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涼瑾轉身走出了牢房,朝站在門口的兩個士兵指了指牢房內的屍體道:“去天風鎮買口好一點的棺材,把她葬了,問一下馬紅參將,哪裏的風水比較好,把她埋了吧。”
兩個士兵驚訝的望著喬涼瑾,又望了望牢房內倒地的紅良屍體,滿臉都是疑問,然而還是服從了喬涼瑾,從喬涼瑾訓練他們的時候,就告訴他們,服從是軍人的天性。
天色已經接近黃昏了,喬涼瑾望著西山的餘暉,轉身望著白無問道:“我想去看夕陽。”
白無點頭,兩人便施展了輕功,飛向了西山的山頂,喬涼瑾落在了一個杉樹上,她靠著樹幹望著落日餘暉,眼裏都是淡淡的落寞。
白無落在了她的旁邊,望了她一眼,低聲問道:“你在想什麼。”
“人的生命還真是脆弱,你瞧,別人隨手便奪走了紫煙的性命,而我就一句話,也能奪走她人的性命。”
“如果你不願意,殺人的事情可以由我來。”
“我殺人比你想象的多,白無,我的雙手全都是鮮血,在未來的日子裏,我想還不知道要沾染多少人的鮮血,想到這些,我莫名的有些興奮,卻又被愧疚壓住了我的內心。”
“白無啊,我是不是天生就是嗜血的女魔頭呢,我在那個時代,我就是殺手,瞄準要殺的人,一槍爆頭,或者一槍擊中心髒。”喬涼瑾做了一個射擊的動作。
“你隻是為了活著。”夜風吹來,掀起了白無的袍角,素色的白袍在風中翻滾著,像極了天邊印著紅暈的晚霞。
喬涼瑾靠著樹幹望著白無笑了:“你真是美男子,若是你屬於這個世間,想來還真沒有可以和你相配的女子。”
“瑾兒……你……”
“我胡說的。”喬涼瑾擺擺手,眯著眼睛望著遠處的夕陽發呆。
白無抬起手,掩唇微微的輕咳了一下後便笑道:“你做的夢沒有錯。”
喬涼瑾一怔,轉頭望著白無,眼中都是不解。
“你說你做過一個夢,你磕破了手掌,鮮血滴在了那皚皚白骨上,後來你掩埋了那黃泉路上的枯骨,那枯骨便是我。”白無幹脆坐了下來,望著愈漸西沉的夕陽。
喬涼瑾沉默了一下旋即笑了:“那你為何又被稱為王呢?”
“殺人無數,比你想象的多得多,所以我暴屍荒野。”白無淡然的一笑。
“那你的模樣……”喬涼瑾上下打量了一番白無。
白無桃花眼微微一斜,笑了:“就是如此,不過我殺人的時候都是帶著麵具的。他們稱我為修羅王。”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情?”喬涼瑾好奇心大起,她記得在她學過的曆史上,也有過一個殺人如麻的俊美男子,叫蘭陵王,據說因為長相過於陰柔俊美,所以每次入陣殺敵的時候,便會帶著一張鬼麵具,便成了一代傳奇。
“我不記得了,我隻記得我死在了山頂上,我的屍骨被憤怒的敵人焚燒後便灑在了河流中。”
“咦?那我看到的……”
“我入了陰間,也是殺鬼無數,到後來成為了陰間的修羅王,不知道是什麼原因,突然便倒在了河邊,那些彼岸花便吸收了我的靈氣,而我漸漸的化成了白骨,在那裏躺了很久很久。”
“王……王?修羅王……聽起來就很霸氣十足,所以你來人間,便是報恩了?”喬涼瑾也坐在了白無的身旁,與他並肩望著夕陽。
白無勾唇一笑:“我看見你咬唇的一瞬間,心裏便有了牽掛。”
喬涼瑾扭頭朝白無淡淡的笑了:“白無,我曾經問過你無數次,你做這些的時候,你覺得值得嗎?”
“如果這些都不值得,那什麼才是值得呢?我本就不屬於這個人間,即使是活在人間的那短短二十六年,我也不曾考慮過這個問題。”
喬涼瑾沉默了,白無將問題丟回給了她,她為了紫煙做的事情,為了整個相府為了那個便宜大哥做的事情,她也不曾考慮過值得不值得,想到這裏,她突然笑了起來,清越的笑聲,穿透了叢林,穿行在山中。
白無聽到喬涼瑾的笑聲,也不由之主的揚起了唇角,跟著笑了起來,他一直都隱藏著自己的來曆,害怕讓眼前這個少女恐懼,繼而會遠離自己,他何曾想到,今日竟然會在這裏,一起看著落日餘暉,說起過往。
喬涼瑾收住了笑容,扭頭望著白無,她潔白的麵龐上印著餘暉,她的笑很純真也很溫暖,白無竟然有些不敢抬頭看她了,怕再一眼,他便會更加貪得無厭的想要留在她的身邊。
“白無,你什麼時候離開?離開之前,一定要告訴我。”涼風吹拂過喬涼瑾如玉的臉龐,也將話語捎到了白無的耳畔。
“真的很怕別離啊,瑾兒,那日你在天風鎮的哭,讓我心痛……”白無悠悠的歎息了一聲。
“那……是不是隻要用我的心尖血,你便能長久的留下來?”喬涼瑾突然想起自己曾經用舌尖血挽救過白無。
“不能了,瑾兒,三滴血已經足夠了。”白無的眼眸微微的底下,長長的睫毛煽動著。
喬涼瑾沒有再說話,隻是又靠近了一點白無,她將頭輕輕的靠在了白無的肩膀上,白無瞬間停止了脊背。
“白無,謝謝你,對不起。”喬涼瑾低聲的說道。
白無淡淡的笑著,她說謝謝是因為自己在陪伴她,她說對不起是因為她不愛他。
下山的路上,兩個人竟然沒有使用輕功,而是一起緩緩的走下山,一路上,喬涼瑾問了很多很多關於白無曾經是修羅王的事跡,她不停的掩唇驚呼,又不停的咋舌,她的眼神裏比以前多了更多的崇拜,一直到了天風營,她才收住了自己的好奇。
用過晚膳,喬涼瑾抱著小狐狸預審鑽進了屋子裏,勒令他顯出人形後,便開始追問關於白無的故事,羽笙張著一雙無辜的眼睛,驚訝的望著喬涼瑾,摸著鼻尖道:“原來主人你一直都不知道啊。”
“我為什麼要知道?”喬涼瑾有點發蒙。
“嘿嘿。”羽笙隻是捂著嘴巴偷偷笑了起來,任由喬涼瑾再問什麼,他都不肯再開口了。
喬涼瑾也問的疲乏了,倒在床上便沉沉睡去。
羽笙感覺到喬涼瑾的呼吸逐漸均勻後,便悄無聲息的拉開門出去,又輕輕的合上了門,他轉身便走向了白無的房間,還沒到白無的門口,門便自動打開了,白無坐在桌子旁便,手中拿著書卷朝羽笙笑了笑。
“修羅王。”羽笙畢恭畢敬的行禮。
“你是未來的狐妖王。”白無放下了手中的書,認真的說道。
“以前我一直都覺得你和紅塵不簡單,可是怎麼都看不破你的真身,若不是今日主人提點,我真的沒有辦法將消失了五百年的修羅王和你聯係在一起。”
白無淺淺的笑了笑,將手中的書遞給了羽笙,他指著書道:“就算我生前生後是多麼的出名偉大,又如何,這書裏可從來不曾記錄下來,所有的過往都隨著時間的變幻,成了沙塵。”
羽笙摸著自己的下巴,似懂非懂的點頭,又搖頭道:“你在我主人心裏很重要很重要的……當然了,肯定沒有七王爺重要……”
白無淡淡的撇了一眼羽笙,手指在桌子上輕輕的劃了一個圈道:“靈漩……的靈力,來自你的血玉,是嗎?”
羽笙一怔,一雙圓眼裏滿滿的都是崇拜的望著白無道:“求修羅王幫幫忙吧。”
白無在紙上寫了幾個字後便遞給了羽笙。羽笙拿著紙翻來轉去的看了好一會,那紙上的字竟然已經消失不見了。羽笙嘟著嘴不開心了:“修羅王,你這是作甚,沒有字的一張紙,給了我又有什麼用?”
“交給靈漩就好,誰讓你這幾百年都不肯學習識字,就算鬥大的字放你麵前,你也認不全的,何必問那麼多呢?”白無拍了拍羽笙的小腦袋,全然沒有當他是狐妖王。
待到羽笙又悄悄的溜回了喬涼瑾的房間後,喬涼瑾依然在沉睡中,隻是唇角出現了一個若有若無的笑容。
第三日。
喬涼瑾換了一身勁裝,意氣風發的走向了校場,今日他們天風營便要去王城參加大比武,沉寂了十幾年的天風營又要重回沙場,向人間展示他們如利刃一般的模樣。
校場裏今日格外的寧靜,所有的軍人都望向了喬涼瑾的方向,這個胖乎乎的少女,難得一次的表情嚴肅,她光滑如玉的臉上滿滿的都是一種驕傲,是的,是驕傲,所有的大爺們又不由自主的挺了挺脊梁。
喬涼瑾今天的步伐相比以往要快了很多,她輕快的上了木台上,望著台下的眾大爺,她突然笑了起來:“今日我們便要出發去王城了,大聲告訴我,你們代表的是誰?”
大爺們士氣高昂的吼道:“天風營!”
喬涼瑾滿意的點頭,還想說一點啥,可是撓了撓頭,好像也沒什麼說的,什麼勵誌,什麼我們一定能贏這種話,她根本說不出來,隻是眾人殷切的目光放在他的身上,她覺得這麼草草的結束這次動員大會好像也不合適,於是輕輕的咳嗽了幾聲後道:“各位,當初我讓你們跟著不同的參將學習本領,這次去參加大比武,你們就展現自己最牛的一麵吧。咳咳,就這樣,就這樣,走走走!開拔!”
喬涼瑾揮起了右臂,朝王城的方向一指後便下了木台。
此時的幾個參將也都將頭發束起,穿著勁服,精神抖擻的模樣站在台下,她們的內心也和這些大爺一樣歡騰,她們離開了喧囂,離開了王城的繁華整整十七年了,如今這樣風光回去,再去殺一批人的銳氣,她們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那些手下敗將的模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