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塵站在門口,高大的聲音遮擋住了喬涼瑾的去路。他的聲音依舊冰涼,和這個冬天一樣:“睡醒了,去吃飯,然後我們出發,我已經打探過了,七王爺的屍體明日就會到前麵的柳葉穀。”
喬涼瑾的臉色頓時血色全無,她呆站在原地,心裏有些惶恐,明日,就會見到肅清的屍身?
紫煙端來了飯碗,喬涼瑾端過飯碗便大口大口的吃起了飯菜,對於她來說,現在時間就是生命,她需要補充體力。
紅塵冷眼望著喬涼瑾,這兩日的相處下來,他不得不開始對眼前的這個女子刮目相看。她雖然是相府的小姐,卻完全沒有小姐的架子。隻要覺得是對的事情,她就會努力去做。
快速的消滅了碗裏的飯菜,喬涼瑾將碗遞給了紫煙,抹了抹嘴角,揚起頭問道:“現在我們可以走了嗎?什麼時候能趕到柳葉穀?”
“走吧,明晚,我們就能到了柳葉穀。”紅塵的話語也簡單極了。
喬涼瑾悶不做聲,上馬,跟著紅塵便奔騰往南國的方向繼續前行去。
一行人越往南國走,感覺到天氣也漸漸的熱了起來,趕到了柳葉穀,竟然看到了嫩綠的草地。
阿寬和阿白四處尋找著幹枯的樹枝,升起了一堆火,喬涼瑾和紫煙坐在了篝火旁,那紅塵似乎不願意靠近喬涼瑾一般,則是坐在了不遠處的榕樹底下。
喬涼瑾輕輕的用樹枝勾了勾燃燒的篝火,歪頭望了望不遠處打坐的紅塵,小聲的問道:“那個人,你覺得他奇怪嗎?”
幻化成了人形的羽笙,也隨著喬涼瑾望了過去,搖頭說道:“他身上有妖氣,但是又沒有那麼強烈,我雖然有八百年的道行,可是還是看不透他。”
喬涼瑾心中慢慢的升起了疑問,為何白無和紅塵就好像憑空出現的一般,為何白無的武功如此的高深莫測,身體卻差的離譜?紅塵雖然表麵上合白無好像是朋友關係,可是為何一直都唯白無馬首是瞻?
不遠處的紅塵似乎察覺到了她的心思,抬起漆黑的雙眸,掃了一眼喬涼瑾,冷聲道:“有那個功夫,不如打坐好好運行一下體內的真氣,真是浪費。有那麼好的內功,竟然還會生病,真是笑話。”
喬涼瑾被紅塵噎的幾乎都無法反駁,隻能小聲的嘀咕:“我是人……”
天剛亮,喬涼瑾便起身,去不遠處的小溪邊洗漱,冰涼的溪水,刺激著她的血管,讓她更加清醒。
她拍了拍自己的臉,有些緊張的望著南國過來的道路,今日,就要見到那個傳說中屬於肅清的屍身了。
飛身上了紅塵依靠的榕樹上,她望著遠處,焦急的等待著。
一直到了午飯後,喬涼瑾才看見不遠處有馬車和兩隊士兵往這邊走來。
她的心跳越來越快了,從榕樹上躍下,她拚命的想要穩住自己內心的激動。
一行人擋在了那個隊伍的前方。
馬車停住了,兩隊士兵亮出了刀劍,其中一個看來是軍官模樣的男子,走上前,冷聲的說道:“你們可知道這個隊伍是做什麼的嗎?”
喬涼瑾指著馬車上棺木問道:“那是肅清嗎?”
那軍官勃然大怒,抽出了貼身的寶劍,指著喬涼瑾問道:“竟敢稱呼七王爺的名諱!”
喬涼瑾大喜,徑直走了過去,想要打開棺木,一探究竟,卻被軍官的寶劍直指著咽喉。
陸離有些急了,掏出了七王爺的令牌,朝那軍官說道:“放肆,這位是七王妃。”
那軍官仔細看了一眼令牌,立刻收起了寶劍,又揮手讓身後的士兵收起了刀劍,便俯身單膝跪在了地上說道:“王妃,這個確實是七王爺的屍身。”
喬涼瑾仿佛根本沒有聽到這個軍官的話,她徑直走到了馬車旁,手輕輕的摸著棺木上光滑的漆麵。忽然一用力,將棺木的蓋子推開。
她努力的壓抑著將要從胸口蹦出的心髒,往棺木裏望去。
那棺木裏,躺著一個絕色傾城的男子,隻是右臉微微的有些腫,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那個原本錦衣玉食,妖孽華貴的肅清,就這樣安靜的躺在棺木中。
這些日子來,她一直都用肅清活著這個事情強撐著自己,一路上奔波,殫精竭慮,精神幾乎都要崩潰了,能到這個柳葉穀,也不過是一個信念的支持,如今,看到了棺木中的人後,喬涼瑾猛地吐了一口鮮血。
所有人站著的人又半跪了下來:“王妃,節哀。”
喬涼瑾的雙手緊緊的抓著棺木的邊緣,手指在棺木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跡。那口鮮血,噴在了肅清的臉上,讓他在此時看來有些麵目猙獰。
喬涼瑾用顫抖的手,掏出了帕子,喚來了紫煙,將帕子遞給了紫煙,一字一句的說道:“王爺臉上髒了,我要給他擦擦。”
紫煙眼含淚水,點頭接過帕子,將帕子打濕,遞給了喬涼瑾。
喬涼瑾認真的擦拭著肅清的臉。
擦著擦著,她原本黯淡的眸漸漸的變得有些光亮,她忽然頓住了手,下了馬車,將那棺木的蓋子蓋上,擺手道:“走吧,走吧。”
所有的人都愕然的望著喬涼瑾。
喬涼瑾歎息了一聲,離開了馬車,示意眾人讓出一條路說道:“我要去南國為七王爺報仇,就麻煩這個將軍送七王爺回王城了。”
那軍官“呀”了一聲,發覺喬涼瑾並不是在說笑,以為她是傷心過度,便勸說了兩句,沒想到喬涼瑾竟然靠在了紫煙的肩膀上,雙肩開始微微的抖動。
那軍官以為喬涼瑾這是傷心過度了,隻能歎息一聲,說了一句:“節哀。”便又帶著隊伍往前王城行去。
喬涼瑾許久都沒有抬頭,隻是靠在紫煙的肩膀低聲問道:“走遠了嗎?”
紫煙拍著喬涼瑾的後背,望著越走越遠的隊伍,說道:“走遠了,小姐……”
喬涼瑾此時卻抬起了頭,一點都沒有憂傷的模樣,籲了一口氣說道:“我剛才差點笑出來了。”
紫煙愕然的望著喬涼瑾,剛才她……不是在哭嗎?為什麼會笑出來呢?
喬涼瑾擦了擦嘴角,恨恨的說道:“我還真以為是肅清,吐了一口老血。”
所有人的都是一怔,不明白喬涼瑾說的話的意思。
喬涼瑾一笑,眨了眨眼睛說道:“現在如果說出答案,就沒有意思了,我們現在就去南國。”
阿白一副不明就裏的模樣,傻傻的問道:“小姐,我們是要去給王爺報仇嗎?”
喬涼瑾翻身上了馬,一勒韁繩,朝著阿白一笑道:“是啊,我們是要去報仇啊,不過不是給王爺報仇,而是為了我剛才的那口血報仇。”
一行人都沒有明白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隻是見過棺木裏的屍身後,喬涼瑾臉上的氣色竟然開始有些紅潤起來了。
紅塵冷哼一聲:“看來那人活著。”
喬涼瑾此刻心中莫名的有些小雀躍,那壓抑在胸口的沉悶,也莫名的跟著消失了,她輕靈的上了馬,纖細的手臂往南國方向指去:“我們出發吧!”
一路上,喬涼瑾一直都在腦補著,自己見到肅清的那一刻,是不是應該打他一頓,或者也上演一出死亡演出,,讓他也和自己一樣,悲傷一下?
一路南下,喬涼瑾一點一點的脫去了自己的外袍,快到南國邊境的桐城的時候,喬涼瑾已經穿上了單衣。
此時他們一行人已經驅馬行走在一片盛開的桃花林中。行人過處,沾惹了片片的桃花。
喬涼瑾伸出掌心接過那桃花,不無惋惜的說道:“若是有高手,做個桃花酒,那該多好喝,來到這裏,發現快成酒鬼了。”
說罷便吹散了手中的花瓣,驅馬到了桐城城門口。
此時的桐城警衛森嚴,想要進去,竟然要排很長很長的隊伍,喬涼瑾牽著馬,緩緩的站在人群裏前行著。
遠遠望去,前麵大概還有一百多個人,紅塵的表情有些不耐煩了,戳了戳馬脖子,有些急躁的說道:“那個叫陸離的,拿著你們七王府的牌子去插隊可行?”
喬涼瑾翻了紅塵一眼,這個人天生就沒什麼耐心的樣子,也不知道白無是怎麼受得了的,陸離用一副求助的目光望著她,似乎是在等著她下令。
喬涼瑾抬頭,用手掌遮擋住了陽光,望了望日頭,又瞧了瞧有些疲憊的隊伍,歎息了一聲:“也行,有權不用王八蛋,去吧。”
陸離得令,連忙去了城門口,沒一會,門口那邊便跟著陸離來了一隊十來個人,走到了喬涼瑾的麵前,全都拱手行禮,異口同聲的喊道:“參見王妃。”
行軍打仗的漢子們,聲音都比較渾厚,一聲問候,驚擾了排隊的人們,這些百姓模樣的人呢,還沒見過達官貴人,聽到有人喊王妃,頭也不抬的連忙跪在了原地。
喬涼瑾掃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百姓,輕輕的咳嗽了兩聲,有些羞赧的擺手道:“快起來快起來。”
那軍官站直了身子,這才打量了一番風塵仆仆的喬涼瑾,又做了一個請的姿勢,邀請著喬涼瑾進桐城。
喬涼瑾朝著一直跪在地上不敢抬頭的百姓擺手,示意她們趕緊起來,紅塵走在喬涼瑾的身後,用極低的聲音說道:“你進了桐城,她們就起來了,哪兒那麼多廢話。”
喬涼瑾的手頓住了,狠狠的瞪了一眼紅塵,一個男人家家的,怎麼這麼毒舌。倒是紅塵,鎮定自若的朝喬涼瑾勾了勾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