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被嚇著了

王總管滿頭冷汗的低頭跪在車板上:“小祖宗,奴才又哪裏做錯了?奴才真的是按送信人說的安排的,這禮放在哪家怕都是一般。”

蘇子燁冷眼看了他一眼,一吱聲。

直到馬車掉了頭出了村口,他靠在軟枕上倚在車窗邊,看到村頭往後山去的小路上,有個瘦弱的小身板正立在路中間。

單薄的身影,泛黃的泥路,路邊的野花正開得鮮。

那小身板突然動了,朝他的馬車使勁的揮手,應該是在向他道別。

哼,小丫頭,算你還有些良心。

不知為何,蘇子燁的心裏有種想哭的衝動,同樣,這一幕也狠狠地刻在了他的心坎上。

那小身影先是猶豫了一下,後又小跑著追向馬車,隻是馬車已經拐到了正路上,揚起了一陣陣灰塵擋住了那小身影。

傻丫頭,好好活著!

蘇子燁默默地放下車簾子,這才扭頭看向王總管:“救我者,另有其人。”

王總管聞言,驚得七魂出竅,事情大條了?

“不過,也不算送錯了禮。”他的聲音不似剛才那般冰涼。

王總管正欲問那救命恩人是何人。

蘇子燁的聲音又響起了:“剛才那個揮著小爪的丫頭。”

誰?

王總管好想哭,什麼時候有個小丫頭揮爪了?他真的沒看到啊,這車廂全都封住了,除了那兩個車窗,一個打開的被蘇子燁霸占了,另一個被車簾子擋住了。

嗯 ,最主要的是,剛才他一直低頭默默反省自己哪兒惹這位小祖宗不高興了。

果然,他遲早會被玩死掉。

“劉三貴有三個閨女。”蘇子淡然的聲音再次響起。

王總管的腦筋有些打結了,這話是啥意思?難道是禮送少了,小祖宗,求告知!

蘇子燁像是聽到了他的心聲:“下回那邊的禮厚三分。”

哦,重點是在那三個閨女的禮上?王總管立即反省了,他確實在聽到劉三貴有個閨女在給自家小主子當廚娘後,就沒有關注了。

莫不是自己關注的重點錯了?

所以,先前才惹這位小祖宗不高興了。

王總管默默掬了一把淚,好想跟這位爺說,求不要玩猜猜猜好麼?

蘇子燁才懶得理他,早已閉目斜倚在軟枕上養神了。

三十裏村離連山鎮不過六裏路,乘馬車也不過是兩盞茶的功夫。

馬車在鎮口不遠的十字路口停下來了。

王總管撩起簾子細聲問了問馬夫怎麼回事,聽到馬夫回應後,他又放下簾子縮回身子。

回頭見蘇子燁正倚在軟枕上睡得香,一時猶豫著到底要不要叫醒這位不按常理出牌的小祖宗。

“哼!”

一道清冷的聲音響起。

王總管隻覺一道寒意襲上身來,果然,這位小祖宗是說醒就醒。

趕緊地湊了過去,小聲說道:“小主子,是高九來了。”

“哦?!”他先是眉峰輕挑,再拖了個長長的尾音,最後,才緩緩睜開那雙攝人心魄的星眸。

隨後緩緩地坐直了身子,又略微拂了拂自己有些亂的頭發,待王總管給他整理好衣裳後,方才輕輕連叩兩下車廂。

不時,他右側的車窗邊來了一個人,透過紗窗隱隱能見到來人朝他鄭重行了一禮。

“奴才高九,見過主子。”

蘇子燁伸出白皙的食指,輕輕挑起紗簾的一角朝他看去:“你來了!”

聲音很平淡,似早就預料到他會來。

蘇子燁不待他開口,又問:“辦妥了?”

“妥了,劉仁貴的確手腳很不幹淨,這些年他從樓裏弄了不少好貨拿回去貼補家用。”高九其實心裏也打鼓,水至清則無魚,蘇子燁以往也知道這些個事,隻不知,劉仁貴哪裏衝撞了他,非得逼著人家把那吞回去的吐了出來。

蘇子燁略微思索了一下,又問:“多少?”

高九心說,果然來了,便道:“約摸百來兩,奴才便用他新添置的一個二進院子給抵了。”

他說完這話,便從懷裏掏出一張房契,不過那房契的名字,暫時是落的高九的名兒,這也是一慣的做法。

高九心裏門兒清,這院子肯定進不了這小祖宗的眼裏,就是不知會怎地處理。

“二進院?!”蘇子燁每每思考時,便習慣用手指輕擊茶幾,此時,正有一下沒一下的擊打著,聽得高九與王總管心兒呯呯直跳,跟著那擊打聲,一忽兒甩到半空,一忽兒又跌落下來。

正當兩人緊巴巴地琢磨這位小祖宗又要耍什麼套路時。

蘇子燁淡淡的聲音響起:“王總管,去把那剩下的魚丸......”

他說這話時,一慣冷清的俊臉上居然出現了一絲絲糾結。

唉,那小丫頭辛苦弄出來的魚丸實在不多,真舍不得把它再分給別人。

王總管在一旁等了半天,也沒有等到自家這位小主子到底要把剩下的魚丸怎麼著。

“小主子?”

“把剩下的魚丸撿兩粒給他嚐嚐。”蘇子燁特意把“兩粒”二字咬得很重,他說的就是字麵上的意思,僅兩粒而已。

王總管聞言好想噴淚啊,自家小主子啥時候這般小氣了,還重點說明隻能是兩粒,叫他如何拿得出手。

他一時覺得自己的老臉火辣辣的,又以為自己耳朵聽錯了,便再次試探地問:“小主子,是取這個數?”他伸出兩根手指比了比。

蘇子燁也覺得自己這般有失身份,但那小丫頭做的魚丸確實太好吃了撒。

“是稻香那丫頭做的,你嚐過後,若覺得酒樓裏可用,再去跟她商談,這院子,便想法子轉給她。”蘇子燁交待完,想了想,怕高九誤會他的意思,便道:“記得是要算錢的。”

他說完這話便緊抿薄唇不肯再多說一句話,實際上,他自己的耳朵尖兒都給羞紅了。

臭丫頭,給小爺記著這份情。

而在三十裏村的劉稻香狠狠地打了個噴嚏。

李翠花正好將一朵小菊花給繡完,聽到她打噴嚏,笑問:“稻香,莫不是誰還在念叨你?”

劉稻香懶洋洋的斜歪在一把木椅上,伸手揉了揉有些發癢的小鼻子,歎道:“翠花,你咋這般有耐心,繡出來的這小菊花可比我的繡的好看多了。”

她是真心讚李翠花的繡活越發做得好了。

李翠花白皙而又圓潤的小臉上湧起了笑容,她拿起自己剛繡好的小花,很有成就感。

“稻香,我娘說過,繡花一定要靜心凝氣,像你這麼暴炭子脾氣,最是要多多學繡花。”

劉稻香對於做繡活一事,實在是不耐,聞言生怕這翠花小姑娘不死心,磨著她跟著學做繡活,便擺擺手說道:“你也瞧到了,上次你教我繡啥子菊花,都繡成啥樣了,拿回去給我姐姐看,她笑得翻倒在炕上,直嚷嚷著叫我娘過來看看我繡的雞屁眼。”

想起這事,劉稻香就好心塞,看著李翠花好輕鬆就繡出一朵精致的小菊花,偏生到了她手裏,那朵菊花都擠到了一堆,遠遠瞧著,果真像個雞屁眼。

她又很得瑟的想著,還好她把那塊布給扔了。

卻不知,劉秋香當時看到了很不舍,想著這好歹是自家妹子做的第一份繡活不是麼?

覺得挺有紀念意義的她,於是順手又撿了回來擱在了炕頭上,轉頭她就去忙別的,把這事兒給忘了。

正巧,前兒張桂花知道劉稻香口袋裏有幾兩銀子了,便想給她做個荷包,一轉頭進屋剛好看到那塊布頭,想著,這好歹是二閨女頭回捏繡花針,為了提醒劉稻香該耐著性子學做繡活。

於是,這位好娘親當即就決定,就用這塊布頭做荷包,也不知這張桂花是怎麼想的。

那天不好給,偏要挑了蘇子燁離去的前天晚上給,還是黑燈瞎火的,也不知是忘了,還是要給自家二閨女一個“驚喜”,她就沒提那一茬。

劉稻香一聽是自家娘親做的荷包,自然是高興的收下了,後又因要給蘇子燁分銀子,一時找不到東西裝,劉稻香也沒多注意,就拿了這唯一的荷包裝了分給蘇子燁的四兩銀,然後隔著窗戶遞給了他。

劉稻香不知道,此時,被她姐姐叫做“雞屁眼”的小菊花荷包,此時正擱在蘇子燁的懷裏。

不然,她哭死的心都有了,哪裏還會像現在這樣,笑得沒心沒肺的。

“稻香,聽說你家客人走了呢?”李翠花一邊問她,一邊拿著剪子把線頭收拾幹淨。

劉稻香確實有點不舍得蘇子燁離去,他要是再多住些時日,自己也能多躲些懶,又能再撈些工錢。

“是啊,走了。”

“那你以後可得多跟我來玩,咱們一起去後山吧,采些木耳、蘑菇之類的。”

李翠花自從被逼著學繡花後,就一直心心念念地記掛著去後山玩。

劉稻香想了想,便道:“我爹也不準我上後山了,說是現在草深毒蛇多,很容易被咬,最多,就是讓我在山腳拾點柴,或是幫我姐打些豬草。”

李翠花咬咬手指頭,歪著腦袋問她:“真的?唉,那太可惜了,看來隻能待秋天農閑了,跟大家一塊兒去後山玩。”

“我哄你做什麼?”劉稻香說完,站起來去把小雞放出來,又把曬幹了露水的野草扔到了雞欄內。

“唉,我說稻香,那位客人走了,你是不是又要被你奶指使著幹活了?”李翠花的眼珠子轉了轉,又道:“不如你繼續跟我學繡花吧,咱倆一塊兒做,到時,你還可以落下些小手帕之類的,我幫你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