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的山上,各種蟲鳴聲不斷,但現在都被暴雨聲給覆蓋了,已經過了子時,是後半夜了,可雨勢卻不減反增。
慕華有些痛苦地睜開雙眸,視線不是很清晰,模模糊糊地可以看出他現在應該是在一個山洞中,自己靠坐在石壁邊,麵前不遠處有個火堆。
怎麼會在這?這又是哪裏?。
聽到有聲音,硬撐著往洞口望去,隻見有個人影走進來,瞬間提高警備,想站起身但卻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
“你醒了?”
很熟悉的聲音。
“念期?”
慕華看著眼前不是很清楚的身影,試探道。
“阿修?”
“是我,你感覺怎麼樣?”
姚梓修在他身邊蹲下,伸手去探他的額頭,蹙眉。
“這麼燙。難道。是因為飛鏢上的毒。”
“我。沒事。”
“怎麼可能沒事,你手臂上的刀傷雖然比較深,但無大礙,可胸前為曉芙擋下的流星鏢有毒。”
她將曉芙落桐送回傾城閣後便馬上趕過去,而念期則因為中了飛鏢又要一人應付那麼多黑衣人,所以有些支撐不住,手臂被砍傷了,她趕到後打鬥了一會兒本來是準備趁機帶她逃回去的,但她迷迷糊糊的卻說不能回傾城閣,如果將這些人引過去的話落桐他們會有危險。
無奈之下她隻好帶著她往反方向逃,不知不覺便躲進了這林中,因為夜晚黑漆漆的看不清周圍的環境,所以竟然迷路了,後來又下起了大雨,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山洞,將他放下後在山洞裏找了枯樹枝點了火堆才發覺他衣衫上的血跡是黑色的,說明飛鏢有毒。
所以她又冒著雨出去想找些解毒的草藥,可外麵太漆黑了根本沒辦法找。
“念期,我現在要將流星鏢拔出來,你忍著點。”
慕華有些無力地點點頭,姚梓修握住流星鏢,一用力拔了出來。
“額啊。”
“怎麼樣?”
他已經說不出話來了,隻能搖搖頭表示自己能忍住,可她接下來的動作卻讓他不得不說話。
“你。幹嘛?”
“飛鏢上有劇毒,我得幫你把毒吸出來,否則你必死無疑。”
“不。不行。”
“你放心,毒吸出來就好了,我也不會有事的。”
姚梓修說罷便繼續解他的衣衫,慕華握住她的手。
“不可以。”
“不這樣的話你會死的。”
“我寧可。寧可死。”
“胡說什麼呢!”
姚梓修有些火大,這人到底知不知道生命可貴的,竟然對自己的生命如此不在乎。
“姚念期,我們是好姐妹不是麼?!我怎麼可能眼睜睜看著你死,你不要鬧,我們得明早才能找路回去,他們都在等我們呢!”
她拿開慕華的手,而慕華此刻力氣已經用盡,也根本再沒力氣反抗了,隻是認命地將頭偏向右側,臉上的表情有些痛苦。
如果可以的話,他隻希望她一輩子都不知曉自己的身份和性別,那樣子還可以永遠當好姐妹,還有借口可以留在她身邊。
而姚梓修,原本還是在生氣,可當她解開慕華的裏衣看到平坦無疑的胸膛時,瞬間愣住了,一臉詫異地看向他的臉。
山洞裏的氣氛有些怪異。
“你。”
居然是男兒身?。
慕華的頭還是偏向右側,不敢去看她的表情,姚梓修現在心裏滿是震驚,但是看著他胸前的傷口知曉不能久拖,沒再說什麼,低頭去幫他把毒吸出來。
沒支撐多久,慕華便昏死過去了,姚梓修用自己衣衫上撕下的布條替他把胸前和手臂的傷口包紮好,心情有些複雜地看著他。
在自己身邊待了一年的隨從,被自己當做好姐妹的隨從,竟然,是男兒身,這怎麼可能。
她伸手輕輕替他拂開臉上的發絲,老實說,他長得有些偏中性,多了幾分女子的英氣,加上平日裏又冷冰冰的,遇事格外鎮定自若,所以根本不會有人懷疑他的性別。
這樣一張偏中性的臉,應該是男裝女裝都適宜的吧,不知為何,知曉他欺騙了自己一年多,可她心裏竟然不怎麼生氣,反而有些期待恢複男兒裝的他。
她是怎麼了?在高興個什麼勁?現在這種處境下還能高興得起來,真是快瘋了!
幫他蓋上衣衫,坐在他旁邊靠著石壁,一時間還是有些理不清自己的情緒,這麼說來九皇子是癡心錯付還是早就知曉他的身份呢?。
如果是早就知曉的話,那麼他和九皇子就不是她所想的那種關係了,真是的,那天晚上問他他竟然也不反駁,害她真以為他和九皇子是兩情相悅準備私奔再也不出現了,為此還鬱悶了好久。
等等,他和九皇子私奔,她鬱悶什麼?是今晚發生太多事了麼怎麼覺得腦子裏這麼亂呢?!
翌日一早,下了一夜的暴雨終於是停了,姚梓修探了探慕華的額頭,似乎還是有些燒,也不見轉醒,便幫他穿好早已烘幹的衣衫,然後橫抱起走出山洞。
得盡快找到路回到傾城閣才行。
而在傾城閣裏,遙遙一行人冒著大雨找了一晚上,也快擔心瘋了,天泛白才回到傾城閣,換了衣衫。
“一點消息都沒有麼?”
遙遙搖搖頭,落桐真恨自己不會武功,現下孟辛中了毒躺在床上,而慕華受了傷消失無蹤,如果自己會武功的話,不會幫上多少忙,但至少不會成為慕華的包袱。
“一年前她就是這樣突然失蹤的,好不容易回來難不成。”
“遙遙,會沒事的,我們接著找,想月城就這麼點大,怎麼可能憑空蒸發。”
“嗯。”
“主子,姚小姐回來了。”
就在遙遙一行人準備再出發去找尋的時候,偏左的聲音從外麵傳來,她們一喜,連忙迎上去,直接略顯狼狽的姚梓修抱著姚念期回來了。
“阿修,你們去了哪裏?我們找了你們一夜。”
“念期怎麼了?”
“那些事之後再說,啼吟,你快幫他看看,流星鏢的毒我已經幫他吸出來了,可還是不轉醒,對了,燒了一夜。”
遙遙示意她將慕華抱到廂房中,放在床褥上,啼吟上前去幫他把脈,他們能夠看到宋啼吟的神色似乎有些疑惑。
“怎麼樣?”
落桐有些擔憂地問道。,過了一會兒啼吟才放下慕華的手,然後伸手去解他的衣衫準備查看傷口。
“等一下!”
姚梓修連忙出聲阻止,眾人都有些疑惑地看著她。
“我們都先出去吧,讓啼吟在這診治,安靜一些。”
聽她這樣說,宋啼吟瞬間了然,心頭的疑惑也消了。
“嗯,你們在門口等著吧。”
他們點點頭,便先退了出去,落桐回過神來才發覺剛才竟然差點暴露了慕華的身份,啼吟當著大家的麵要解衣衫的時候他因為太過擔心慕華的傷勢所以竟忘了阻止,還好。
有些懷疑地看向姚梓修,她出言阻止,莫非。對了,她昨夜幫慕華處理了傷口,那麼已經知曉慕華其實是男子了。
姚梓修一抬眼,發現落桐在看自己,她有些不自在地移開目光,心下知曉看樣子落桐應該早就知道念期的性別。
“阿修,你沒受傷吧?”
駱曉芙有些擔憂地問道。,姚梓修搖搖頭。
“我沒事。”
“那我先陪你回房去換身衣衫吧。”
一聽這話落桐就火大了,要不是為了幫駱曉芙擋下那飛鏢,憑慕華的武功又怎會受傷呢,可現在倒好,人家夫妻恩恩愛愛噓寒問暖,根本就不管裏麵人的死活。
一個常孟辛已經夠傻了,現在又加上個藍慕華,哼,他看他們三人也不必叫什麼皇城三公子了,幹脆改名皇城三傻吧!
“這年頭,好人真心不能當,為了不相幹的人拚死拚活差點丟了性命,到頭來成全了別人。”
駱曉芙聽了這話後臉色瞬間有些難看,他知曉落桐是說給他聽的,眼看氣氛有些尷尬,姚梓修看向曉芙輕聲道。
“我沒事,衣衫也差不多都幹了,等啼吟診治後再說。”
“哼,貓哭耗子假慈悲!”
沈輕虞撞了撞遙遙的胳膊,遙遙上前安慰道。
“小桐,你也別太急,念期她。”
“我急?我能不急麼?!都是你想出的什麼好計劃,隻會為你身邊的人著想,你為我身邊的人著想過麼?!”
“小桐。”
“你安排好了就好,是啊,結果多好啊,六姐和六姐夫一家終於逃離了鳳後的魔爪,以後便可以幸福安定地過日子了,遊山玩水甜蜜恩愛。”
落桐的情緒有些激動,說著伸手指向姚梓修和駱曉芙。
“包括你,姚梓修,帶著你的夫郎,馬上孩子又快出世了,也是一家三口幸福的生活,你們都是幸福的,就你們有資格幸福。”
向來風華絕代與世無爭的傾城皇子,竟然會有失控的一天,慕容落桐是以淡然優雅出名的,以往他可以在舉手投足間笑著將人整得生不如死,他是無論說怎樣的話做怎樣的動作都能保持優雅的人。
今日的他,實在是反常。
“你們就隻顧著自己幸福,而辛兒呢,為了幫慕容定希和季雲歌得到幸福,差點連命都丟了,現在還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念期又為了你弄成這樣,姚梓修,你對得起他麼?”
落桐一手撫上自己的額頭,這時啼吟打開了房門,房門外一眾人都急切地看著他。
“流星鏢上的毒清得差不多了,我又給他喂了解毒丹,所以沒什麼大礙,左肩往下的刀傷比較深,加上淋了雨過了一夜,有些發炎,愈合後怕也會留疤。”
穆郡郗挑眉。
“一個大女子,手臂上留個疤怕什麼!”
啼吟沒應,看向落桐。
“他。他胸前有道。舊傷疤,不過很淺,可是背上大大小小的傷疤卻不少,其中最嚴重的,當初受傷時怕是深可見骨。”
其實他真正想問的是,為何一個男兒家,身上會有這麼多疤痕,莫非曾經有過什麼痛苦的經曆,受過什麼折磨。
姚梓修有些詫異,昨晚在山洞裏太暗了,她倒是沒怎麼注意,可念期一個男子,怎會有疤痕?!
落桐低頭,那些傷疤時慕華在邊關跟著他娘親上陣殺敵時留下的,帶兵打仗、指揮布陣,這些對於他來說都是早已習慣了的。
“這些是念期的隱私,我不方便透露,我進去看看他。”
說罷進房間前落桐還轉身深深地看了宋啼吟一眼。
“有些事,還望你能幫忙保密。”
在眾人一頭霧水之際,宋啼吟點點頭表示了解,姚梓修也想進去看看但是落桐已經關上房門了,隻好等會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