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玉環先是一怔,後又想,的確如此,她那表嫂本就是金枝玉葉,自然無需刻意討好婆婆。
她卻不曾想,烏珠可能會與她說真話嗎?
“你的意思是......可是我不識得古夫人,冒冒失失的去拜見,人家未必會樂意,再說了,有我表姐在,我姑姑肯定不會分出心神來顧及我的。”
烏珠眼裏閃過一道算計,笑道:“這個你就不必擔心,我家公主也是為了你好,你好心幫我家公主辦事,她自然要回報你一二。”
郭玉環還想說什麼,她的丫頭已在前麵停下來,原來落幽館已到了。
而在落幽館裏,劉稻香正帶人把各處又檢查了一遍,蘇惠蘭跟在她身邊嘰嘰喳喳的,好不活潑。
許是打開了她的心扉,蘇惠蘭看劉稻香的眼神,有著濃濃的感激。
“惠蘭妹妹,咱能打個商量不?”劉稻香原本與她並肩而行,突然停下來,側頭望向她。
“嗯,稻香姐姐,你隻管說,但有吩咐,不敢不從。”蘇惠蘭嬌笑地挽著她的胳膊。
劉稻香突然有種看到自家三妹妹皮實的樣兒,不由,伸手捏了捏她的小鼻子,笑罵道:“調皮鬼,你莫要再拿那樣的眼神瞧我,瞧得我一身都起雞皮疙瘩了呢!你就不怕你身邊突然出現一個七老八十歲的老太婆。”
“我可舍不得稻香姐姐變老,對了,我是真的真的很開心呢!”
劉稻香任由她抱著自己的胳膊晃悠,笑道:“嗯,嗯,知道了!”
“不過,我可得給你提個醒,那個郭玉環可不是個省油得燈,別看她一副小白兔好欺負的樣兒,她可是與我家妹子能鬥個旗鼓相當。”
而蘇惠蘭聽話的重點不在此,她抬起頭俏笑道:“稻香姐姐,你說錯了,小白兔一點都不好欺負,兔子被逼急了還會咬人呢!所以,兔子應該是屬狗的。”
劉稻香突然覺得好心塞,竟無詞以對?
她是不是又一不小心,把一個病嬌可人疼的妹妹給變成了摳腳女大漢?
“會咬人的狗不愛叫,愛叫的狗不會咬人,所以,稻香姐姐你不必太過擔憂,咱們要相信春香,她必定會抱得美男歸。”蘇惠蘭一副信心滿滿地樣子。
劉稻香突然想到,能與她家妹子合得來的,可不就是要臭味能相投麼?
而不管是眼前的蘇惠蘭,還是端王妃最疼愛的小女兒——蘇惠馨,貌似都與自家三妹妹的交情很不錯。
劉春香若在此,一定會捧著自己越來越膨脹的前大胸,走路一顛一顛的,然後再哼上兩句:我得意的笑,我得意的笑......
二姐,你現在才真相了啊!
蘇惠蘭就是隻披著小白兔皮的小狐狸!
隻不過以往她不懂那些套路,如今知道了,那自然腰杆兒也能挺得直直的。
劉稻香正糾結著要不要把眼前魔化的女漢子給掰回去,青絲尋來了。
“主子,四姑娘,原來你們在這裏,奴婢先前在那邊帶人打發院子裏的衛生,瞧到表姑娘與烏珠姑姑一並來了,烏珠姑姑說,奉了世子夫人的令,給四姑娘與表姑娘送篾席,不想,在半路遇到了表姑娘,因此,兩人一起結伴而來了。”
蘇惠蘭聽了後也不在意,道:“篾席啊?昨兒稻香姐姐不是才差人送了床上等好席過來麼?”
劉稻香點頭道:“嗯,我怕那編篾席的工匠毛手毛腳的,有那些倒刺兒會刮到細皮嫩肉的你,買回來後,特意安排婆子拿了玉石把那席子又打磨了十遍,一直到篾席被打磨得光滑雪亮了,方才叫人送過來。”
“這個我懂,聽我院裏的管事媽媽說,竹篾席隻在打磨過後,才會睡著很涼爽,不會覺得太熱,而且,睡上頭也會很舒服呢!”
“的確如此,往年我家在三十裏村時,我印象裏,我家僅有的兩床竹篾席,還是我爹娘成親那會兒編的,用了有十來年了,因我娘用布料把篾席的四周都包起來縫好,竟然都沒怎麼壞,可惜後來連著搬了幾次家,不知怎的,那兩床席子竟就這麼不見了。”
為此,劉稻香曾十分可惜過,這樣的老物什,夏天用來睡覺是最涼快不過的。
“哼,定是有人瞧到那兩床席子很不錯,所以,順手牽羊了。”蘇惠蘭聽了劉稻香的話,才知,越是打磨得光滑的席子,原來睡起來越涼爽,心中也覺得很可惜。
“好了,不說這些,你要不要看看大嫂給你的席子?”劉稻香想著,這會子烏珠怕是要尋過來了。
蘇惠蘭才剛點了頭,烏珠已出現在一個拐角處。
見蘇惠蘭幾人在此,忙快步走了過來。
“見過郡王妃,見過四姑娘。”
劉稻香叫她起了,蘇惠蘭也不客氣,指著烏珠身後小丫頭捧著的涼席,道:“就是這床席子嗎?”
“正是。”烏珠忙答,生怕蘇惠蘭會不高興,忙道:“奴婢原本取了兩床送來,一床給姑娘,一床給表姑娘,誰知半路碰到了表姑娘,奴婢便讓表姑娘先拿走了一床。”
蘇惠蘭點點頭,又有些不高興地板起了小臉:“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不過是不是這床給我,你這般一說,好似我要為難表姐似的,她是客,自然由著她先挑選,左右我對這個也沒太多講究,隻要好用就行。”
隨後,她又問了一句:“這個是什麼花紋的,也不知表姐喜歡什麼花紋的。”
烏珠忙答:“表姑娘挑的是富貴牡丹紋,這個是清風雅菊紋。”
蘇惠蘭撇了她一眼,不鹹不淡地說了一句:“百花凋零唯菊傲!”與寒梅有異曲同工之妙。
古代文人素來認為菊花性子堅貞不屈,因此,才會入選為花中四君子,而牡丹麼?
蘇惠蘭抿嘴輕笑:“她到是會挑,我偏生愛極了這菊紋的,睡在這上頭,能時時提醒我,性子需像這雅菊一般。”她又回頭對劉稻香道:“稻香姐姐,不曾想我竟前後兩日得了兩副菊紋的席子。”
劉稻香笑答:“你性子若真如此堅貞不屈,你娘親必會含笑九泉,我想,婆婆也會高興的每每半夜從夢中笑醒呢!”
這是對蘇惠蘭的讚賞。
蘇惠蘭有些不好意思,俏臉微微泛起了粉紅。
烏珠見東西已送到,這才帶人回去複命。
待到晚飯後,蘇惠雅回了繁錦院陪平王妃後。
烏珠才有空把今日所見告訴金鑲玉:“公主,奴婢已經把事辦妥了,又與表姑娘細細分說了一番,奴婢瞧她那樣兒,怕是已聽進去了,隻是......”
“有何事,直接說來!”金鑲玉反問她。
烏珠想起日間的事,又把蘇惠蘭說的話說了一遍,方才道:“公主莫要怪奴婢多心,隻怕,這才是那四姑娘真正的性子。”
“堅貞不屈?這個很好啊,有點跟我們草原女兒想法一樣,就像那日複一日,年複一年被牛羊啃食,被冰雪覆蓋的野草,來年春風一吹又出生,當真是比一般人都要堅強。”
金鑲玉因蘇惠蘭的這番話,反而對蘇惠蘭高看一眼了。
“公主!”烏珠哭笑不得,又道:“那位四姑娘可是真正的嘴利著呢,哪裏是在說她自己,分明是拐著彎兒罵那表姑娘,說她明明不是牡丹還削想變牡丹,即便是睡了那床富貴牡丹紋的竹篾席又能如何?不是時該提醒表姑娘求而不得,又是什麼,那哪裏是舒坦,那是折磨還差不多。”
“她竟是這個意思?”金鑲玉吃驚地瞪大了眼。
“可不,聽說,昨兒下午,四姑娘與表姑娘結下了梁子,四姑娘這是笑話表姑娘呢。”烏珠心道,這位四姑娘如今瞧來,竟也不是個省油的燈了。
金鑲玉冷笑道:“不管她如何利害,與我沒有半點幹係,你隻需想著,我如何能從接下來要發生的事裏獲得最大的益處。”
烏珠忙應是,心底裏也琢磨著該如何行事。
而在金柯院裏,劉稻香正被蘇子燁逗著。
蘇子燁自當差後一直很忙,今兒,劉稻香不知怎地,就突然覺得蘇子燁冷落了她。
這不,蘇子燁一回來,她側身扭頭坐在那燭燈下,拿帕子拭著眼角兒。
蘇子燁見不得她這難過的樣兒,急忙上前摟住她,問:“怎地了?”
“哼!”劉稻香原本隻是做戲,誰知蘇子燁回來了,她突然真覺得自己挺委屈的。
“嗚嗚,夫君,你是不是在外頭養了相好的?”
“我就知道,這才幾日的功夫啊,你這新鮮勁兒就過去了,哎喲,我的小心肝啊,可紮得老疼老疼了。”
“嗚嗚,我明兒就回娘家去住,省得礙了你的眼,嗚嗚......婆婆那裏,你明兒請假陪她出門打馬吊吧,我罷工不幹了!”
蘇子燁憋著笑,輕輕拿手拍著她的後背,道:“好,好,好,都是為夫的錯,你說,該怎麼罰為夫,為夫都認了?”
“真的?”劉稻香從他懷裏抬起頭來,臉上揚起“奸”計得逞的得意。
蘇子燁輕輕伸手把她略微有點亂的碎花捋到了她的耳後,手指在她的小耳墜上輕輕的摩挲。
“自然是真的!不過,是誰跟你亂嚼舌根子,說我在外頭有相好的了?”
蘇子燁覺得,是不是太久沒在家中威振夫綱了,以至於他家小媳婦又要上梁揭瓦了。
“沒誰啊,你成日早出晚歸,披星戴月,那衙門裏的差事,可不就是你的老相好麼?哼,為了差事,竟然把我這樣的美嬌娘涼在家裏,當真該好好罰你才對。”劉稻香狡猾如同小狐狸的樣子,勾起了蘇子燁的征服欲。
“娘子這答案,叫為夫很吃驚,不知,娘子要如何罰為夫呢?”蘇子燁給她順毛,嗯,他肯定不會提醒懷裏的小狐狸,被他把毛擼順了,自然,就該輪到他收利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