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安德才離開,張桂花那邊又打發人來尋她,說是要借碧蓮這機靈的小丫頭一用。
劉稻香開玩笑地說:“你們幾個越發得用,反而顯得我越發憊懶了。”
碧蓮嘴甜,答:“所以你才是主子,咱們幾個才是奴婢嘛。”
劉稻香伸手輕推她:“你且快些去吧,莫要叫我娘久等。”
碧蓮不但嘴會說,而且心靈手巧,會做熏香,整個平王府獨她一人學會了這個。
劉府的丫頭們也會製一些,但都是普通的,很尋常的熏香,製不出碧蓮能製的那種上好熏香。
碧蓮離去後,劉稻香便帶著碧玉打算往自己的小院行去。
自那日與劉芷菱相談過後,蘇子燁越發忙得不見人影了。
“咦,主子,剛才好像是三姑娘。”碧玉又覺得很奇怪,歪著小腦袋想了想,說:“主子,三姑娘怎地如此神色慌張?”
劉稻香心下疑惑:“我剛才不曾留意那邊,你可瞧清她往哪邊去了?”
“那邊呢!”碧玉伸手一指。
劉稻香招了招手,示意她前邊帶路,與碧玉一起追了上去。
“咦,奴婢剛才明明看到三姑娘往這邊來了的呢,怎地不見人影了?”碧玉站在小徑的交岔口四下張望。
劉稻香搖了搖頭,笑道:“我三妹妹的腳力,你怕是比不上的。”
她想了想,隨意指了一條路,道:“往這邊去吧,這路邊的花草有些倒向一側了,想必她是從這邊走過的。”
碧玉看到這小徑,秀眉攏起,道:“主子,這路,並不像是無人走過呢!”
劉稻香笑道:“放心吧,在這裏,便是飛鳥都難進來,你不必太過擔心。”她說是這樣說,不由想起了上回在避暑山莊進行捶丸賽時,所發生的事故。
兩人正猶豫著,另一方向遠遠的傳來女子的聲音,劉稻香與碧玉對視一眼。
“走,過去瞧瞧。”
聲音聽得並不真切,劉稻香也不確定是不是劉春香。
“讓開!”
劉稻香趕到時,正好聽到蘇子燁冷得掉渣子的聲音。
她遲疑了,腳步一頓,反手拉住正欲繼續前往的碧玉,又輕輕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出聲。
兩人貓著身子躲到樹後,隱了身形暗中偷偷看向那邊,正好能看到蘇子燁的側麵,隻是......
地上跪著個女子是怎麼回事?
“睿郡王,你到底想怎樣,當日叫奴家委身於你時,任你舌綻蓮花,哄得奴家從了你,如今討了劉家女,竟又想翻臉不認人?”
即便是生氣,那女子的聲音依然嬌嬌弱弱,像極軟的羽毛輕輕撓過人的心坎上。
劉稻香在那裏聽得怒火中燒,又雲裏霧裏。
她強壓下自己心中的怒火,用僅有的一點理智默念:冷靜,冷靜!
無論如何,在事情沒有弄清楚之前,她都不會衝出去。
與蘇子燁大吵大鬧,指責他不該偷腥?能解決問題嗎?
不能!
衝上去手撕小三?一看就是朵小白蓮,用腳趾頭想都會知道,小白蓮肯定會哭哭泣泣,一臉的委屈,蘇子燁會不會心疼呢,因此恨上自己,怎麼辦?
她要的是:捍衛自己的婚姻,打倒一切想勾搭她夫君的小美人們。
蘇子燁此時的臉比鍋底還黑,他不打算理跪在地上的那女子,抬腳便欲繞過她。
豈知,那女子快速撲了上去......
然後抱著他的大腿委委屈屈地哭起來:“都說一日夫妻百日恩,我與郡王爺也曾恩愛過不止百日,雖不極海一樣深的情,但也總有些情份的,當日你承諾娶我為妻,奴家才委身於你,可後來,你又出爾反爾,竟然迎娶了劉家女,害得奴家好苦啊!若不是怕自己去後,咱倆的孩兒無依無靠,我早已一了百了了,總好過鄰裏間的指責,孩子也時常問起,爹爹怎地還不曾回來。”
不待蘇子燁開口,那女子又哭道:“奴家是哄了咱們的孩子,說他的爹爹是個蓋世大英雄,去邊關打仗去了,又說,當日你買給我那個小院,便是咱們的家,即使這幾年日子過得再苦再累,奴家都舍不得賣掉換銀錢度日。”
劉稻香這時才發現,跪地上的那個女子穿著打扮的確不太好,不過是一身細棉衣裙,漿洗得有些發白了。
碧玉見了,忍不住嘀咕了一句:“主子,奴婢覺得這女子的話萬萬不可信,京城離此地有多遠,咱們坐馬車都行了數日,她一個弱女子又是怎樣到這裏的,再說,王爺是什麼性子的人,除了主子容得下,還有哪個不怕凍死的。”
劉稻香心中的怒火,被碧玉的話給撲滅了,她暗思,碧玉的確沒說錯,又想,莫不是有人要掰倒自家夫君,想叫他內院先起火?
思及此,劉稻香不由陰謀化了。
碧玉此時,正貓著小身子,躲在暗處看向那邊,嘴裏還在嘀咕:“當真值得懷疑,這樣的手段,像極了羅姑姑曾說過的一些事。”
劉稻香心下覺得好笑,伸手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笑道:“碧玉,謝謝!”
碧玉回頭一臉奇怪地問:“主子,謝奴婢什麼?”
到底年紀還太小了點,不如青梅反應快。
劉稻香淡笑,櫻桃小嘴微張,吐出幾個字來:“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碧玉自是明白這話的意思,還在稀裏糊塗地想著,自家主子莫不是哄自己開心的,那女子說的話,一看就假得很呢。
劉稻香不理她在想什麼,又道:“回頭,去青梅那裏依慣例領賞。”
聽到有賞,碧玉早就甩開自己心中的困惑,忙不迭地謝過劉稻香。
“走吧,人家都把戲台子搭起來了,咱們不登場,也太對不住人家了。”
碧玉歡快地答:“主子,奴婢這就隨了你去看戲。”
劉稻香微微一笑:“錯了,戲,咱們看夠了,這回,是咱們上場。”
碧玉高高興興地隨劉稻香站起來,追著她的步子往蘇子燁等人站的地方行去。
蘇子燁是何許人,在劉稻香站起來的時候,他已發現這處有人,待劉稻香從那處繞過來時,他心中便知這是一個局。
是要拆散了他與自家小媳婦的局。
一思及此,蘇子燁不由一陣後背發涼,若是劉稻香信了這女子的話,該如何是好?
像她這般烈性子,不撕個魚死網破,又怎會肯罷休。
他還沒想好該如何跟她解釋,劉稻香已蓮步輕移過來。
她居高臨下地俯視跪在那裏的女子。
暖暖的陽光穿過樹枝的空隙,輕輕地灑下來,落在她頭上那兩支極好看的金步搖上,隨風搖搖晃晃,點點碎金襯得她貴氣逼人。
劉稻香伸出雙手輕輕拍了拍,笑道:“精彩,實在是太精彩了,你是哪個戲班子裏的?竟演得一出好戲!”
與大家所猜測中不同,劉稻香這隻小母老虎並不曾大怒,她的反應很出人意料之外。
跪在那裏的女子神色大變,後又惶惶恐恐地樣子,身子微微後傾,左手撐地,右手捏著繡帕放在胸口,一臉驚恐地看向劉稻香,結結巴巴地說道:“睿郡王妃?!”
隨後,像是想起了什麼,忙趴在地上,誠惶誠恐地說:“還請王妃饒命啊,還請王妃饒命啊!”
劉稻香像是被嚇壞了似的,忙拎起裙擺跑到蘇子燁跟前,撒嬌道:“夫君,這個大嬸是哪裏冒出來的?長得也忒嚇人了點。”
大、大、大嬸......
還在那裏大喊饒命的女子,好像被人用手掐住了脖子,半晌說不出話來。
這是被劉稻香給氣的,像她如花似玉,竟然被這該死的郡王妃指鹿為馬,氣死她了。
劉稻香被蘇子燁輕輕攬在懷中,她借機暗中朝那跪地上的女子挑了挑眉,小嘴裏說出來的話,真正能把死人氣活了:“說你是大嬸,都抬舉你了,瞧瞧你這樣兒,渾身上下沒幾兩肉,風吹就倒,幹幹扁扁的,像極了我老家那邊的冬日裏做的火焙魚。”
那女子其實生得我見猶憐,先前劉稻香給她個下馬威,叫她大嬸,早就把她氣出內傷,這會兒,劉稻香又拿她引以為傲的身材說事,她豈不要氣炸了。
也顧不得裝委屈,立馬從地上跳起來,怒目相對,大喊:“你說誰是火焙魚?”
劉稻香不屑地撇了撇小嘴:“誰應就是誰咯,哼,說你像火焙魚,簡直是糟蹋了魚。”
她靠在蘇子燁的胸膛上,自家男人剛才那姿勢,可不就是在給自己撐腰麼,後背貼著的胸膛處震個不停,劉稻香回頭橫了他一眼。
這是什麼爛桃花運?
蘇子燁的眼角早染上笑意,無聲回答:怪我咯!
劉稻香狠狠瞪了他一眼:不怪你怪誰,長得好看就是沒天理。
“乖,快些處理了,為夫肚子餓了。”他與她咬耳根,劉稻香隻覺得自己的脖子很癢癢,而這廝的手還很不安分。
兩人的互動不過是幾個呼吸間的事,那女子見蘇子燁竟看都不看她一眼,越發傷心欲絕。
“王爺,你當真不念之前的情誼也就罷了,怎能看著咱倆的孩子受罪,奴家沒有旁的想法,隻求王妃能允了,讓咱倆的孩子能得到更好的照顧,便是拿奴家的命來換也是使得的,左右,王爺已變心,奴家活在這世上也沒什麼意思,若不是因為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