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稻香微微一愣,笑道:“即便她倆不做什麼,我爹也不會袖手旁觀,即然她兩人有此打算,我會記在心上的,你得了空閑,多多都教她們一些針法,喜兒與翠羽還算明事理,又是我娘院子裏放出去的,自然要待兩人好些。”
再者,礙於劉三貴曾經被劉大富爹娘撫養數年,劉稻香更不可能拒絕。
劉秋香聞言樂道:“這兩個太姨娘挺明事理的,對了,我聽說養奶來京裏了?”
劉稻香剛想說什麼,便聽到外頭的小丫頭來稟,說是金桂苑的小劉老夫人來了。
說曹操,曹操到。
“可不,也不知來做什麼,正巧趕在年前到的,這會兒,京城世家隻怕都曉得這事了。”劉稻香一點都不待見劉齊氏。
便對外頭的小丫頭說道:“我大姐今兒回娘家走親,我沒得旁的空閑,你去把我做的蓮蓉糕取兩碟送給她,讓她過兩日再來。”
那小丫頭應下便走了,不時,又過來回稟,說道:“小劉老夫人不肯走,她是聽說了大姑奶奶回來了,說是想念得緊,想進來見一見。”
劉稻香不耐煩了,嘀咕道:“有什麼好見的,當年大姐你沒少受她的磋磨。”
“我看還是讓她進來見見吧,讓她瞧瞧我如今過得有多好。”劉秋香知道劉齊氏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便勸慰劉稻香:“她當年一心想把我賣去地主家當丫頭,還說是為我好,我便讓她好生瞧瞧,我如何過得如何光鮮靚麗,叫她在一旁羨慕、眼紅去。”
“說得也是,就讓她進來吧!”劉稻香再次吩咐下去。
劉齊氏早就打聽到了,劉秋香嫁的黃小虎是個武舉子,又聽說黃大茂考進了國子監,她不懂國子監是幹啥的,但劉喜貴懂啊,過年這幾日他敢沒少閑著,在後街處上竄下跳,與劉氏一族的宗親亂攀親戚。
到真讓他尋到幾個臭味相投的“知己”!
他聽說劉秋香今兒會回娘家走動,便攛掇了劉齊氏來見見,說不得,又能弄幾個小錢兒花花。
沒錯,劉喜貴除掉貨款之外,手頭銀子已花得所剩無幾。
他哄了劉齊氏來找劉稻香要銀子使,但劉齊氏被劉稻香給整治怕了,不敢開口,特意尋了性子最綿軟的劉秋香下手。
劉齊氏今兒特意尋了一件陳舊的細棉襖子穿在身上,下頭又係了一條碎花細棉百褶裙,看著比劉府的三等婆子穿得還不如。
劉稻香見到她這樣子,暗道不好,秀眉倒立,開口問道:“我娘給你做的那兩身綢緞長袍呢?你這是穿給誰看,是想告訴外頭的人,我家苛待你了不成?”
劉齊氏本還打著小算盤搏劉秋香的同情。
哪裏知道,才一進門,就被劉稻香一陣狂轟亂炸,一時腦瓜子暈呼呼的。
“那個,那個,我怕把那好袍子弄髒了。”
劉稻香聞言氣得肺都快炸了,怒道:“要麼你立馬回金桂苑不許再外出,要麼,立馬回去給我換身新袍子再來。”
她一點都不給情麵,要不是礙於她爹爹的養育之恩,要不是仁禧堂的那位想看戲,她家能如此糟心的麵對這老婆子?
“來人,來人,把她送回去!”
廊下的丫頭、婆子們聽得自家姑娘語氣不善,忙進來幾個孔武有力的婆子,架起劉齊氏就往外頭走。
更有知劉稻香心意的,直接拿了髒帕子塞她嘴裏,堵住了她的嘴。
劉齊氏被送回去後,就再也沒有來了。
事後,劉稻香聽說翠羽在劉大富回來後,吹了吹枕邊風,然後,初五那日,劉大富尋了劉齊氏的一個不是,又痛痛快快地揍了劉齊氏一頓。
兩口子打架時,劉喜貴正好出門了。
劉齊氏隻得暗歎自己倒黴。
出了正月初二,大街上往來的馬車越發多起來,都是走親訪友的。
劉稻香姐妹兩個以及她的兩個弟弟,都時常被張桂花或劉三貴帶出去應酬。
漸漸的,京裏的舉子圈裏,也知道了劉正信這個一方大員的嫡親兒子有三女兩子,嫡長女已出嫁,嫡次女正待字閨中。
不但人長得明豔嬌俏,性子也十分爽利潑辣。
總歸是入了一些人家的眼。
漸漸的,也有人家私下裏打聽劉稻香的事,張桂花心裏樂開了花,撒了那麼大的網,應該能網到好魚——不,是好女婿。
她壓根兒就沒想過高攀。
這事兒,也傳進了劉喜貴的耳朵裏。
正月初八之一日的下晌,終於讓他逮到機會攔住了正準備出門的劉三貴。
“三弟,大哥可是好久沒見著你了,你這些日子都在忙什麼?”
劉喜貴不是舉人,進不了舉人這個文人圈。
劉三貴想跟他說什麼,又怕一時說不清,便答道:“過年了,總歸有幾家同窗要走動的。”
劉喜貴聞言訕訕的答道:“我說怎麼找不著你的人呢,原來,你是出門訪友了。”
遂又問道:“我上回跟你提的那事,你考慮得怎樣了?都說肥水不流外人田,我家那小子也是你看著長大的,稻香又是個討人喜歡的小丫頭,與我家小子正好相配,你若擔心那些有的沒的,我可以拍著胸脯給你保證,咱勝兒就隻守著她一個,定不會叫她傷心、難過。”
這樣的承諾由不得劉三貴不心動,他越是往上攀,越是見識了什麼叫榮華富貴,越是不想叫自己的閨女受半點委屈。
總而言之,在他劉三貴的眼裏,自家閨女是棒棒噠!
但他冷眼旁觀,京城世家又或是家世稍微好點的,哪個不是三妻四妾。
劉三貴沒有嚐過左擁右抱的日子,但他也不羨慕,他覺得自家婆娘很不錯。
自然,他也想自家二閨女能嫁個好人家。
可惜啊,自家二閨女打小早慧,也沒能勾搭個青梅竹馬之類的。
而他對麵的劉喜貴瞧他意動,又道:“勝兒已是舉子,來年也要與你一道參加春闈,到時若做了親家,也可互相幫扶,三貴,不是大哥我多嘴,我瞧著你家那位母親不像是個好相與的,隻怕心中恨你們一家子不該出現呢,你想想,她自己可是有嫡女的,難道不想把這若大的家業給自己的親女兒,難道樂意便宜了你?”
劉三貴糾結了一秒,答道:“我從來沒想過要霸了這產業。”
劉喜貴聞言心中一堵,蠢貨,真是蠢貨,這麼大的家業,這得多少輩兒的人才能掙回來。
劉三貴一點都不蠢,他早就想好了,得知他所幸,不得,他所命。
他有三個會摟錢的好閨女,又都孝順著。
自家兩兒子將來要走的路,他靠他們自個兒,誰叫他倆是抗摔打的男兒身。
“好,好,就算你沒想過,那位就真的信了?在這京城裏,比手段,你比得過盤根錯節幾十年的那位?”
自然不可能。
劉三貴心裏很明白,因此,當劉正信帶他出門應酬時,他便知,這是接手他那便宜爹手中人脈的好機會。
“那是母親,即便沒生我,也該好生孝敬著。”
打死他也不會說劉老夫人的壞話。
劉喜貴心中又是一堵,轉了轉眼珠子,不死心地說道:“好,就算你不在意,那你的閨女呢?你就不怕那位記恨,暗中做了手腳坑了你家閨女一把,哎喲,三弟,閨女嫁人可是相當於二次投胎,嫁得入好人家,有婆家人疼愛,那是命好,若所嫁非人,日日以淚洗麵,你能不心疼。”
劉三貴聞言想都不敢想後麵那種情形,最終答道:“我也不求對方家世多好,隻要待我閨女好就行。”
“那不結了,我家勝兒樣樣不差,更何況,若我兩家結親,我還不得把稻香侄女當親閨女疼?再說了,就算兩人萬一沒有後,我說是萬一,我不是還有禮兒麼?”
他嘴裏的禮兒,是劉喜貴的小兒子——劉智禮。
比劉智浩兩兄弟還要小上差不多一歲。
“你當真如此想?養娘那邊你如何交待?”劉三貴瞧劉齊氏那精神頭,保不濟能活個七八十歲。
劉喜貴見終於說動他了,忙又道:“想法子讓咱娘去四弟那邊住,她最喜歡麼兒了,以前也說過要四弟養老。”
劉三貴想了想,如果真如他所言,倒可以考慮考慮:“這事兒我知道了,讓我再想想。”
劉喜貴相信,沒有哪個的條件能比得上自家的。
“三弟,你可得想好,過了這村可沒這店兒了,若不是咱兒子要考學才拖著一直沒說親......”
劉三貴這才鄭重地說道:“我是真的會考慮。”
雖說是父母之命,但他還是想讓自家閨女想明白,若她同意,自己做爹的自然不會反對,若她不同意,自己也不會委屈了這個最得他喜愛的閨女。
若非二閨女早慧,隻怕自家依然還在三十裏村,頂了天也就是個富戶。
劉三貴晚上回來後,特意讓張桂花打發人把劉稻香叫來了。
“爹,娘,找閨女可是有事?”
劉稻香一路猜,都猜不出是什麼事,若說張桂花手頭缺銀子,劉正信去歲冬給劉三貴練手的那鋪子,可是弄來了二萬兩銀票。
“二閨女,快來坐。”張桂花小心地看了看自家閨女,見她心情好像不錯,這才想著等下怎麼開口。
“娘,可是有事?”怎麼爹娘的眼神這般怪異?
“咳,二閨女!”劉三貴想了想覺得這事兒還是要攤開了說明白。
“過完年,你便虛歲十五了,待到六月六,就可行及笄禮了。”
劉稻香聞言心中暗歎,不知不覺,她魂穿大周已快八年了。
也不知現代的父母可還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