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蓮忙笑道:“東院這邊我熟,我去給嬸子們打些涼茶。”她抬腳行至桌子,伸手欲去拿那茶壺,後又伸手從懷裏摸出一包鹹梅,道:“嬸子們怕是渴壞了,先吃顆梅子潤潤喉,我這就去打些涼茶來。“
她正愁沒機會跟這些人拉關係,忙接了這差事。
這些婆子本就是客,繁錦院的下人最會看主子眼色,知道郭玉環大勢已去,又加之平王妃因之前的事,與湯夫人心生間隙,因此,下人們難免會怠慢了這些婆子。
碧蓮的這舉動,自然是贏得了這幾個婆子的好感。
閻媽媽捏了一顆鹹梅放嘴裏,嚐了嚐:“鹹中帶甜有點鮮,味兒的確很不錯,你們也嚐嚐,正如這丫頭所言,先止止渴。”
大熱天的,連杯涼水都無人奉上,閻媽媽的心中著實不痛快。
碧蓮做事是個手腳麻利的,很快帶了小丫頭來拎著茶壺,捧著一疊碗過來了。
又安排小丫頭倒了涼水給這幾個婆子奉上。
她先是問幾人可喜歡那些鹹梅,又說自己這裏有些糖,另外,她已叫小丫頭去西院那邊取些涼鎮的甜瓜來。
閻媽媽等人的臉色越發好看,瞧碧蓮的眼神也越發溫和。
碧蓮有意無意地與她們聊起來,後來,話題不知怎麼就轉到了今兒湯夫人請官媒來求親的事上。
她狀若無意地道:“郭表姑娘什麼都好,就是有點......咱府裏的四姑娘雖生母早逝,可也是養在了側妃娘娘跟前,再說,四姑娘的生母本就也是側妃,咱四姑娘也是上了皇家玉碟,是咱老王爺的嫡親麼女兒呢,郭表姑娘大抵是瞧著咱四姑娘心性兒好,有些......”
閻媽媽聽後,心中一動,忙道:“那日我不曾隨夫人來府上,隻聽回去的老姐妹說,當日,本是郭表姑娘不對,難道她在府裏時也是這般?”
“也就有點得理不饒人,其實也沒什麼,郭表姑娘的爹可是幽州的鹽課老爺呢!”在場的都是聰明人,哪裏聽不出碧蓮說的是反話?
先前隨意提起蘇惠蘭的身份地位,又再捧一下郭玉環的背景,兩廂一比較,明眼人都知蘇惠蘭的身份更加尊貴。
“這話又如何講?”閻媽媽隻想從碧蓮的嘴中多挖些有用的消息,好回頭去討了自家夫人的歡心。
隻有越了解郭玉環,她家夫人才能更快而準確的算計那叫人討厭的郭家姑娘。
碧蓮笑答:“也沒什麼,她瞧咱府裏的四姑娘是個病美人兒,便仗著王妃的勢,去四姑娘的院兒大鬧了一場,死活不肯去四姑娘的院裏住,說起這事又是一場官司,前些日子,郡主不是回娘家小住了麼,郡主是什麼身份的人,原本屬於自個兒的院子,反而被這個外姓表妹給占了,心中便很不美,讓郭表姑娘搬去與四姑娘同住,四姑娘原也沒說什麼,反而是郭表姑娘不滿意了,去那裏大鬧了一場,把四姑娘又氣得病了一場呢!”
閻媽媽見她不掩著藏著,不由怒道:“哼,難怪咱夫人看不上眼,原來就是個愛掐尖兒的,依我看,這也是個愛生事非的人,怕隻怕,到了咱府上也不願意安生。”
她身側的一個年紀更大些的婆子撇了撇嘴,不屑地道:“怕啥呢,夫人又豈不知少爺是何性子,我那親嫂子不是就在夫人跟前當差嗎,聽她私下裏說,夫人早就看出那郭姑娘不是個好的,這幾日在家中,尋思著要給咱小少爺納兩門平妻呢,也不拘那手段利害的,最主要,還是要合了咱小少爺的心思。”
碧蓮聽她話裏有話,笑道:“那個郭表姑娘心氣兒高著呢,一般人怕是降不住她的。”
先前那婆子不服氣地道:“哼,降不住也得降,若真那般無用,我想夫人必是不願浪費自個兒精力,不過,任她再如何利害,怕也逃不過夫人的手掌心。”
“還有,聽我親嫂子說,夫人不但打算給小少爺娶兩房得力的平妻,還要給小少爺納兩個手段利害的小妾呢,由著小妾們與這正頭夫人鬥。”
碧蓮聞言心下直樂嗬,看來,湯夫人不是一般的不喜郭玉環呢!
她又再次拿了些有用的消息與這幾個婆子交換了,雙方的這次會晤很圓滿的完成。
而這事,就是在平王妃的眼皮子底下幹成的。
......
劉稻香聽到這裏睜圓了一雙水汪汪的大杏眼,問:“你是說湯夫人打算在同一日讓湯明遠迎娶三個女子?”
碧蓮幸災樂禍地答:“嗯,因著湯小少爺是白身,另兩個平妻皆是商戶出身,身份上雖差了些,但銀錢上估摸著能把郭表姑娘碾壓數遍。”
碾壓一詞,她是隨了劉稻香這個憊懶主子學的。
“到時,可更有瞧頭了,可惜我與湯家不熟,而且,也不能親眼看到郭玉環被氣得六佛出竅,七佛升天,想想都高興呢!”劉稻香又朝外頭喊:“青梅,打發人去給我三妹妹報這個喜。”
青梅在外頭應了,又聽到了她腳步聲漸漸遠去。
碧蓮又笑道:“主子,奴婢觀今日湯家來的婆子們受了氣,看來,湯夫人與王妃之間生了間隙呢!”
“能不嗎?郭玉環好歹心機夠重,樣貌也不錯,要不是新皇早早說過,先皇才過,不宜廣納美人充實後宮,說不得,後宮也會有她的一席之地呢!”
可惜陰差陽錯之下,郭玉環把穿著同樣顏色、款式衣衫的湯明遠,錯當成了古令舒。
“真是奇怪,咋就那般湊巧呢?”
碧蓮沒聽清楚,又問:“主子說什麼湊巧了?”
“我是說,那日古令舒與湯明遠的穿戴當真是一模一樣,現在回想起來,兩人當時所穿的鞋,長衫,束發的玉扣,質地顏色,皆都一模一樣。”
若要劉稻香用兩個字形容,隻得:複製!
沒錯,尤其兩人身高都差不多,隻是古令舒稍微壯實些,而湯明遠更單薄些。
青梅從外間探頭進來,道:“經主子這麼一提醒,奴婢也想起來,確實是這麼回事,當時還覺得有些不對勁,可是那日事兒特別多,奴婢過後就忘了。”
“是吧,我就說呢,可我想不通,到底這兩人是真的無意,還是有人有意為之?若有意為之,又怎會是如此湊巧?”
劉稻香百思不得其解。
青梅道:“奴婢覺得古千總不大可能知道那日會發生什麼事,湯小少爺明顯也不知會發生什麼,奴婢到覺得,很有可能是有人想借機生點事,結果那人想生的事沒發生,卻引出這麼一大堆意料之外的事。”
“罷了,不猜了,任由是誰背後搗鬼,好在沒有壞了我三妹妹的事,但凡有事水來土掩,兵來將擋就是了。”劉稻香懶得費神去想。
碧蓮下午又出去了一趟,打聽到平王妃與湯夫人已商定好了,湯明遠在秋收後迎娶郭玉環。
至於平王妃要如何與自己的那個遠房堂兄交涉,就不關劉稻香的什麼事了。
晚上,蘇子燁回來後,劉稻香到底沒忍住,把自己心中的疑惑說了一遍。
蘇子燁聽後,笑道:“當日古令舒在前頭吃酒時,被友人纏住勸酒,結果兩人推搡之間,那杯酒大半都潑在了古令舒的身上,我便叫來小廝帶他去換了身新衣裳,我也知他暫就剛好挑了那一身,說來的確是巧合。”
“還當真是好巧合啊,我還奇怪來著,怎地兩人穿衣打扮一模一樣呢!”劉稻香小心地收起自己的小尾巴,絕不肯承認,她的內心是陰謀化了的。
蘇子燁伸手輕輕把她攬入懷中,小聲道:“我家傻媳婦,凡事有為夫擔著,你操那許多的心幹啥,倒不如多多陪為夫多玩幾個動作盡盡性。”
劉稻香聞言小臉粉紅,明明她才是來自現代,好撒!
怎地她還不如自家男人臉皮厚呢!
“能不能正經點,我在跟你說正事呢!”劉稻香掄起小粉拳輕捶他結實的胸膛。
蘇子燁摟著她,低頭笑應:“為夫所言,是最最要緊的正事。”
“你分明是食肉知味......”劉稻香漲紅了一張俏臉,隻覺得連耳根子都燙得利害。
“好啦,不逗你了,今兒我得了消息,我那位好大哥出手為難咱未來妹夫了呢!”
蘇子燁的話引開了劉稻香的注意,她追問:“怎麼回事?”
“哼,他現在越發有出息了呢,都知道拿了爹的名帖去求人,京營裏官職最大的就是莫副總兵,由他統領四大營,古令舒不過是小小千總,要弄他還不是一句話的意思。”
蘇子燁又把今日收到的消息告訴她:“說起來,這事是因三妹妹而引起。”
“你這是怪我妹妹不成?”劉稻香不樂意了,頓時柳眉倒豎。
眼見懷中的小人兒立馬炸了毛,蘇子燁豈敢再說,忙小心地給她擼毛:“哪裏,我隻是說事出有因,上回不是聽你說過,三妹妹無意中救過我那位大哥嗎,也不知怎地就入了他的眼,竟一門心思想求娶咱們三妹妹,為此,他還把自己養的那些小倌兒全都給放出去了,外頭的那些粉麵了斷的斷了,到還真是把那些烏煙障氣的事都收拾了個徹底。”
劉稻香聞言很驚訝地問他:“你那大哥難道是真動了心?”
蘇子燁一臉淡定地道:“世家子弟,哪個不是在背後算計來算計去,許是三妹妹的性子對了他的味口,他的確是動了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