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和居內,喬涼瑾已經換下了打濕的衣服,外麵的風雨絲毫沒有停歇的意思,而屋內,傳來了上官亮悶悶的呻吟聲。
喬涼瑾站在門外來回的踱步,她在考慮上官亮的去處,他是一個文人,她該怎麼安置他的去處呢?如今已經和夏天一般破了相的上官亮,該是怎麼樣的心態。
一直到紅塵打開了門,喬涼瑾這才踏進了屋裏。
上官亮臉上的傷疤已經做了處理,此時他正躺在床上,右腿上已經纏了木板,看來是已經接好了骨頭。
白無在上官亮的穴位上輕輕的一按,上官亮便閉上了眼睛暈了過去。
喬涼瑾望著傷痕累累的上官亮,搖頭:“為什麼,要自殘呢?”
白無負手站在一旁,他想明白了上官亮的行為,他想替上官亮解釋,可是轉念一想,何必呢,這兩個人都有些心結,不如他們好好談談,也許上官亮也會成為最佳的助手。
白無低聲道:“上官亮有武功,也有內功,而且都不低,隻是一直都被封住了,我從沒見過這樣封住內力的手法,我得和紅塵好好研究一下。”
喬涼瑾驚訝的望著白無,指了指床上已經陷入昏迷的上官亮問道:“你是說,這個人有武功?”
白無點頭。
喬涼瑾嘖嘖了兩聲:“真是稀奇,看他像是一個文弱書生,竟然也有武功,難怪他寧可毀了臉,我剛才還在發愁他的去處,要是你們解開了她的封印,他將來對我一定有很大的用處。”
“你們聊一聊吧,瑾兒,你們之間有誤會的,我猜想,他之所以破相,也是為了明誌。”白無說著便在上官亮的肩上一按。
上官亮緩緩的睜開了眼睛,望著站在床邊的白無,蒼白的嘴唇微微的勾起了一個笑容:“喬涼瑾。”
“上官亮。”
白無悄然的離開了屋子,又把門拉上。
喬涼瑾坐在了床邊的圓凳上,安靜的望著床上的上官亮。
沉默了半晌,喬涼瑾終於還是開口了:“是不是責怪我那麼晚去救你?”
“怎麼會?至少你出現了,我的希望沒有破滅。”
“為何要自毀麵相,你的麵相,在這軒轅國也算前十裏了。”
“皮囊對於男人來說,也不過是負擔,我根本就不在乎。”
“……”
屋裏又陷入了安靜,喬涼瑾的手在膝蓋上捏了一會,歎息了一聲。
“上官亮,我承認我對你有誤會,有懷疑,我擔心你是皇上的人。”
“我知道。”
“如今你該何去何從?”
“此生,上官亮的命是喬涼瑾的了,上官亮自今日便死在了桃林中。”
“嗯?”喬涼瑾不解的望著上官亮。
“從此以後,我的名字叫命運了。”上官亮堅定的望著喬涼瑾說道。
喬涼瑾忽然覺得牙齒有些痛,她抬起了手,捂著自己的腮幫子,揉了揉,不解的望著上官亮:“上官大人,我還是不明白,你為何……命運?為什麼叫這個名字呢?”
“紅塵不是紅塵,白無也不是白無,我命運也不是上官亮了。”
喬涼瑾掏了掏耳朵,怎麼感覺好像是在繞口令一般,她越來越不太明白這一幫古代人了。
“你的臉上的傷疤,我想應該有辦法可以讓它消失,你的腿不會有問題的,修養個一年半載,你也會恢複如初的。”
“命運心已定,自今日之後,便永遠都是天風營的人了。”上官亮看起來是下定了決心。
喬涼瑾歎息了一聲,她在想,從哪裏說起呢,說說自己的真實想法呢,她想了好一會,這才開口道:“上官大人,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那麼害怕我,生怕我奪去你的清白,那時候,我便以為你不過是一個迂腐的書生罷了。”
“我篤定你並沒什麼大的用處,也就將你擱置在一旁了,後來去了天風營,皇上派你來天風營當副統領,我自然對你有懷疑的,皇帝對我不放心,這是滿朝文武都知道的事情,我不知道你一個文人去了我天風營能什麼,我姑且隻能當你奸細。”
“所以難免有時候,我會有欺負你的時候,隻是你一直都默默的承受著,你心裏明知道我是怎麼想的,也不拆穿,這些我都很趕緊你,我也開始去信任你了,這次讓你來王城,我是對你真的有信心,但是若我知道你來了王城,會是這樣的一條路,我萬萬不會讓你踏進王城半步。”
“喬涼瑾,你不必自責,這都是命運。”上官亮打斷了喬涼瑾的話語。
喬涼瑾搖頭:“不,這都是我的安排,是我讓你踏上了不歸路,我本來是可以去劫獄的,可是我想讓你承我的恩情,從此以後,忠心不二,所以我忍住了自己要救下你的衝動,隻是到了半夜,心裏仍然不踏實,我了解管用的行為,所以半夜還是找了出來。”
“虞美人做的式神,也混進了看守城門的士兵中,你被押解出了王城的消息,是虞美人傳給我的,我已經很努力的趕過來了,隻是……”喬涼瑾說到這裏,惋惜的望了一眼上官亮的小腿。
上官亮的眼神依舊很清亮,他似乎絲毫不在意自己的傷,他是在明誌,他知道喬涼瑾一直都多疑,也知道自己這樣的明誌,是勢在必行,但是他下手毀了自己的臉,卻也是他的意外之外。
“多謝喬統領,然我心意已決,請不要再拒絕我了。”上官亮艱難的想要撐起自己的身子。
喬涼瑾起身將他按在了床上,又問道:“你有武功?”
上官亮驚訝的望了一眼喬涼瑾,半晌後,緩緩點頭道:“是的,師承禦風領。”
“那是什麼東西?”喬涼瑾皺眉問道。
“……”上官亮也皺起了眉頭,喬涼瑾居然沒有聽說過禦風領?
“禦風領,是武學世家,我是第七代傳人,可是我一直都好奇於官場的你來我往,學的都是國學兵書,所以在我進京趕考的時候,也是我被驅逐出禦風領的日子……”
“這麼神奇?”喬涼瑾一副很驚訝的表情。
上官亮忍著痛,望著喬涼瑾驚訝的表情問道:“喬統領,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嗎?”
喬涼瑾啞然,她當然不是在開玩笑,她來這個鬼世界才多久,能把周圍的事情搞清楚都不錯了,一個不相幹的人的身世,她顧不上在乎的,可是如今上官亮也算是為了她出生入死過了,她也隻剩下幹幹的笑了笑。
為了掩飾自己的尷尬,她也準備告辭,便柔聲的說道:“祥和樓可以好好養傷,你且在這裏好好歇息吧,等你痊愈了,再回天風營找我。”
上官亮也不多言,微微的點頭,便闔上了眼。
喬涼瑾撤出了房間,抬頭,看見白無悄無聲息的站在走廊的窗台旁邊,望著外麵發呆,她淺淺的咳嗽了一聲,白無扭頭問道:“好了?”
“唔,我想見見常遠。”喬涼瑾掩著唇低聲的說道。
白無指了指三樓道:“常遠在三樓,最近一直在看書,幾乎足不出戶。”
喬涼瑾點頭便往三樓走去,白無也跟在了她的身後。
上了三樓,白無引著她走到了常遠的房間門口,敲了敲門,喬涼瑾便開口道:“常大公子,喬涼瑾求見。”
隻聽得屋裏麵有凳子挪動的聲音後,有腳步聲靠近了門口,門被拉開,蒼白著臉的常遠著了一身玄衣站在屋裏。
喬涼瑾這是第一次看見常遠,試探的問道:“常遠?”
常遠似乎對喬涼瑾一點都不好奇,也許是聽過太多市井裏流傳的關於喬涼瑾的話題,他一眼就看出這個肥胖的少女就是相府的大小姐了。
喬涼瑾嬌俏的一笑:“站在門口聊會嗎?”
常遠這才讓出了位置,道:“請喬統領進去一敘。”
喬涼瑾踏入了常遠的屋裏,便聞到了隱隱的藥味,她扭頭看了一眼白無,白無則是搖頭,挪動了步子,往不遠處的窗台走去。
喬涼瑾這才繼續往屋裏走去,常遠關上了門,跟著喬涼瑾一起走進了屋子裏。
喬涼瑾打量了一番屋裏的裝飾,視線落在了窗戶旁邊的書桌上,她走了過去,隨手翻了翻那些打開的書,輕輕一笑:“學兵法?”
常遠沒有說話,隻是安靜的站在距離喬涼瑾不遠處,他對喬涼瑾的事情也不過是道聽途說,從另一方麵來說,她也算是他的救命恩人,所以此時,他認為沉默要好過話多。
喬涼瑾聽到身後的人沒有回話,扭過頭,眉頭微微揚起:“是不是挺討厭我的?”
常遠這才擺頭道:“沒有,喬統領何出此言?”
喬涼瑾勾起唇角淺淺一笑:“我以為呢,想來我將你的弟弟送到了管用的手中,掐指一算,此時他應該被丟在了亂葬崗裏了,而你的父親,也因為教子無方,被擼掉了官職,告老還鄉了。”
常遠的表情很淡漠,仿佛喬涼瑾說的並不是自己的家人,他在那一夜,就對這個常家死了心,他早已經不覺得自己是那個家的人了。
喬涼瑾試圖從常遠的表情裏抓出他的心理活動,然而他卻那麼安靜的站著,麵龐清秀,表情淡漠,沒有任何情緒的波動。
喬涼瑾放下了手中的兵書,轉身回到了圓桌旁,坐了下來,這才邀請常遠坐下,她雙手撐著下巴,一副少女的模樣,望著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