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章 兄弟鬩牆

要說,劉旺貴還真是很理所當然,劉稻香家之所以幫襯兩人,還不是因為當初劉齊氏給鬧騰的,為了求得安寧,才同意了這事,但,當時,誰也不知道劉三貴不是劉齊氏親生的。

而劉旺貴自分得那三百銀錢後,就沒有提過一個謝字。

冷情冷心,劉旺貴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劉三貴突然想起一事: “四弟,聽說你不是相看了一戶人家的好姑娘嗎?明年不打算成親?”

他從劉旺貴的話裏,壓根兒就沒聽出他有給彩禮的想法。

劉旺貴微微一頓,他是真忘了這事。

自從翠柳被家二哥納了後,他就恨上了天下的所有漂亮女子。

越是漂亮的,越是蛇蠍心腸。

但,他對翠柳又十分念念不忘。

果真應了那句老話:得不到的,才是最香的。

說起劉旺貴的親事,劉大富的話多起來了,臉上的皺褶子也舒展了不少:“是鄰縣的縣令家小女兒,那姑娘過了年才十五,她家娘老子舍不得,說是婚期不必定得太近,這不,還沒商量好呢!”

不待劉三貴說話,他又說道:“最快,怕也得過了夏收,好待得有些銀子做彩禮,旺貴的打算也是好的,多添些地,將來還要養婆娘崽女呢!至於彩禮一事,早先就說了,這事兒你娘會管著,你隻管把你自己那攤事管好。”

這後麵的話,是說給劉旺貴聽的。

劉旺貴是個秀才,名下又能免稅三十畝,這樣一來,田裏的收成全算他自個兒的,隻要風調雨順,家裏的收成還是會不錯。

劉大富想在夏收後讓劉旺貴成親,也是想著自家婆娘手頭沒啥錢了,要等府城的小莊子收成後,才能有錢。

“我與你娘商量過了,過完年出了十五,便去你們大哥那兒住住,你娘想著她的手藝不錯,趁還能幹得動,找個大戶人家教姑娘們女紅,憑著她與黃府的關係,多少會給些臉麵,錢也會多不少,女方家是縣令,咱家的聘禮自然不能太差,怎麼著也得二百兩整紋銀。”

這個數是劉齊氏早就想好了,麼閨女不比長女,更何況她兒子還是前途一片光明的秀才老爺。

而劉大富之所以願意跟著去,是因為,劉齊氏說了,府城的那處小莊子還得靠他這個真把式盯著。

這一點劉大富很自豪,三十裏村這附近一帶,真沒人種莊稼能比得過他,有他去盯著今年夏,也能多些收成。

至少他四兒子聘禮的大頭有了,再加上自家婆娘明年春弄的銀子,還有手上餘的幾十兩,七七八八湊一湊,總能湊出二百兩。

劉三貴眼見劉大富說起了家事,他覺得不便久留,懷裏揣了劉仁貴給他的四百七十兩,便起身告辭了。

先前,他聽了劉旺貴的那席話,也動了多養些豬的心思,不說旁的,便是這豬糞,也是肥地的好東西,自家二閨女的那兩百畝田,去年荒了半年,雖說種了些蘿卜,可那能變幾個錢,還是把田養好了,多種些莊稼才是好事。

劉三貴一門心思為閨女們盤算,卻不知,張桂花也同自家弟弟說起了這事。

“弟啊,你認識得人多,路子廣,可有知道,哪個大戶人家收白蘿卜麼?”

張裕德略微詫異,家中不是供著個金主麼?

找他不比找自己更穩妥?

蘇子燁正坐在火爐邊,心裏對劉稻香家的火爐架很感興趣,四四方方的一個木盒子,底下是空的,中間擱了個碳盆子,木盒子上頭是鏤空的小田字格,把腳擱上頭,再蓋上火被子。

火被子是劉稻香家的叫法,意思是圍著火爐取暖用的被子。

往墊了棉絮的錦團子上一坐,不一會兒,全身都暖和和的,與燒地龍又有些不同。

“不錯。”

這個法子省碳又好使。

“還不是那做家具的木匠師傅,他嫌火盆子浪費太多碳,自個兒在家琢磨的,這次打家具,他用剩下的邊角料,順手幫我家多打了幾個,不成想,剛剛夠用。”

雖說都在正堂裏烤火取暖,但卻是分了男女兩個爐子,因劉三貴沒回來,張裕德與蘇子燁坐了一個火架子。

又聽張桂花說:“那木匠說,這個雖然是四四方方的,可邊上高些,擱腳的架子在中間,有些像個方桶,他便取名叫火桶。”

“蘿卜條,好吃!”蘇子燁心急劉稻香賣蘿卜的事。

這張裕德咋回事,都把這話給繞開了,那自己幫他繞回來好了。

張桂花聞言,樂得眼兒都眯成了縫:“我也覺得她做的醬蘿卜條好吃,咬口水多不說,甜中帶著辣,辣中帶著鮮,鮮中透著點酸,十分爽口。”

不過,張桂花沒有說的是,自家閨女太敗家了,還買了蘋果磨了泥擱裏頭,能不好吃嗎?

張裕德想了想,說道:“也不知這東西能不能久放?”

“這個得問問她自個兒,我光知道好吃,盧姑姑,你去請了二姑娘來,若她在打馬吊,便讓小丫頭替她一會兒,說她小舅舅瞧上她醃的蘿卜條了。”

劉稻香來得挺快,自己外下的兩百畝蘿卜能換些水粉錢也不錯。

“娘,啥事?”嬌嬌糯糯的聲音從廊下傳來。

劉稻香還是早上那一身喜慶打扮。

這樣的大紅,陳氏與張桂花都是極喜愛的,尤其是在過年這樣的討喜日子裏。

“哎喲,外婆的乖乖,快些過來我身邊坐。”

正抱著雙胞胎之一張智浩的陳氏,朝她連連招手。

“外婆婆,四弟如今長可重了,還是讓我來抱吧!”劉稻香眉開眼笑地走過去,從陳氏懷裏接過香噴噴的劉智浩,坐到了陳氏的身旁。

張裕德坐在東邊方向的火桶邊,衝劉稻香笑道:“外甥女,你娘說,那醬蘿卜條是你做的?”

“是啊,小舅舅喜歡吃?回頭我叫人去田裏多拔些回來醃了,讓你帶著回家去慢慢吃。”劉稻香一邊逗著劉智浩一邊笑答。

蘇子燁坐在那裏問:“可是能久放?”

“這個我到沒試過。”因為醬蘿卜需要放不少的醬油,她也不知道放久了會不會壞。

本以為這事兒行不通了,蘇子燁心中正琢磨著要不要快馬加鞭,寫封信去京城問問。

隻不過,劉稻香做的醬蘿卜與北地做的味道又不大相同。

“雖說沒試過,不過,我想咱家鄉的辣椒蘿卜擱壇子裏密封了,能放上一年半載,若是壇子選得好,擱個兩三年也不怕的,小舅舅是自己吃,還是......”

若張裕德是想幫她銷出去,到是可以嚐試用做辣椒蘿卜的方法。

隻不過辣椒蘿卜是需要曬上一天,去去水氣的,而且不需要擱醬油、糖和薑蒜。

張裕德挑了挑眉,難怪自家姐姐一家,能靠著那百兩紋銀混得風生水起,雖說高九有幫著收貨,但這其中的艱難與智慧,缺一不可。

光瞧他家如此靈動的外甥女就知道了。

“嗯,到是想能保存的長些,你也知道我之前是跑海商的,海上的東西除了魚,很少有新鮮點的青菜,而幹菜嘛......”

吃多了,總是叫人膩得不行。

這醬蘿卜條的味道卻是很不錯,爽口又下飯,略微的甜辣,大多數人都能接受。

劉稻香聽了,起了點小心思。

她又試探地問:“因著咱爹舍得給肥,咱家今年的蘿卜老粗了,估計有兩三斤一個,我初略估計算了下,一畝地少說也有兩三千斤,小舅舅啊,你確定真的全要?”

張裕德微微一哂:“不說我是和人合夥,手上有五十來條船,一條船上百來號人是有的,這就有了五千多號人,再加上一起出海都是幾家抱團,數百條船一起出行,一個是人多安全性好,二個嘛,也是方便借調物資。”

這還是頭一回聽張裕德具體說這事,聽得陳氏的嘴張得老大,又問:“那得多大的船啊?”

張裕德比劃了一下:“能下海的船,大概能從村頭到村尾這麼長,得裝不少東西呢。”

陳氏又是一陣驚訝,那貨船得多大啊?她已經無法想像了。

劉稻香聽他這麼一說,要真這樣,兩百畝的蘿卜條還真不夠這些人消耗的。

“這個沒問題,小舅舅,左右這些日子過年,我閑著無事,不如我先來試試看。”

陳氏想說,正月裏不適合動這些。

劉稻香已笑著勸她:“外婆婆,老輩隻說沒出正月十五不動針線,沒出初五不殺生,可沒說不許用刀切菜啊!”

陳氏扯了扯嘴皮子,不動刀切菜,難道叫大家全喝西北風?

想想隻得做罷,也不再多嘴多舌了。

說到底,她不想壞了自家外孫女的財路。

“喲,你該不會是學你姐,想自己攢嫁妝吧!”

陳氏壓低了嗓門打趣她,豈知,劉稻香一本正經地說:“正有此意,外婆婆,咱爹是個會念書的,真要入了仕,是不能明著做生意的,頂多隻能讓咱娘弄些嫁妝鋪子或名下有些良田。”

朝廷還是允許他們這些人有私田的,而且,越往上爬,這能免稅的私田也越多。

真要靠朝廷給的那些錢糧,哪能穿綾羅綢緞,吃山珍海味。

還不是個個都有自己的小道。

陳氏還在琢磨著自家嫡親乖乖的話,又聽劉稻香說道:“況且,除了我和大姐,咱爹娘不得操心三妹妹的嫁妝,還有兩個弟弟將來討媳婦的錢,這花錢的地方多了去了呢!”

瞧她一副小大人的憂愁樣兒,一屋子的人被她逗樂了。

就連不識愁滋味的張智浩與張智瑜,也跟著咯咯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