心:“你走吧,別在這裏鬧笑話。”
他說著不再看她,徑直走進了公司。我打量了他好幾眼,進了電梯後他問我:“一直看我做什麼?”
“我看向丹窕那樣子,好像真的過得很不好,她既然來求你,你再怎麼厭煩也得聽她把話說完,說不定她女兒真的遇到麻煩了。”
蘇嶸生做了個無奈的表情:“難道她有苦衷我就得幫嗎?或者說我幫她的還不夠多嗎?當年她被蘇崇光欺淩後生下了Lucy,我能理解她為了孩子選擇原諒蘇崇光的行為,何況她有那樣的遭遇我也有難辭其咎的責任。所以我沒責怪她騙我Lucy是我女兒的事情,沒追究她偷我印章蓋那些賣公司股權的假合同的事,甚至沒追究她買通劉峰父子陷害你爸殺我父母的事。我隻是讓她別再出現在我麵前,別再興風作浪就行了。”
蘇嶸生說到最後,歎著氣兒說:“但我相信她和趙毅在私下裏肯定有聯絡,她眼睜睜的看著我們的孩子被綁、看著我被陷害都沒出麵作證,可我一出來她就找上門,誰知道她這次又在打什麼鬼主意!”
他剛說完,電梯也到了所去的樓層。
一出電梯就感覺到整個公司都吵吵鬧鬧的,幾乎沒人辦公,員工們三五成群的湊在一起談論蘇嶸生和趙毅的八卦。還有員工說要辭職,覺得蘇氏接二連三的出事兒,估計沒多久就會倒閉了。
可蘇嶸生卻充耳不聞的走進了辦公室,那些員工看到他後,卻還是有所忌憚,都紛紛坐回自己的辦公室。
他經過秘書室時,對秘書說:“召集所有股東,半小時後開會,若有人不到場就當棄權處理。”
趙毅上任沒幾天就被關,沒有來得及大動作的對公司進行整改,秘書室的人還是蘇嶸生聘請的人。
秘書們看到蘇嶸生回來了,都露出了激動的笑。半小時後,我陪著蘇嶸生到會議室開會,但到場的股東卻隻有寥寥幾個。
這種場麵難免顯得難堪,但蘇嶸生並未表現出不悅:“在我沒在公司的這段時間,公司發生了頗大的變化,蘇崇光的私生子也用非正常手段收購了一部分股東的股票成了新總裁。我想知道,在座的各位叔伯們也是趙毅的支持者嗎?”
一位戴著黑框眼鏡的股東說:“嶸生,我們幾位老家夥可是看著你長大的,也信任你的能力和人品,所以我們到場的這幾位,都是對趙毅投了反對票的。至於那些要與你唱反調的股東,可都沒來。”
“謝謝各位叔伯。”蘇嶸生語帶感激地說:“趙毅目前所持有的股票被相關部門凍結了,而我是目前所持股票最多的人,三天後,我會再次召開董事會,希望各位叔伯能再次投我做董事長。”
另一位股東說:“我們當然信任你,不過我們幾個所持有的股票都不多,就算剔除趙毅所持有的那21%不算,我們幾個的加上你的,也不到40%,勝算並不大。”
蘇嶸生胸有成竹的說:“隻要你們幾位叔伯不跑票,那我肯定能拿到一半以上的支持率。當然我也知道,雖然蘇崇光及他的餘黨目前都鬧不出什麼水花了,但有幾位元老級的股東打算扶持蘇家另一位候選人上任。為了拉到支持率,他們肯定提出了很多吸引人的條件。”
那幾位股東聽到蘇嶸生這樣說,都不自然的做了些小動作,蘇嶸生見此又笑了笑:“我沒有怪各位叔伯的意思,所謂良禽擇木而棲,賢臣擇主而事,你們肯定也有對我不滿意的地方,才會有所動搖。當然我們共事這麼久,你們也應該了解我的風格,我從來不說空話,但說出來就一定能做得到。隻要三天後各位叔伯能支持我,那我將會把每年的收益,提高5個百分點。”
蘇氏每年都有上億元的純利潤,每位股東的收益提高了5個百分點,那他們的收益可是會大大提高的。
原本還麵色猶豫的幾位股東聽到蘇嶸生的這番話,都心滿意足的笑了出來:“蘇總,我們還是那句話,你的人品和能力都值得我們信賴。你就放一萬個心吧,我們肯定會支持你的。”
股東們走後,我才說:“他們的話能信嗎?”
蘇嶸生的手指輕點著桌子:“不能全信,但也不能全不信。”
我被他這溫吞吞的態度弄急了:“你是不是有十足的把握了?有的話就告訴我唄,別讓我幹著急。”
他伸手揉了揉我的頭發:“徐康俊的前妻姚玲那兒有5%的股票,是幾年前蘇崇光贈與她的,我可以讓徐康俊幫我爭取過來。”
“等等……”我想了半天才組織好了言語:“蘇崇光難道認了陶玲這個準兒媳了,才會把股票贈與她?”
“非也!其實陶玲出生貧寒,是個典型的見利眼開的女人。當年我和徐康俊是朋友的事蘇崇光也是知道的,徐康俊進公司後就一直負責我的重點核心項目。蘇崇光在拉攏失敗後,才會讓趙毅接近陶玲,目的就是想讓陶玲吹吹枕邊風,讓徐康俊投靠他。但徐康俊立場堅定,而陶玲也真對趙毅動了情。陶玲就威脅蘇崇光,若不給她點公司股權,她就把這事兒捅出去。”
“後來呢?”
“但是蘇崇光還未暴露,為了不讓這事兒傳進我耳朵裏,就給了陶玲股票了。”
我了然的點頭:“原來是這樣啊,想必趙毅這些年一直和她在一起,也是看在股權和怕她泄密的基礎上。”
他點頭:“當然,趙毅原本就打算坐穩蘇氏總裁之位後,就威逼利誘的讓陶玲把股權轉給他。”
“可是陶玲那麼愛財如命,又怎會輕易把股權交出來呢!”
“徐康俊會有辦法的,我了解他。”
聽到蘇嶸生這樣說,我提著的心才放了下來,但我很快又意識到另一個事情:“哎!你明明是昨天才被放出來的,我也沒看你和誰通電話,你怎麼會知道得那麼清楚?”
蘇嶸生笑了笑:“你以為我是吃素的嗎?我雖然人在裏麵,但仍有人為我工作。”
“哦!”我挑挑眉:“誰呀?”
“你也認識的。”
我試著猜了個名字:“劉淼淼?”
他微微點了點頭。
這倒是又出乎我的意料了:“這劉淼淼和向丹窕不是好朋友嗎?這一久都沒見她在公司出現,也沒和你聯絡,我還以為她因為向丹窕的緣故辭職了。”
“她是在公司辦理了離職手續,但依然在為我做事。劉淼淼是個三觀很正的人,她一直痛恨把丹丹毀了的蘇崇光,當她知道丹丹早就對蘇崇光死心塌地,甚至為了救出蘇崇光而想要置我於死地時,她更是氣憤難忍。所以表麵上是辭職了,但其實一直在追查蘇崇光的事兒,想把蘇崇光的餘黨全部揪出。”
“原來是這樣!那她是什麼時候把這些訊息告訴你的?”
“她隻要查到有用的資料,就會發到我私人郵箱,昨天在韋一和家吃飯時我就用手機查看了。”
聽到他這樣說,我頓覺如釋重負:“我原以為要扭轉公司的局勢會很困難,但眼下來看你似乎已經勝券在握了。”
他典型的有點陽光就燦爛,沒皮沒臉的說:“對啊,要做你的男人,就必須英勇善戰,偶爾被打倒,也要優雅的站起來。”
我心裏是高興的,但嘴上還是說:“嘚瑟,我去上個洗手間。”
等我上完洗手間回來,就看到蘇嶸生和徐康俊在樓道上說話,看那口型,應該是在說他前妻陶玲手裏的股權的事兒。
見我出來後他就朝我走過來,胳膊搭在我肩上:“走吧,我們去見見林律師。”
“道謝還是委托新官司?”
“兩者兼具。”
我們聊著時已經走到了一樓,我留意到蘇嶸生在不著痕跡的打量四周,似乎是想看向丹窕還在不在。
我默默的觀察著他,當他發現她不見後顯然是大鬆了一口氣兒的。
但他這口氣鬆早了,因為我們剛到車邊,向丹窕就從地上竄了起來,在我們沒反應過來時她一把抓住了蘇嶸生的手。
“嶸生,我知道你恨我,可是Lucy是無辜的。即使我壞事做絕了,該下地獄了,可是Lucy也不該在小小的年紀就得白血病!更可悲的是,我現在連她化療的錢都湊不到!你也知道我的情況,這些年我唯一能依靠的人也被你關進去了,我連去打工賺錢醫治她的時間都沒有……”
向丹窕說著捂著嘴哭了起來:“嶸生,我不求你可憐我,但請你可憐可憐我的女兒吧!她畢竟……畢竟也叫過你一聲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