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劉孫氏回來了!

待牛車在劉宅院門前停下,劉齊氏聽到院子門口有響動,端著一張笑臉出現在了院子裏:“可是咱仁貴、旺貴回來了。”

院子裏響起了兩聲喊娘的聲音。

“二妹,咱二嬸回來了。”正在廚房裏幫忙的劉秋香眼尖,瞧到劉仁貴夫婦帶著自家三個孩子進了門。

劉稻香知道劉齊氏一直膈應孫氏,她從灶屋裏探出半顆小腦袋,乖乖的依次喊了人。

劉仁貴一家子到是應了,他又誇了幾句劉稻香乖巧。

而後麵進來的劉旺貴卻是拿鼻孔朝天,壓根兒就不把眼神落到劉稻香的身上。

隻有在看到劉齊氏時,他才低下了那顆高傲的腦袋,很是順從的喊了聲娘。

劉齊氏先是打量了一下自家四兒子,一身上好的柳色湖綢夏衫,又加上他生得一副好相貌,翩翩才子,春風得意,到是能迷倒幾個小姑娘。

“四兒,讓娘好生看看,念書可是累壞了,娘瞧著你比過年時又清瘦了不少。”

劉旺貴伸手輕托劉齊氏的小手臂,一邊往正屋行去一邊答道:“原本清明、端午是要回家來拜見爹娘的,隻是先生囑咐了,要我多與那些有名的秀才來往,多學些人情世故,與他們多多討些下場時的經驗,以便應付兩年後的下場應試。”

劉旺貴今年十七,即便兩年後應試也不過是十九歲,算得上少年才子。

“先生如何說,可是有把握?”劉齊氏滿心滿眼的都是那誥封。

原是賤籍,讓她很自卑,她這輩子唯有盼著自家四兒子出人頭地,誥封已成了她這輩子的執念。

劉旺貴自是清楚自家老娘心裏的那點子念想,很是不在意地笑了:“不過是下場考個秀才,到還是有些把握的。”

劉齊氏聽了越發得意了,連帶臉上都露出了真心的笑意。

隻是,她的眼角落在一旁的劉仁貴夫婦身上時,便有些笑不出來了。

劉仁貴為了特意讓他娘不找茬,今兒可是穿得比往日樸素多了,兩人懷裏各包著個大包袱,汗水順著兩鬢流下來,青絲粘在上頭,讓人感覺很不舒服,似乎,這天比往常要更熱些。

劉齊氏沒來由的心煩氣躁。

“奶!”劉智財看到她眼裏升起的怒火,強忍著想掉頭就走的衝動。

“智兒也回來了。”劉齊氏的態度不似以往那般熱絡。

屋裏的劉小蘭、劉智勝與劉巧兒聽到院裏的動靜,才知道是幾位叔叔並堂弟堂妹們回來了。

這一大小輩又給長輩們問了好,再互相打過招呼,劉齊氏這才叫了眾人進屋去說話。

至於在灶屋裏忙碌的張桂花娘仨,連帶站在屋簷下的劉三貴都被劉齊氏給忽略過去了。

“哎,二妹,咱二嬸回來了,咱奶居然沒有發作?”劉秋香還是很好奇的,或者,她還是盼著這一家子大鬧特鬧,這樣,說不定她家能很快分出去。

劉稻香笑眯眯地拍拍她的小肩膀,說道:“嘿,我還正愁咱二伯娘不回來呢。”

若是這一家子不回來,那後麵的戲還如何能唱得下去。

中午飯一大家子吃得和和睦睦,嗯,晚飯也吃得那個順溜。

劉大富瞧著心裏高興,又有三個兒子做陪,便多喝了兩口,晚飯後不勝酒力,很快就睡去了。

玉兔東升,金餅堆疊。

劉家院子裏鮮少的熱鬧起來,小輩們更是野瘋了,在院子裏嘻嘻哈哈,追追打打,而劉齊氏更是挨著劉旺貴坐著,不時低頭輕語。

待到玉兔行至正中時。

劉齊氏叫了劉秋香與劉稻香去井裏把冰鎮的甜瓜取出來。

劉稻香兩姐妹應了,不時便把幾個甜瓜切好,再用一個較大的木盆盛好,兩人正準備抬去院子裏。

“孫氏,你說什麼?”劉齊氏怒氣衝衝地質問,徒然拔高的聲音在院子裏響起。

一眾等著吃瓜的小輩們都懵懵的看向她,一臉的莫名其妙。

劉孫氏一向是塊滾刀肉,見所有人望過來,便道:“說就說,我說娘,咱們不過是一般的富戶,又不是什麼豪大宅子裏頭,往來的也是吃了上頓沒下頓,年年過得苦哈哈地窮人,擺什麼譜啊,這立了規矩也沒人瞧,規矩啥的,媳婦我還真懂得不多,隻知道啊,生兒不犯七出。”

她這是還在怨恨劉齊氏當初拿休棄一事要挾自己,更是埋怨自家婆婆手伸得太長,都管到自己房裏來了。

要不是她兩個兒子聰明,第二天在學堂就寫了封信托同窗捎給她,她指不定還被蒙在鼓裏,想給她當家的納二房,呸,想得美。

“好你個孫氏,你這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長輩。”劉齊氏越發氣大了,一張老臉上的塗的脂粉都撲嗦撲嗦往下掉。

劉孫氏壓根兒就不怕她,擔著帕子一副她被嚇著的小樣兒,小聲地答道:“長輩得有長輩樣,這做小輩的才會敬著嘛,沒有長輩樣,哼,愛哪兒待往哪兒待去。”

“哼,你算個什麼東西?不過是我家老二討回來的罷了。”在劉齊氏根深蒂固的觀念裏,媳婦即便娶了進門,那也是別人家的人,而不是她家的人,她很不情願白養著她們這些人。

至於給她劉家添孫子?那是應該的,是媳婦們理所當然該做的事。

她的彩禮錢可不能白給!

“我說娘,你要是看我不順眼,把我退回去也成,你們家是怎麼把我娶進門的,那就怎麼把我抬回去。”劉孫氏狠狠地反擊。

劉齊氏就想憑一句休了她,就想把她打發回娘家,她孫氏可不是個好相與的,不把劉家鬧個天翻地覆才怪。

劉齊氏不成想,劉孫氏這一次竟把自己堵得啞口無言。

一旁原本看著兩人的劉智勝目光微閃,他朝劉智財微微一笑,說道:“咱奶似乎跟咱二嬸有些誤會。”

劉智財隻是陰沉著臉掃了劉齊氏一眼,與劉齊氏這個隔了一輩的奶奶相比,自然是親娘與他更親些。

“咱奶是什麼性子你們可能不大清楚,在她的眼裏,這世上隻有咱四叔與小姑是最好的。”

劉智勝洽到好處的露出詫異之色,又問道:“怎地這般說,我瞧著咱奶待咱們還是很好的,上回我們念書,奶不是還說,明年要多養些豬麼?”

一旁的劉珠兒怨氣衝天地搶先答道:“哼,咱們啊,現在得看人家的臉色,有的人啊,吃著家裏的,住著家裏的,卻是很不想出力。”

“珠兒姐姐,你這話我可聽不懂了。”劉稻香最先不幹了。

她不給劉珠兒再說的機會,質問道:“什麼叫吃著家裏,住著家裏不想出力?行啊,珠兒姐姐若是覺得吃虧了,咱們不妨換換吧,讓我爹帶著我們一家子去外頭做事,咱也不用家裏掏錢,哦,還有啊,咱過年回老宅子來,也不用拖上一大車子的口糧,還有夠吃上一整年的臘魚臘肉,我瞧著啊,有的人就像那陰溝裏的藏著的螞蝗,見人就叮。”

“你!”劉珠兒氣得小臉通紅,偏生劉稻香又說的是實話,憋了半晌,她才罵道:“真當自己是富家姑娘了,什麼玩意兒,你多做點多孝敬些咱爺奶有問題嗎?一看就知道是你娘沒把你教好。”

“到底誰的娘沒教好?”劉稻香噌的一下站起來,拔了聲音,院子裏隻聽見她軟糯而又快的問話聲:“珠兒姐姐,你還要不要臉啊,你有多孝敬咱爺奶?嘿,到底是誰年年拖走了一大車的糧食?那些可都是我爹跟我爺從地裏刨出來的,你們給過一個銅板子嗎?哦,你們拿那些吃食去換銀錢,可是用得心安理得,到底是誰不孝敬,真是沒見過你這種賊喊捉賊的。”

劉珠兒說了半天的你,你,你,卻是再也無詞可反駁。

那邊的劉齊氏聽了越發惱火,更是把劉孫氏恨透了,隻覺得她教出來的閨女眼皮子淺,還上不了台麵。

而劉三貴與張桂花一見自家二閨女尖牙俐齒到不用急著出頭了,劉仁貴聽了又瞧見自家娘老子臉色不大好,更是在心裏大罵劉珠兒今晚上盡犯蠢。

“三弟,看不出來,你家二丫頭片子是個拔尖兒的。”

張桂花心裏老不舒服了:“那也得看是什麼人,人家欺到頭上來了,還不吱聲那叫蠢,要是她故意去踩人家,挑事兒,那才是拔尖兒,二哥這般說我就不懂了,我家稻香一慣是乖巧懂事的,從來不主動挑事兒,你這拔尖兒一說,我還真是想不明白了。”

劉仁貴的印象中,張桂花是老實巴交,就是欺負到她頭上了,她也不吱聲的那種。

不曾想,今兒這些話反把他問住了。

隻能訕訕地朝劉三貴夫婦笑笑:“我的意思是咱家的丫頭都精著呢,輕易不會吃了虧去。”

張桂花暗中瞥了他一眼,她家的閨女以前可不就是太傻,老讓這些個小姑子、姐姐們欺負著。

劉三貴見自家二哥不再擠兌他家,便朝劉齊氏那邊呶呶嘴:“二嫂把咱娘氣得狠了,二哥不過去拉扯開兩人。”

劉仁貴連連擺手,苦笑道:“別,咱娘的性子你倆還不知,我現在要去分開兩人,咱娘還不得把我給撕了。”

明麵上他是怕了劉齊氏,實際上是縱著劉孫氏與劉齊氏打擂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