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涼瑾醒來已經是過了晌午,她醒來似乎完全不記得昨夜發生的事情,喚來了若藍,洗了臉,梳洗打扮好,她穿上了一套天使的裙襦,手臂一揮說道:“我們要出發了,去皇宮門口騷擾七王爺!”
正在忙碌的婢女聽到這話,全都頓住了,望著喬涼瑾,臉上滿滿的都是疼惜。
喬涼瑾看她們都不動,望著自己傻兮兮的模樣,笑道:“你們這是什麼表情?聖母瑪利亞嗎?我們現在就出發,等一會,他就進了皇宮呢。”
紫煙心中不忍,上前拉著喬涼瑾的衣袖,說道:“小姐……王爺他……不在了。”
喬涼瑾的表情頓時變得哀傷,她低著雙眸,過了半晌,才說道:“我知道……可是也許我這麼做,他就回來了呢?他以前最討厭我花癡的模樣的……”
若藍聽到喬涼瑾的話,忍不住大聲的哭了起來,整個院子裏的人都低聲啜泣了起來。
喬涼瑾用袖子一擦鼻子,揚起手臂喊道:“我們悲傷什麼?我們哭什麼?我們要等著那個變態回來,他長得那麼娘,我就說了麼,他就是有一副空皮囊,你們還不信!”
喬涼瑾振臂呼喊著,揚起精致的下巴,眼淚卻不爭氣的從眼眶滑出,順著眼角劃過臉龐,從瘦削的腮旁,悄無聲息的落在了地上。
天空中的烏雲也越來越厚重,那風聲和隱隱的隆隆聲,若不是身上厚厚的棉袍和家裏燃著的炭火,差點讓王城的百姓以為是夏天來了。
鮮有人知曉是七王爺遇難了,隻覺得這天氣詭變,一定是有什麼妖孽出世。
喬涼瑾執意到了皇宮門口,雙手攏在袖中,低著頭,她在想那個風騷的紅衣男子,曾經有多少個早上,他那紅色的衣袍在風中悠悠的飄著,鮮紅似血。袍角不停的在風中翻卷著,束著白玉腰帶的腰,精美絕倫的下巴微微的揚起,
他那薄唇總是微微的抿著,瞧著自己胡鬧,說不清楚是什麼情緒,那一雙眼波流轉的眸,宜嗔宜喜的望著喬涼瑾。
喬涼瑾想著想著,竟然勾起了唇角,笑了起來,她知曉自己是沉淪了,她原以為自己是無心的,是不需要被感動和愛情的。
她錯了,她太自私了,她將肅清對自己的付出全都當成了理所當然啊,她甚至怎麼回報都不曾想過。輕輕的摸著胳膊,那個紅色的曼陀羅印記依舊清晰如故,這是他大概在世界上留下的最後一個紀念吧。
仰頭,天空的雷聲過後,竟然飄起了大片大片的雪花,一片一片的砸在了她的臉上。
圍觀的百姓從未見過如此悲傷的喬涼瑾,原本以為可以看見今日是如何調戲新來的狀元郎,不想今日的喬涼瑾卻怔怔的待在那裏,無視著來來往往的官員。
一直到喬錚下了朝,看見獨獨站在曾經肅清喜歡站著的位置,又是一陣心疼,過去拉著喬涼瑾,小聲的說道:“秘不發喪,瑾兒,王爺吉人自有天相。”
喬涼瑾收回了有些渙散的眼神,終於聚焦在了喬錚的臉上,認真的問道:“爹,你也覺得那個悶騷男沒有死,對不對?”
喬錚一呆,悶騷男?苦苦一笑:“是的,他的武功在這五洲中,是數一數二的,怎麼可能會有事呢。所以陛下決定秘不發喪。”
喬涼瑾聽到這話,精神又是一震,問道:“那……來王城的那個是……”
“也許是,也許不是,但是陛下請了觀星大師看了看,大師說命盤看不清楚。”喬錚將今日皇帝的話,小聲的複述給了喬涼瑾。
這幾句話給深深的陷入了絕望中的喬涼瑾一絲絲希望,她胡亂的擦了擦臉,突然綻放出一抹笑容,攬住了喬錚的胳膊,笑嘻嘻的往馬車走去。
這一悲一喜,讓喬錚有些不安,以為自己的女兒是不是受了刺激,有些精神失常,剛才明明悲傷的要死的模樣,如今竟然變得如此輕快。
喬涼瑾上了馬車,待到馬夫放下了簾子,驅動了馬車,喬涼瑾深吸了一口氣,說道:“我要去南國。”
“不可能!”喬錚聽到這句話,立刻打斷了喬涼瑾。
“我要去南國,這個不是和爹商量,而是通知。”喬涼瑾的眼神無比堅定的望著喬錚。
喬錚張口結舌,他不知道該說點什麼來勸說喬涼瑾,上一次,她獨身去了盛城,找回了喬若英,他不是不知道。
他也知道眼前這個女兒,雖然平時胡鬧的厲害,可是在大問題上,從來都不曾含糊過,他無法阻止她做她想要做的事情。
喬涼瑾靠近了喬錚,像是在哄小孩子一樣,拍了拍他的胳膊,輕輕的將頭靠在了喬錚的肩膀上,聲音也變得柔和了許多:“爹啊,我知道你是擔心女兒,女兒此次去南國,不知道要多久回來,如今府裏有三姨娘在管事,應該不會有什麼事情。”
喬錚深深的歎息了一聲,無奈的說道:“我倒是不擔心我自己身邊的事情,你爹在官場那麼多年,什麼風雨沒有見過。可是你一個女兒家……”
喬涼瑾抬起頭,笑道:“無礙,我會帶著紫煙,阿白和阿寬出門,還有七王爺的暗衛也在我身邊,三姨娘那裏,你要多多照顧一下。她在相府,我才能安心。”
喬錚點頭,憐愛的摸了摸喬涼瑾的頭頂,聲音裏充滿了無限的無奈:“家有女兒初長成。”
喬涼瑾回到了花瑾閣便開始準備行裝,她思索了一下,還是將那肥厚的戰袍帶上了,畢竟如今玉玲瓏在南國,她不想讓玉玲瓏看到自己現在這樣的身形。
粉黛和若藍聽說喬涼瑾這次又是隻帶著紫煙出行,眼淚汪汪的跟在喬涼瑾的身邊,想要她帶著她們一起出行。
喬涼瑾收拾好了包裹,望著粉黛和若藍,歎息了一聲,站起身來,拍著兩個人的肩膀說道:“你們的任務也是很重要的,要保護好我哥,還有心婷……”
瞧了一眼躺在美人榻上摸著肚皮的小狐狸,她指著小狐狸說道:“那個我也要帶走,留下靈漩,你們要照顧好靈漩。”
小狐狸羽笙一聽這話,骨碌一聲起身,從美人榻上躍下,幻化成了一個人形,抗議道:憑什麼我要和你一起出生入死啊,憑什麼啊!”
喬涼瑾冷笑:“去不去?”
羽笙看著喬涼瑾的眼眸冰涼,唇角的笑容一點都沒有溫度,原本理直氣壯的底氣消失了,小聲的嘀咕道:“你就這麼凶……”
紫煙做好了一桌子的好菜,阿寬出去找回來了喬若英,喬若英一進門,聞到了香氣,笑道:“妹妹今日這飯菜做的可真是豐盛。”
喬涼瑾揮手示意喬若英坐下,斟了一杯酒,放在了喬若英的麵前,笑道:“我不在的日子,大哥你多關心一下茶館,還有府裏若是有什麼事情,需要你幫忙的,你就去,若是有什麼事情拿不定主意的,就和三姨娘商量一下。”
喬若英抿了一口酒,感覺到喬涼瑾說的話有些不對勁,放下了酒杯問道:“你說這些做什麼?”
“我要去南國。”喬涼瑾安安靜靜的回道。
喬若英的酒杯輕輕的放在了桌子上,低著頭,雙手放在了膝蓋上,輕輕的摩挲著膝蓋,許久不做聲,不知道在想什麼。
半晌後,像是做了決定,抬起頭,望著喬涼瑾說道:“我也去。”
喬涼瑾“噗嗤”一聲笑了,紅腫的雙眼裏滿滿的都是理解,她笑了一會說道:“哥哥,我讓你一隻手,你先看看能不能打得過我。”
喬若英一怔,啞口無言,他不是不知道自己妹妹的本事,此時,他能做的也隻是和自己的父親一樣,默許自己的妹妹出門。
喬涼瑾一口飲盡了杯中物,望著喬涼瑾,有些醋意的問道:“你是去找肅清,是嗎?”
喬涼瑾的筷子並不停下,她要多吃點,而後去和白無道別,明日天一亮就要出行了,她的今夜會很忙的。
聽到喬若英的問話,她隻是唇角一勾,笑了笑,說道:“南國比較溫暖,過去瞧瞧。”
喬若英冷哼了一聲,自斟自飲著,沒一會,便喝的有些醉意,他打了一個酒嗝兒,站起身來,身子微微的有些搖晃,他指著自己的鼻子苦笑道:“哥哥是不是真的很無能,連自己的妹妹都不能保護,還要自己的妹妹千裏去找。”
喬涼瑾心知喬若英這是喝多了,而且一直對盛城的事情耿耿於懷,她朝阿寬使了一個眼色,阿寬過去扶住了喬若英。
喬若英穩住了腳步,扭頭看了一眼阿寬,又看了一眼喬涼瑾,語氣中無限的都是無奈:“哥哥無能,但是哥哥一定會很快好起來,妹妹你珍重。”
說罷,便推開了阿寬,身子微微有些傾斜的走出了花瑾閣。
喬涼瑾望著酒杯,想了想,最終還是端起了茶杯,喝了兩口茶,便準備起身去祥和居。
走到院子裏,聽見了門外傳來了細碎的腳步聲,喬涼瑾示意阿白去開了門,門外站著郭彩婷和喬心婷,喬心婷舉起小拳頭,似乎準備要敲門。
看見喬涼瑾站在院子裏,一身黑色的勁服,郭彩婷驚愕的望著喬涼瑾的身形,好像比平時的瘦了三四圈,這是喬涼瑾嗎?
喬涼瑾朝母女揮了揮手,示意兩個人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