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老夫人的院子裏,喬涼瑾發現大夫站在門外的走廊裏,皺眉說道:“這是怎麼回事,怎麼能讓大夫在門口呢?”
那大夫隻是搖頭,一臉的苦悶,欲說還休,最後還是拱手說道:“老夫無能,還是請相爺另請高明。”
喬涼瑾推開門,望著屋裏站著坐著的幾個人,問道:“怎麼回事?白大夫一直都是在照顧老夫人,怎麼今日竟然一直在門外,你們是怎麼招待白大夫的?”
那芸初正在照顧老夫人,聽到喬涼瑾的質問,連忙回道:“白大夫不知曉老夫人為何忽然暈倒,所以……”說到這裏,眼神卻飄向了正襟而坐的喬茂山。
喬茂山此時已經端足了孝子的樣子,哼了一聲:“庸醫,不知道怎麼拿的我們府上的銀子的,連老夫人的病症都瞧不出。”
喬涼瑾心裏一樂,他們當然不知道了,這屋裏若是有武功的,倒也能瞧出自己是點了老夫人的穴位,可惜這一屋子都是文人。
喬涼瑾轉身拉著那大夫的藥箱,進了門,那大夫雖然老了,但是風骨還是很硬,堅決不肯放下藥箱,一直在不停的重複剛才的話:“老夫無能,請你們另請高明。”
喬錚瞪了一眼喬茂山,冷靜的說道:“白大夫,愚弟多有冒犯,見諒,還是請你給老夫人查看一下吧。”
這大夫原本還火冒三丈,準備等著相爺來了後就告辭,沒想到喬錚的語氣竟然如此恭敬,他那三丈多高的火氣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將肩上的藥箱放下,嘟噥道:“也罷,就看在相爺的麵子上,老夫再瞧一次。”
喬涼瑾笑盈盈的靠近了老夫人,趁著所有人的目光都隨著老大夫行動,她的手拂過了穴位,便感覺到手下的那個人,渾身又是一顫。
老大夫坐定了身子,又開始把脈,繼而取出銀針,紮在了老夫人的穴位上,沒一會,聽到了老夫人的一身呻吟。
那大夫拔了針,說道:“老夫人歲數大了,天冷,不要出去受涼了,就在這屋裏養著吧。”
喬涼瑾輕輕的問道:“芸初,文兒,你們都聽到了嗎?”
芸初連忙答道:“奴婢知道了。”
喬涼瑾斜了一眼文兒,聲音裏滿滿的都是威脅道:“文兒,要讓人省心,如果下次老夫人再這樣倒下,我也許會找你的麻煩哦。”
聲音輕柔,卻如一柄刀一般,雪亮的插在了文兒的心上。
喬涼瑾是個聰明人,在相府的日子裏,她早都摸索出了所有人的那點小心思。
讓阿白送老大夫出去以後,她轉身望著喬茂山,笑道:“二叔,今夜不如你來照看老夫人,如何?我爹今日在外麵忙了一日,你瞧你也沒什麼事情,除了玩就是玩,如今可是可以用到你了。”
喬錚聽到喬涼瑾的話,咳嗽了兩聲:“瑾兒。”
喬涼瑾一副不明就裏的模樣,眨了眨眼睛,笑問:“怎麼了?爹?是不是在外麵受到風寒了?感冒了啊?那就去休息吧。”
說罷,便喚來了阿寬,道:“快送老爺回去休息。”
喬茂山一聽這喬錚要離開,是要自己照顧躺在床上的老太婆,他心下一想,這老太婆若是沒什麼事情也好,如果半夜又犯了病,出了事兒,自己一定會擔起責任,一想這個,他連連擺手道:“不行不行,我這人沒照顧過人。”
喬涼瑾知曉喬茂山的心思,笑了笑:“二叔,老夫人可是你的親娘,她最疼的也是你啊。”
林芳麗也跟著附和道:“咱們家的茂山還照顧人呢,他連自己都照顧不好呢。”
喬涼瑾的目光落在了坐在一邊揉著嘰裏咕嚕叫的肚子的喬致庸,笑道:“那就讓二哥來照顧如何?”
喬致庸一呆,沒想到喬涼瑾竟然會找上自己,連連擺手道:“照顧人我沒本事,算了算了,等老夫人醒來,我在一旁說說話倒是也可以。”
喬涼瑾攤開了雙手,望著屋裏的幾個人,一笑:“瞧,大家都不想在這裏,對不對?”
喬錚歎息了一聲,拍了拍喬涼瑾的肩膀,聲音裏沒來由的疲乏:“也罷,就讓我來照顧老夫人吧,你們都去休息吧。”
那喬茂山似乎得到了特赦令一般,連忙起身,一手拉著喬致庸,一手拉著林芳麗就往門外走去,一邊走一邊道:“那就辛苦大哥了,我們這也沒有吃晚飯,明兒老夫人醒來我們一定過來。”
沒一會,就瞧不見那一家三口的影子了。
喬涼瑾打了一個哈欠,說道:“老夫人也沒有什麼事情,大哥,今日你就辛苦一下,和爹一起照顧老夫人吧。”
喬若英一直都將自己的妹妹奉若神明,點頭,專心的坐在了床邊,盯著老夫人。
喬涼瑾想了想,還是將粉黛留在了老夫人這裏,叮囑了事情,便帶著紫煙回了花瑾閣。
剛走到花瑾閣,便一個穿著一身紫衣的女子站在門口,喬涼瑾眉頭微微一皺,怎麼這個采荷到自己門口來了?
那采荷老遠看到了夜色裏的喬涼瑾,連忙迎了過去,還沒到身邊,便已經屈起行禮道:“奴婢見過小姐。”
喬涼瑾抬了抬手,示意她起身,問道:“你怎麼在這裏?不是應該在大少爺的院子裏麼?”
采荷倒是坦然的答道:“今日一直沒有見到大少爺,想來應該是在花瑾閣,便在這裏等候著。”
喬涼瑾輕笑一聲:“哈,好吧,不過今日大少爺應該會是在老夫人那裏侍奉,你且回去待著吧,好好休息一下,明日大少爺回去,就要辛苦你了。”
采荷也不多說什麼,福身便離開了花瑾閣。
紫煙望著采荷的背影,皺眉說道:“怎麼感覺這個采荷怪怪的呢。”
喬涼瑾冷笑了一聲,不做聲,進了院子,便聽到了羽笙的笑聲。
喬涼瑾無奈的搖頭歎息一聲,這羽笙根本就不在乎外麵會不會有人覬覦他啊,怎麼放肆怎麼來。
推開房門的一瞬間,便瞧見羽笙乖巧的坐在書桌前,拿著一本書,有模有樣的在臨摹什麼,而靈漩則是在一旁,小臉通紅的望著羽笙寫字。
喬涼瑾將鬥篷解開,身後的紫煙接過鬥篷,掛在了一旁。
喬涼瑾走到了書桌前,並不看羽笙在寫什麼,隻是輕輕的翻著書桌上的書本,說道:“真是難得啊,剛才在門口聽到了羽笙你的笑聲,一進門,你就在學習寫字,真想考考你,看你學會了寫幾個字。”
羽笙的筆停在了某個地方,大滴飽滿的墨汁滴在了宣紙上,漸漸的化成了一團,將那字體掩蓋住了。
喬涼瑾這才挑起眉看了一眼那張紙,笑了:“喲,原來你是在畫畫呀,還是水墨畫,不過,一滴墨是什麼意思呢?”
靈漩被喬涼瑾的話逗樂了,忍不住笑出了聲音,卻看見羽笙幽怨的望著自己,又咬住了嘴唇,忍住了笑。
羽笙幹脆放下了手中的毛病,不高興的噘起了嘴巴說道:“我修行了八百年,都沒有想過寫字,真是倒了八百年的黴,和你有了血契,居然被你逼著寫字。”
喬涼瑾繞過了書桌,走到了羽笙的身旁,望著他寫的歪歪扭扭的字,淡淡的笑了笑:“都說妖怪妖精無情無義,難以馴化,羽笙,你呢?”
羽笙聽到這話,沉默了半晌,才開口答道:“我寫。”
喬涼瑾打了一個哈欠,又繞到了屏風後麵,脫掉了身上肥厚的衣物,換了一身輕巧的中衣,走了出來。
那羽笙卻真的拿出了紙筆,認真的在紙上寫著字。
靈漩也走到了一旁,抽出了紙張,跟著羽笙一起寫字。
喬涼瑾坐在了一旁,陪著兩個小妖精練字,一直到夜又深了,這才讓兩個小妖精去睡下。
她有些疲乏的吹熄滅了蠟燭,懶洋洋的將自己扔在了床上,隨手將被子蓋在了小腹上,打了一個哈欠,一轉身便沉沉入睡了。
一覺醒來,喬涼瑾忽然想起自己說過要陪著郭彩婷和喬心婷去給老夫人請安,慌忙起了身,站在門口喚紫煙給自己洗漱,驚喜的發現,天竟然晴朗了。
紫煙端著一盆熱水走來,納悶的問道:“小姐,這天才亮,你就醒來了。”
喬涼瑾點頭說道:“快點,心婷來了嗎?”
紫煙望了望門口的方向,搖頭。
喬涼瑾轉身回去洗漱收拾完畢,便聽到門口阿寬的敲門說道:“小姐,五小姐已經在門口了。”
喬涼瑾披上了鬥篷,便出了門,雪停了,太陽出來了,但是天氣更冷了,喬心婷的小臉又是通紅的模樣,站在門口等著喬涼瑾。
喬涼瑾走到喬心婷的身旁,將她的鬥篷又緊了緊,責怪道:“為什麼不進去喊我,下次不要在門口等我了,你娘呢?”
喬心婷指著老夫人院子的方向道:“我娘已經過去了。”
喬涼瑾這才拉著喬心婷走向了老夫人的院子。
進到屋裏,喬錚和喬若英頂著黑黑的大眼圈,無精打采的模樣,讓喬涼瑾有些心疼。
她輕聲的問道:“老夫人醒來過嗎?”
喬錚點點頭說道:“醒來了,不過後來又睡了,問我茂山在哪裏,就又睡了。”
喬涼瑾淺笑,走到了老夫人的身旁,輕輕的晃動著老夫人的胳膊,小聲的喚道:“老夫人啊,醒一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