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涼瑾勾了勾手指,笑道:“那就勞煩你們倆,給換個好看點的衣服,給我打扮打扮,畢竟咱們府上的一品郡主,要有麵子,對吧?”
幾個人都吃吃的笑了起來,粉黛和若藍進了屋子給喬涼瑾收拾起了衣服。
喬涼瑾望著鏡子裏的自己,掰著指頭算道:“奇怪了,紫煙已經出去了幾天了,怎麼還沒有回來,我剛才瞧著阿白和阿寬已經回來了。”
若藍一邊給喬涼瑾梳頭一邊也說道:“是啊,平時裏,紫煙回去頂多兩日就會回來,這都幾日了,還沒回來。”
喬涼瑾忽然背後有些發毛,心神頓時不寧了起來,她知道她的直覺病又犯了,她忽然站起身來,徑直往門外走去。
若藍連忙跟著一起走了出去,問道:“小姐怎麼了?”
“我想去看看紫煙,我心裏不踏實。”一邊說著,一邊將頭發上的簪子拔下來。
若藍擋在了喬涼瑾的麵前搖頭道:“小姐,今日是一個很重要的日子,你不能出去呀,一會,等到聖旨了,我們再去找找紫煙,如何?”
喬涼瑾擰著長眉望著一臉堅定的若藍,她又抬頭望了望日出的方向,歎了一聲道:“好,那就等聖旨。”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喬涼瑾來回踱步,一會一會看看外麵的日頭,她心裏的恐慌感越來越重了,不知道為何,她總有種紫煙出事的直覺。
她忽然走到了梳妝台前,將頭發束了起來,走到了含羞草的麵前,說道:“一會你扮作我的樣子領旨,我要出去一下。”
靈漩立刻幻化成了小女孩模樣,點頭道:“好,主子小心。”
羽笙正在院子裏的草地上曬太陽,瞧見喬涼瑾要出門的模樣,一骨碌翻起身,問道:“你要去哪裏?”
“我去找找紫煙。”喬涼瑾說著,便跳上了牆,回眸望了一眼若藍和粉黛。
小狐狸立刻幻化成了狐狸的模樣,跟著跳上了牆,伶俐的趴在了喬涼瑾的肩膀上。
喬涼瑾拍了拍羽笙的腦袋,笑了笑道:“走吧。”
她依稀記得紫煙曾經給她說過她的家的位置,按照她說的方向,喬涼瑾一路用輕功飛躍著,沒一會功夫,她便到了紫煙說過的附近。
她蹲在了屋頂上,一雙眼睛仔細的打量著附近的房子,所有的房子幾乎都長得一模一樣,喬涼瑾的眸忽然定在了一間屋子的門上,上麵掛著已經曬幹的紫荊花。
喬涼瑾跳下了屋頂,輕輕的走到了那個掛著紫荊花的房門口,她的手舉了起來,想要抬起手,輕輕的敲門,可是那種不踏實的感覺濃烈的卷來。
她聞到了濃烈的血腥氣!是從這個屋裏冒出來的濃烈的血腥氣!
喬涼瑾心中一亂,一把推開了房門,隻見滿地都是幹涸的血液,她的目光四處掃著,聲音急切而緊張的喚著紫煙的名字。當她進了裏屋的時候,她張了張口,發現自己竟然一點話都說不出來了。
紫煙躺在淩亂的床上,整個人沒有一絲衣物,一把刀將她的胸膛至腹部割開,內髒全都堆在了一旁,她雙目圓睜,不甘心的望著門口,似乎是在期盼著某個人。
喬涼瑾閉上了眼睛,深深的呼吸了一下,一步一步的走到了床邊,她已經全然不顧那一堆的內髒,隻是握住了紫煙的手,輕聲的說道:“我來晚了。”
她輕輕的將內髒挨個挨個的放進了那個空空的胸膛裏,小聲的說道:“心髒在這裏,肺在這裏……紫煙……紫煙……”
她的雙手顫抖著,眼淚開始不停的落在紫煙的胸口,可是她必須要完成這個任務,她要將她完整的送出去。
將內髒放回了胸腔裏,喬涼瑾四處找著針線,又仔仔細細將紫煙的刀口縫好,她木然的坐在了一旁,一雙手滿滿的都是血漬,她在想,到底是誰,到底是誰,如此殘忍,會這樣對待自己的婢女。
她望著紫煙那一雙死不瞑目的眼睛,咬牙切齒的發誓道:“紫煙,他日,我抓到殺了你的人,定會千倍萬倍的讓她償還。”說罷,便去合了紫煙的雙眸。
紫煙隻有一個家人,也是一個弟弟,隻是看起來要比紫煙受罪輕一些,一刀斃命,沒有受苦,隻是從此以後,這個世界再也沒有紫煙這一家人了。
喬涼瑾洗去了手上的血汙,又找出了一身紫色的裙子,套在了紫煙的身上,她輕輕的吻了吻紫煙的臉龐,輕聲說道:“紫煙,一直都是你照顧我,今日我照顧你,送你出門。”
喬涼瑾又將火油灑在了紫煙和紫煙弟弟的身上,燃起了火折子,目光冰冷的望著一大一小兩個屍體並排躺在床上,她毫不猶豫的將火折子扔在了床上,火團忽然砰的一聲燃了起來,羽笙幻化成了人形,輕聲的問道:“需要我幫忙嗎?”
“我不要任何人發現紫煙死了的事情,能不能將她火化的更徹底?”喬涼瑾的聲音有些發幹。
羽笙抬起了手掌,一團綠色的火光飛向了火團。
喬涼瑾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那房子的,她手腳已經無力,靠在了巷子口,望著不遠處紫煙的房子已經火光熊熊了。
她像是在告別,眸中的火光一直在閃動著,她的紫煙沒了,就那麼幾天,紫煙就沒了,到底是誰嚇得毒手,將那個溫柔的女子如此虐殺。
紫煙的武功極高,幾乎這個世間沒什麼人可以拿下他,喬涼瑾的大腦在高速運轉著。
想不出來,想不出來,喬涼瑾看到越來越多的人拿著木桶和木盆過來救火,她努力的撐起自己的身子,一步三晃的朝著相府走去。
走到了集市,她腿一軟,坐在了地上,無力感頓時侵襲了她整個人,她幹脆蜷縮著身子,想要將自己縮起來,縮進這塵埃中。
一個溫熱的手掌輕輕的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喬涼瑾抬眸,一雙淚眼模糊的眼中,一個妖豔的紅色身影站在她的麵前。
喬涼瑾努力的想扯個笑容給他,卻最終還是失敗了,她無力的低下了頭,雙手抱膝,顫抖著聲音說道:“真冷……真冷……”
肅清原本是要去丞相府送禮,不想半路上遇到了坐在地上失魂落魄的喬涼瑾,心中一緊,下了馬便想要問是怎麼回事。他的喬涼瑾從未這樣失魂落魄過,她到底遇到了多大的事情,竟然能讓她變得如此惶恐?
肅清一把橫抱起了喬涼瑾,望著懷裏那個喃喃自語的女子,心中又是忍不住的心痛,上了馬車,溫柔的將喬涼瑾抱在懷裏,小狐狸羽笙則是歎息了一聲,坐在了一旁。
肅清望了一眼小狐狸,想要它說出來,卻隻見它搖頭,並不答話,他低頭望著懷裏的人兒張了口:“怎麼了?”
喬涼瑾忽然怔住了,是啊,怎麼了?到底怎麼了?剛才她看到的那些是不是假象呢?或者或者,他們其實根本就在那個迷霧裏,根本就沒有走出來,紫煙還活著,對不對?
她忽然彈起身子,抓著肅清的領口問道:“你知道嗎?這是一個夢,我是在法陣裏,對不對?所以我會看見紫煙死了,是不是?”
肅清的丹鳳眼望著失了魂的喬涼瑾,聲音裏滿是疑問:“紫煙?死了?”
喬涼瑾聽到肅清的疑問,忽然像是泄了氣一般,喃喃道:“死了,死了,我讓她連屍體都沒有存下……肅清,我好狠毒,對不對?我連全屍都不曾給她留下……”
肅清的心中頓時一痛,他的瑾兒如此悲傷,悲傷的連放肆的哭都不敢。他抓著她的手腕,讓她看著自己說道:“瑾兒,看著我……瑾兒,你看著我……”
喬涼瑾的眸定在了肅清的臉上,可是雙眸卻怎麼都無法聚焦,她慘淡的一笑,手掌輕輕的撫上了肅清的臉,聲音無力:“肅清,我隻是……自己強大而已……我連身邊的人都保護不好……我真的好失敗……”
肅清忽地將喬涼瑾攬入了懷中,狠狠的擁抱著她,安慰著:“有我在,肅清在,肅清一直都在,肅清一定會查出真相。”
喬涼瑾漸漸的閉上了眼睛,微微的歎息了一聲,聲音裏滿滿的都是疲憊:“好累……好累……我要睡一會。”
話音還未落,整個人已經軟軟的趴在了肅清的肩膀上。
肅清輕輕的拍著喬涼瑾的背部,低聲的吩咐道:“不去相府了,回七王府。”
喬涼瑾悠悠的醒來,她下意識的喊道:“紫煙。”這個名字剛剛出口,她的心中又是一陣痛襲來,怎麼會這麼痛呢?
“你醒了?”黑暗中,傳來了七王爺肅清的聲音。
喬涼瑾仰躺著,聲音裏說不出來的失落:“我睡了多久?”
“七個時辰。”
“紫煙死了。”
“死的人已經死了,你再怎麼愧疚,她也活不過來了,隻有你活著,才能找到凶手,才能翻牌。”肅清的聲音在安靜的廂房裏響起。
喬涼瑾沉默了半晌,忽然輕笑了起來,是啊,道理她都懂,她見過多少人的屍體,她殺過多少人,她怎麼能不懂呢?
可是她是來到這個世界後,一直在自己身邊默默的保護著自己的那個女子啊,刀山火海,紫煙一直都默默的跟著她,從來沒有恐懼過,她如一個逍遙的江湖女子,一直在自己的身邊陪著自己,肆意陪著自己發瘋。
一隻手輕輕的搭在了喬涼瑾的手腕上,那手上的溫度透過皮膚,向喬涼瑾傳遞著自己的關懷。
“瑾兒,要哭你就哭,別把自己憋壞了,有我在,我會幫你找出凶手。”肅清又一次重複著在馬車上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