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齊氏聽到是自家麼兒子的吩咐,便有些坐不住了,說了,幾句客套話便告辭離開。
春嬌狐疑地看著兩人離開,這才開口道:“姑娘,這老婆子今兒來,這樣子好生奇怪。”
劉稻香一臉平靜地回答:“嗯,是呢,她還說,要跟咱兩家的人一起過重陽節。”
一直伺候著劉稻香的春暖更是抱怨道:“這老婆子的態度很古怪,以往瞧見咱姑娘,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橫豎是看不順眼,今兒居然太陽打西邊出來了,竟然知道討好咱姑娘了,也不瞧瞧她家是什麼境況,咱姑娘家是何等富有。”
春暖覺得劉齊氏隻是捏著鼻子哄自己窮開心,假裝看不到她家姑娘的家境一年好過一年。
“不管如何,咱們騎驢看唱本——邊走邊瞧吧!”劉稻香是打定了主意,要防著劉齊氏生事。
晚飯過後,劉三貴前腳去了自個兒書房,劉稻香後腳便跟上去了。
劉秋香瞧見了,說道:“娘,咱二妹是不是太忙了點,這會子又不知想起了啥事沒跟爹爹說,這不,緊趕著跟了過去。”
張桂花正坐在羅漢床一側,盯著自家兩個皮小子念書。
聽到她這般說,頭都不抬地答道:“左右不過是大肥鴨與鴨蛋的事。”
劉秋香覺得自家娘當得可真省心,又覺得她說得很有理,便把這一事擱在了一旁。
而劉三貴與劉稻香不過前後腳的關係,劉三貴才在書案前坐下,便聽到自己的書童卷書在外頭說道:“老爺,二姑娘來尋你了。”
“哦,二閨女來了,快些進來。”劉三貴一邊答,一邊把自己要看的書從案頭翻出來。
不過才將將把書打開,劉稻香便進來了。
劉三貴就著燭光一邊翻書一邊問:“這晚上了,你不在後院陪你娘親、弟弟妹妹,怎地跑來前院了?”
劉稻香嘟起小嘴,甩著小帕子跺腳:“爹,你這是嫌棄閨女了?”
劉三貴忙賠笑道:“哪能哦,快些坐到爹爹身邊來,眼看著快鄉試了,爹這些日子時常約了同窗與探討學問,當真是書到用時方恨少,常常自省浪費許多光陰罷了。”
劉稻香笑答:“爹爹作甚要把這事當頭等大事,爹爹本就有功名在身,家中的日子比上不足,比下卻有餘,今年若不行,三年以後卷土重來,想必爹爹的勝算會更大。”
劉三貴寵溺地笑道:“你們三姐妹中,就你的小嘴最會哄人了,也難怪你小舅舅與你外婆最喜歡你。”
劉稻香聞言俏皮地吐吐小舌,又纏著他道:“爹,今兒有個想不到的人登門了呢,閨女我正煩惱著要不要告訴你。”
劉三貴眉眼含笑,隻覺得自家二閨女實在嬌憨可愛得緊,他現在是一點都不想把閨女們早早嫁出去。
“你都說了,這成了你的煩惱,我也知道了,你能不說話?”劉三貴沒好氣地睨了她一眼,小樣兒,跟他玩小心眼,長進了啊。
“爹啊,我說還不行麼,今兒,老宅的那位臭......那位老夫人上咱小舅舅家的門了。”劉稻香一時嘴快,差點把“臭不要臉”四個字給說出來了。
她細細留意劉三貴的神情,見他並不計較自己的失禮,隻是在那裏沉思。
“爹,爹......”
“嗯?!她上門可說了有何事?”劉三貴何等聰明,劉稻香才開了個頭,他便猜到了這裏頭的彎彎繞繞,因此,才直言問劉稻香。
劉稻香撇撇小嘴,一臉的無趣:“爹,你都不猜猜,害我白高興一場,能說啥,給小舅舅家還有咱家送來了些重陽節禮,我們都回了禮,另外,說要與我們一同去青山寺登高。”
劉三貴一臉詫異,問道:“你說什麼,她不是來鬧事的?是來說要一起去登高?”
他都快不相信自己有耳朵了。
劉稻香又道:“嗯,旁的沒說,哦,還說了,她麼兒子也要參加鄉試,說是想要與爹爹還有智財哥一起探討學問,以便能更好的應付鄉試。”
劉三貴聽後滿腹疑雲:“你確定你沒認錯,真是你養奶?”
劉稻香再次笑答:“旁人或許還有認錯的時候,但她,即便化成灰,我也不會認錯。”可見她對劉齊氏的憎恨到了何種地步。
這讓劉三貴再此想起了發家前的那次食物中毒事件,心裏閃過一絲陰霾。
“她即便如此說,也不過是多添兩個杯子,多加兩雙筷子的事,你不必太過放心上,往後,咱們終歸會與老宅的人越行越遠。”
劉三貴的安慰還是很有用的,至少,他看到了自家二閨女臉上又有了甜甜的笑容。
正在這時,書房外傳人說話的聲音,劉三貴父女疑惑地望向門口,很快,外頭響起了卷書的聲音:“老爺,剛才門房來稟,說是外頭有位老人家要找您!”
“找我?可報了姓名?”劉三貴抬頭看看烏漆摸黑的外麵,十分疑惑。
卷書再答:“是老宅那邊的老爺子來了。”
劉大富?這麼晚了還尋來了?
劉稻香忙道:“爹,咱們先去看看吧,莫不是有什麼急事?”
對於劉大富,劉稻香僅不憎恨罷了,她這個外八路貨,對他並沒有什麼感情。
很快,兩人便在前廳見了到劉大富。
呃!
劉三貴父女再次驚呆了!
“爹,你這臉......”怎麼像是被貓撓得狠了。
劉三貴有些無法接受如此形象的劉大富。
劉稻香突然明白了,為何白日裏沒有瞧見劉大富這個便宜爺爺,感情是他的臉又被劉齊氏給撓花了。
劉大富目光躲閃,連連擺手道:“沒事,沒事,迎來客棧裏不知怎麼跑進來兩隻野貓,鑽進了我們的房裏,我趕貓的時候,有隻貓性子太野,不小心給撓破了臉。”
劉稻香瞧得好笑,強忍住笑意,心中又十分同情這位便宜爺爺,劉齊氏的戰鬥力,一向都很強的。
劉三貴忙轉身對自己的書童道:“卷書,去我書房取些金瘡藥來。”
劉稻香眨巴眨巴水汪汪的大杏眼,朝青絲使了個眼色。
青絲立即悄無聲息地下去了,不時,便帶著兩個小丫頭打了熱水,取了幹淨的秋衫過來。
“咱府裏沒有適合老太爺的衣裳,我去尋了夫人,討了一件給老爺新做的秋衫,老太爺,您老先將就著穿,夫人交待下來了,讓老太爺今兒先歇在這裏,明兒一早,城裏的成衣鋪子開門了,會讓人給老太爺買新的送來。”
劉大富有些不自在的搓了搓手,忙答:“使不得,使不得,就這身行了,莫要破費。”
青絲笑道:“老太爺,您先去洗漱一番吧,咱老爺和姑娘,會在這裏等著您老。”
有青絲引著,劉大富很快就去洗漱了一番。
再次出現在前廳時,劉稻香父女已經各自吃了一盞茶,而一旁的小圓喇叭桌上,擺放著一碟子泡辣椒燒雞塊,一碟子酸辣豆角沫,一碗雞蛋湯。
“爺,廚房裏隻有這麼些菜了,您先將就著墊墊肚子。”
劉大富想說他吃過了,但他的肚子出賣了他。
“嘿嘿,心中惦記著你們,走得太急了。”
明眼人都知他言不由衷,隻是無人戳穿他的西洋鏡。
酒足飯飽後,劉大富伸手往自個兒腰間一摸,一手落了空,才想起,先前把他那九火銅旱煙杆給忘在了迎來客棧裏。
劉三貴立即醒悟,忙差人去迎來客棧取了煙杆來,也是變著法子告訴劉旺貴等人,劉大富來他這裏了。
“爹,您幾時來的青州城?”
劉大富是個實在人,聽到養子這般問,想都不曾想,便答:“昨兒傍晚到的,我原想著今兒白天來尋你,隻是一直不得空閑。”
劉稻香立即明白了,劉大富必是今兒早上又與劉齊氏幹了一架。
“爺,你們全來了?那家裏誰看著?”
劉大富答道:“嗯托給你二伯娘看著呢,哦,對了,你二伯一家子搬出去了,就買在村東頭第二個宅子,挨著黃金家呢!以後你們竄門子更方便了。”
這事兒,劉稻香早已知曉,雖說劉孫氏不怕劉齊氏,可架不住劉齊氏愛給人扣不孝的大帽,與鎮長黃金家為鄰,也有防著劉齊氏來鬧事的意思,畢竟劉珠兒過了年便要出嫁了。
在這節骨眼上,劉智財肯定不希望家中傳出不好的話,同時,也是想著離劉稻香家更近些。
劉稻香瞧他悶悶不樂的樣子,勸慰道:“爺,樹大還分枝,即便二伯一家搬出去了,那也還是您的兒子啊。”
“爹,你是說你們全都來了?”劉三貴到這時都還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是應該隻有劉旺貴來趕考麼?
劉大富想了想,覺得這事兒得跟養子透個信兒。
“小蘭今年跟黃大人家的三子訂了親,那孩子便親自去三十裏村接了旺貴,老婆子說想喜貴一家子了,便想著,不如一同去府城。”
劉三貴明白了,劉大富這是一路跟過來的。
“其實吧,我這輩子就隻在三十裏村打轉,也不稀罕這外頭的花花世界,能吃口飽飯,有暖衣穿,凍不著,冷不著,我挺知足了,但老婆子聽說旺貴與那孩子來了青州城是要在客棧裏包個小院的,便非要來照顧他,又想著,未來女婿也是要人照顧的,正好小蘭也在,於是,便一塊兒而來了,不對,我是來盯著老婆子的,怕她給你惹事兒。”
劉大富沒有提府城小莊子的事,劉三貴一直都不知情。
劉齊氏當日是想著快秋收了,正好趁著這段空閑,尋個機會去小莊子裏瞧瞧,這事兒,劉齊氏幾次想與劉旺貴交個底,都被劉喜貴不著痕跡的支開了。
劉大富是個明白人,也瞧得清楚,兒子們大了,各有各的心思了。
“對了,三貴,你有沒有聽說這考試,也是可以買押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