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涼瑾剛要張口,郭彩婷卻輕輕的覆在她的手上背拍了拍,朝著站在一旁的喬心婷說道:“婷兒,你去和阿青做點晚飯吧,一會去大灶上要一些東西回來做給大小姐吃。”
喬心婷應諾著便帶著阿青出了門,喬涼瑾也扭頭朝著紫煙遞了眼色,紫煙便也跟著一起出了門。
門關好後,喬涼瑾徑直問道:“姨娘,你知道是怎麼回事?”
郭彩婷淡漠的一笑,說道:“想要回到相府,就要想辦法,單純的一個風寒,不幾日就會好起來,隻有下毒才能很久不能痊愈。”
喬涼瑾沒想到竟然是郭彩婷自己給自己下毒,長眉微微一挑,疑問道:“為何要自己給自己下毒?”
“小姐,你身邊需要人,大公子並不是可以幫你的人,我雖然人單力薄,可是多少還是可以幫到你的。”郭彩婷的語氣極其誠懇。
喬涼瑾沉默,她知道郭彩婷曾經是自己這個身體的娘親的婢女,因為被寵幸,所以成了三姨娘,可是她一直在琢磨,娘親的去世,是不是和眼前這個女人有關,尤其是今日知曉她通曉一些醫術,也是讓她心中一沉。
郭彩婷瞧著喬涼瑾沉默,努力的掙紮著坐了起來,就這樣動一動,便已經是一頭的汗水了,喬涼瑾沒有說話,隻是幫著她坐了起來。
郭彩婷歇息了一下,繼續說道:“大小姐,我知道你在想什麼……”
喬涼瑾輕輕的咬了咬嘴唇,答道:“我什麼都沒有想,既然回來了,三姨娘還是把身子養好吧,其他的都不需要再想了,如果真的想要幫我,那麼,你就得把貞媛心手中的權拿回來,畢竟如今是她在當家。”
郭彩婷一愣,旋即便重重的點了點頭。
喬涼瑾走到了書桌前,拿起紙筆寫了一個藥方,又遞給了郭彩婷,歎息了一聲:“三姨娘,想要回來,其實隻要跟我說一聲就可以了,你如今給自己下的毒藥,早晚都會戕害到你自己,何苦……”
郭彩婷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愧疚,繼而淺淺的回了一個笑容:“放心吧,大小姐,這毒我自有分寸的。”
喬心婷帶著阿青下廚,做了幾個小菜,這讓喬涼瑾有些驚訝,郭彩婷卻輕聲的解釋道:“婷兒是庶女,將來自然是嫁給他人家做妾的命,所以我就讓她多學習一下下廚,但望以後對她有些幫助。”
一番話說的喬涼瑾的心中有些難過,她深知在這個看重身份的朝代,庶女意味著什麼,她一個人的力量,是不可能和整個社會做出對抗的,但是她會努力,努力去一點點的改變身邊的人的命運。
喬心婷開心的夾起一筷子蔬菜,放在了喬涼瑾麵前的小碗裏,眼神晶晶亮亮的說道:“大姐,你快嚐嚐看,真的味道不錯的,我娘常說我的廚藝很好的。”
喬涼瑾點了點頭,舉起筷子,細細的品嚐著這一頓看似極其簡單的飯菜。
從寧心園回到花瑾閣的時候,喬涼瑾一言不發,一直靜靜的靠著椅子思索著所有的事情。
她總覺得所有的事情似乎都有一條線牽著,可是她怎麼都摸不著頭緒,思索了很久,心情更亂了一些。
紫煙將手中的茶放在了她旁邊的茶幾上,喬涼瑾幾乎都不曾動過。一直到美人榻那邊傳來了羽笙的聲音,喬涼瑾這才驚醒的模樣,將已經冷掉的茶一飲而盡。
她披上了鬥篷便徑直出了花瑾閣,徑直走向了喬錚的書房。
到了書房門口,喬涼瑾隻是輕輕的敲了兩下門,便聽到裏麵傳來了貞媛心的聲音:“什麼事?”
她輕輕的咳嗽了兩聲,清了清嗓子柔聲說道:“爹,是我。”
門被打開了,貞媛心那張溫柔的臉出現在了喬涼瑾的麵前,她似乎有些驚訝於這個時間了,喬涼瑾竟然會來書房。
喬涼瑾朝貞媛心微微一點頭,打了一個招呼,便徑直走進了書房。
喬錚看起來正在和貞媛心下棋,一看喬涼瑾進來,便揮揮手笑道:“來,瑾兒,陪爹下棋吧。”
喬涼瑾一看這黑棋白棋,腦袋就炸了,她上輩子除了畫畫和寫字,其他的什麼都不會呀,尤其是這下棋。
貞媛心也笑著招呼道:“老爺說今日無事,便讓我陪著下棋,這棋局我也看不明白了,瑾兒你以前經常陪你爹下棋逗樂,你去陪老爺下吧,我就先回去歇息了。”
說是要走,可是腳步一點都不挪動,似乎是想看喬涼瑾如何下棋。
喬涼瑾徑直坐在了喬錚的對麵,執棋望著棋盤,這滿星盤都是棋子,到底怎麼下呢?側首望著說要走的貞媛心問道:“大夫人你不是說要走的麼?怎麼還沒回去啊?我正好想跟我爹談點事情。”
貞媛心臉色微微一變,卻笑容依舊的說道:“也好,那我先回去了。”
喬涼瑾心中默默的罵了一句:心機婊。
喬錚看喬涼瑾一直握著棋子卻不下,便知道喬涼瑾一定是心中有事,準備將棋子挨個挨個的收回去,問道:“瑾兒,有什麼事情?”
“三姨娘回來了,我今日去看她了。”喬涼瑾心下一喜,將那棋子隨手放在了棋局中。
喬錚看到那棋子下的位置,瞠目結舌。半晌沒有回話。
喬涼瑾歪著頭,用手在喬錚的麵前晃了晃,問道:“爹,你這什麼表情?中風了?”
喬錚虎著臉,拍了一下她的手,低沉的斥道:“都多大的姑娘了,胡鬧。不過你這棋,下的真的太完美了,我明兒就去兵部,跟尚書大人去拆這盤棋局去。”
喬涼瑾怔怔的望著棋盤,她都不記得自己的棋下在哪裏了,怎麼就成了一盤好棋呢?她打著哈哈,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說道:“爹啊,我就教你這一次啊,以後沒機會了,你可要記好。”
喬錚摸著下巴點點頭,將棋子收起,繼續問道:“你剛才說,你去見過彩婷,怎麼了?”
“她的屋裏沒有火龍,是嗎?”
“我記得跟媛心說過,讓她給每個院子都裝上的。”
喬涼瑾微笑,淡淡的微笑,目光盯著喬錚的臉。
喬錚沉默了一下,揮手說道:“好,我今晚就去寧心園住,至於是什麼樣的,我明日就知道了。”
喬涼瑾這才收起虛偽的笑容,迅速站起身,走向了門口,繼而轉身又說道:“爹,這相府,你不知道的事情好像太多了,以前我懶得管,但是不代表我不知道。爹,想必有很多事情,其實你也是睜隻眼閉隻眼吧?”
喬錚默然的望著喬涼瑾,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喬涼瑾則是一轉身,大搖大擺的走出了書房的門,一邊走一邊大聲的唱:“大王叫我來巡山,我到人間轉一轉……”
次日,喬涼瑾起床正在洗臉的時候,便聽若藍說昨夜喬錚去了寧心園,半夜便怒氣衝衝的去了貞媛心的院子,現在貞媛心正在找人給寧心園安裝火龍。
若藍說完今日的見聞,笑道:“小姐,你這一招還真是厲害呢,直接讓老爺自己去看看去。”
喬涼瑾用帕子輕輕的擦拭著臉,緩緩的說道:“也不過是因為我是嫡女,他更當我是一回事,如果昨夜裏去的是喬心婷,還沒到門口,貞媛心便趕走了她吧。”
若藍沉默,她們的小姐就是這樣,心裏和明鏡一般,什麼事情在她麵前,都遮掩不住。
梳洗完畢,喬涼瑾出了門,站在漫天的大雪裏,靜靜的閉上眼睛,緩緩的呼吸,將自己的身子又擺成了一個奇怪的模樣,享受天地之間大雪的氣息。
牆上又傳來了幾聲嘖嘖聲。
喬涼瑾不睜眼都能猜出是哪個人,她緩緩的收了勢,將鬥篷上的雪花抖落,朝著牆頭比劃了一下,轉身朝阿白說道:“過幾日天晴了,記得找個瓦匠,把這個牆在加高。”
牆上那聲音卻笑了:“喬小姐,你覺得多高的牆能擋住我呢?”
喬涼瑾低頭思索了一下,搖搖頭說道:“不能,算了,剩了那筆錢吧,阿白,記得將修牆的銀子支出來,然後給喬心婷做幾件冬衣。”
吩咐完阿白,喬涼瑾朝著牆頭微笑:“東國已經向南國下了戰書,已經大舉開始南下,你為何還不回去?”
牆上的那深藍色的身影輕輕的躍下了高牆,一步一步的走向了喬涼瑾,一直走到了喬涼瑾的麵前,居高臨下的望著喬涼瑾,那陽光的臉上綻放出一抹充滿誘惑的笑容:“喬小姐,本王是來告別的。”
“哦?不客氣,不用為我做的事情道謝。”喬涼瑾淺笑。任由那大片的雪花落在她的臉上。
南離望著喬涼瑾那不達心底的笑容,苦笑了一下:“還真的要感謝你呢,若不是你大喊的那一聲,南離也不會有機會回去帥軍打仗,隻是我的妹妹,可能還要留在這裏。”
“所以呢?”喬涼瑾的表情依舊淡淡的。眼眸深處卻有些冰冷,她不覺得南宮留在這裏是好事兒。
“所以如果南宮冒犯了你,請你不要對她下殺手,我會想辦法讓人帶她回南國去。”南離誠懇的望著喬涼瑾的雙眼。
喬涼瑾長眉揚起,臉上的笑意終於有了一點溫度,伸出了三根手指說道:“好,我答應你。三次,我給她三次的機會,不殺她,如果她還得寸進尺,請六王爺不要責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