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佩苒踩著高跟鞋,踉蹌著腳步從機艙走了出來,臉色略有些蒼白無力。這是她實習要經曆的第一次考驗——首飛。
機門關閉後,飛機在跑道上的轟鳴聲在陶佩苒的耳邊響起,心也隨著飛機的行動提到了嗓子眼兒。陶佩苒站在休息室,看著飛機離開地麵,高樓大廈盡收眼底,人如螻蟻,心中也有些莫名感傷。
“陶佩苒!”乘務長田靜嬈喊了一嗓子,“發什麼呆,開工了!”
陶佩苒身體微微一斜,扭著還不太習慣的碎步,點著頭走出休憩室。
起飛後,飛機逐漸平穩下來,陶佩苒帶著職業的笑容,雙手緊握在胸前緊張地走到機艙,站在兩排座位中間,開始了這次航班的行程播報。
不等她開口,飛機突然遇到顛簸,猛然一抖。
“啊——”陶佩苒驚呼一聲,一個趔趄倒在第一排先生的懷裏,半跪在他麵前。
他身體動也沒有動,陶佩苒尷尬地仰頭看了一下。目光,恰好落在他冷峻的眼中,這男人根本沒有扶她的想法,難道就不知道什麼是護花麼?
陶佩苒吃痛地用手揉著磕在地上的膝蓋,鼻子有些酸。
他遲疑了很久,才伸出一隻手,搭在了陶佩苒的胳膊上,冰冷地問:“第一次?”
他的話,讓陶佩苒連忙縮回了手,一個勁兒說著“對不起”,就好像他說的“第一次”有格外的含義。陶佩苒再抬頭和他的雙目相對,他嘴角不經意流出的笑容不知是嘲諷還是譏笑,嘴角的弧度讓她的心瞬間揪了起來,臉“唰”一下子羞紅了。
滑稽的笑料讓乘客們一瞬間忘卻了飛機的顛簸,紛紛呆愣地看著出醜的她,捂嘴含笑。
田靜嬈緊皺眉頭,督促陶佩苒去休息室調整狀態。她還是頭一次接收這麼笨的女生,狼狽得不成樣子。
他看著落魄逃走的陶佩苒,收回嘴角的笑意,這樣的女生是不應當被受到嘲諷的,跪在他麵前的她,剛才那種體位姿勢,讓何東炎想到了某種不應當有的畫麵。剛剛的陶佩苒心裏該是有多大的壓力呢?
回到休息室,陶佩苒拍了拍臉頰。她懊惱,自己不是已經都做好了上機的準備了嘛,怎麼還會出現這種窘況?可內心的確緊張,自己隻不過是一個剛剛走出校園的大學生,怎麼可能事事辦得完美?
首飛就如此狼狽,恐怕以後都會變成同事們的笑柄。尤其是那位先生的笑,陶佩苒恨不得把自己的頭都塞進窗外,一頭栽下去算了。
嘔啊,嘔死了!
還沒等狀態調整好,田靜嬈拉開休息室的門,喊道:“陶佩苒,你和孫茹一組開餐了!”
陶佩苒忍住一直不斷翻湧的惡心,走出休息室,推著推車來到了客艙。孫茹整理好衣衫,緊跟其後。
推著餐車,踩著高跟鞋,陶佩苒挺直了腰板,盡可能把自己最完美的一麵呈現給旅客們。可飛行中的飛機總是波折不斷,又突然遇到了氣流。
陶佩苒的頭一暈,手用力地握住了車子的把手,險些又沒有倒下去。
孫茹扶住了她,緊蹙眉頭,小聲問道:“你沒事兒吧?”
陶佩苒的心裏已經在發抖,她有事啊,真的已經快堅持不住了,現在就想坐下來休息一會兒啊。可就像身後有個聲音一直在督促著她說“不能停不能停”,讓陶佩苒沒有辦法停下來,隻能硬著頭皮繼續往前走。
孫茹回頭給乘客倒飲料,陶佩苒就鬆開了抓住推車的手,身體不受控製地向後倒去。
不歪不斜,偏偏又躺在了何東炎的懷裏,這一次就沒有第一次的幸運。
打翻了溫熱的咖啡,把他雪白的襯衫沾染上了咖啡漬,而她整個人都歪在了他的懷中,餐盒裏的菜飯灑了一地,狼狽不堪。
“搞什麼飛機?”坐在何東炎身邊的中年婦女發出嘮叨,“衣服都弄髒了呀!”
陶佩苒耳邊發出嗡鳴聲,頭昏沉沉的眼睛不受控製地緩緩閉上,聽不見周圍嘈雜的聲音……
她隻記得,有一個溫暖的懷抱,這樣抱著她,還有他那冷冰冰的聲音,在她的耳邊嘮叨著:“傻丫頭、傻丫頭……”不斷重複,一字一句,就像刻在陶佩苒的腦海中,印象深刻。
直至落地後陶佩苒在休息室醒來,她依舊不能忘記何東炎的那張冷毅俊俏的臉,還有他十足特性男人味兒的聲調,還有那句“第一次”。
何東炎高冷的形象盤旋在陶佩苒的腦海,高冷且溫暖,尖酸而甜蜜,如果下次還能見到,陶佩苒發誓一定當麵說句“抱歉”。
陶佩苒帶著一身的疲憊進家門,沒有一句“歡迎回家”的問候語,隻剩下大黃趴在門口衝著她哼哼。
看到扔在地上淩亂的垃圾,擺放在茶幾上的空酒瓶,陶佩苒就知道這是父親宿醉的後果,後媽柳美然又拽著小她十三歲的弟弟出門shopping了。這也就是她在家裏的地位,充當著傭人、保姆、老媽子的角色,永遠都不會有人關切。
放下拉杆箱,陶佩苒都沒有喘口氣,走到廚房拿起笤帚就準備打掃。
不等幹活兒,電話鈴聲從客廳驟然響起,唯恐把父親吵醒,陶佩苒接起了電話。
“喂?”
“陶太太嗎?交代你的事情怎麼還沒有辦好啊?”從電話裏傳出一個女人尖銳的聲音,一聽就是和她後媽一樣的討人嫌,“這次給你家那個拖油瓶找的可是有錢的公子,給她賣個好價錢,你是不是也早脫身的呀?”
陶佩苒的心突然偷停了一拍,原來這是在給她找“婆家”,可從她口中說出“賣”這個詞來,未免也有些太刺耳了。
“多謝,不用操心,再見。”陶佩苒絲毫不給對方機會,一氣嗬成。
掛斷電話,陶佩苒心裏更加抑鬱,這個家難道真的一天都容不下自己麼?
電話已經被陶佩苒握得發出咯噔咯噔的聲音,心中對柳美然的恨意始終不能消減半分。手機的鈴聲伴隨著燒的水發出蜂鳴聲,她拿起了手機,關掉爐具。
“老女人”代表她後媽的這三個字躍然於屏幕,陶佩苒心裏所有的火氣都湧了上來,接起電話破口罵道:“柳美然,你想把我從這個家趕出去就直說,我一定不會賴著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