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邊靜悄悄的,連同他的語氣,都溫柔的能掐出水來。
他說:
“傻丫頭,別放棄,也別太委屈自己。”
如果沒有中間三個字,我以為他要落井下石,但多了那三個字,我那根淚腺又被他給撥動了,刹那之間淚如泉湧。
聽到我的哭聲,他有了些許的著急,說話的聲音卻還是很穩:
“家裏的事,你放心,有我呢,公司忙不過來,我讓蘇一著手了,雖然有點大材小用,你就偷著樂吧,等你帶著老唐回來,記得好好感謝他們,人家可是犧牲了見家長談婚事的時間,來幫你經營兩家公司的,你也別離開的太久,萬一第三家分公司都開了,別人不認你這個老板,你可就虧大發了。”
開什麼國際玩笑,我跟唐天翊說過的,這輩子最多就開兩家公司,錢是賺不完的,但日子要好好過。
生活也不用攀比,能把一個家過的風生水起就行,雖然唐天翊沒有跟我提起再生一個孩子的事情,但我知道,他很喜歡孩子,也肯定想要一個自己的孩子。
我都想好了,剖腹產要兩年後才能要孩子,我的身體遭受過多次創傷,可能恢複的時間需要的更久一些,那就三年,要不然四年,最多五年,不然就是高齡產婦了,我一定要給唐天翊生個孩子,他說最喜歡女兒,但我想著要是能生個兒子就好,唐蜜作為姐姐,能夠保護弟弟長大,等我們老去了,弟弟長大後,也能好好的保護姐姐。
說到底我也是有私心的,如果傅奕寒結婚了有了自己的孩子,那我和唐天翊帶著孩子們就一直這麼過下去。
如果傅奕寒不結婚,或是沒孩子,我還是希望唐蜜能夠去到傅奕寒的身邊,免得他孤單一人。
正如傅奕寒所言,我其實早已經做出了選擇,隻不過,他不肯認輸,而唐天翊,也不敢相信自己能贏。
最後,贏的人走了,輸了的人,還在堅持。
命運總喜歡捉弄人,卻叫人怪不著,怨不得。
玻璃窗外,朱燦的初戀已經打完了電話,心滿意足的踏了進來,而我坐在小酒吧的角落裏,聽著傅奕寒的碎碎念,他像一個喋喋不休的老人一樣,生怕自己的閨女此行會有半點不盡人意的地方。
而我用心的聽著,認真的哭著,朱燦的初戀遞來一張接一張的紙巾,我看他頻繁的在看手表,已經是深夜十二點了,唱民謠的歌手都停了下來,我讓他先回去睡覺,明天就不送他了。
他說了些感謝的客套話,我揮揮手催他趕緊回去睡覺。
他還湊了過來,對著電話那端的傅奕寒說:
“雖然我不知道你是誰,但是這麼好的姑娘,作為朋友,好好珍惜啊。”
他喊完就走了,傅奕寒還莫名吃了一口飛醋:
“這人誰啊,你不是要去追老唐嗎?怎麼還在外頭沾花惹草的。”
我暈,我什麼時候沾花惹草了!
我多委屈啊,本來都傷心到肝腸寸斷了,被他這麼一鬧吧,我的心情莫名的好了許多。
明天就要開始追尋唐天翊的足跡了,按照半個月的腳程來算,他這個時候,應該已經到了華夏的最北端,我也不知道他這個時候去那兒做什麼,按理說去最北端,要麼是夏天去看極光,要麼冬天去看雪,這個季節去那兒,估計隻能看到一片荒涼的小村莊吧。
電話的最後,傅奕寒悵然來了一句:
“出行之前要檢查裝備,雪鄉已經迎來了今年的第一場雪,北極村應該也很冷了,別傻乎乎的穿著短衣短袖就奔那兒去了,凍傻了我可不去丟人現眼的把你接回來。”
這才九月,我驚呼:
“你嚇唬人的吧,二十四個秋老虎都沒來,怎麼就開始下雪了呢?”
傅奕寒好一會兒沒說話,之後恢複暢通:
“第一場雪的相關資料已經發你微信上了,你注意查收,咱家的寶貝女兒最近睡不安穩,我去陪她睡覺了,你也早點休息,別胡思亂想,要知道,總有個人在等著你回家。”
後麵那一句,真有點趁火打劫的意味。
但我身在這個失去了我至親後,又失去了至愛的城市裏,聽到這樣的話,真的很感動很溫暖也很淚目。
更讓我覺得暖心的是,傅奕寒的電話掛斷後,我準備回客棧休息,客棧老板一直坐在花園裏,拿著手電筒給我照路,他說路燈壞了半個多月了,一直沒找人來修,唐天翊走的時候交代過他,要是我去小酒館喝酒,回來的晚了的話,請他一定要幫忙照照路。
因為我怕黑。
他什麼都料到了,如諸葛在世一般。
可他肯定沒有料到,我想和他過完此生的決心,遠比他想的要堅定。
就如同朱燦到死都不相信我會依約來接唐天翊回家一樣,唐天翊臨走之前都不肯相信,我從來沒有想過要放棄他,而他這一次,似乎是真真切切的想要放棄我了。
無妨,他說過的,他有個心願,也讓我追追他。
罷了,就如他所願吧。
等追到他之後,我再讓他嚐嚐欺負我的滋味和後果,鐵定要他用一生來彌補我這一路的艱難困頓。
大概是知道他如果沒走遠的話,就一定會在某個地方等著我,所以我睡的還算是安穩,隻是做了個很漫長的夢,夢裏的雪花肆意的飄灑著,我站在最北荒涼的小村莊裏,挨家挨戶的尋找著唐天翊的足跡。
沒有人見過他,仿佛他從未去過一樣。
他的足跡,像是被皚皚白雪給覆蓋住了,半點蹤跡都沒留給我。
而我站在雪地裏,不知所往,不知所歸。
隻能任由大雪一寸一寸的掩埋了我,直到最後,整個世界都消失在我眼前。
我被驚醒的時候,太陽已經曬屁股了,朱燦的初戀已經去了機場,很快他就能和家人團聚。
而我從這個冰冷的夢裏醒來,第一時間站在屋外曬太陽,老板那矮胖的小身板,匆匆忙忙的從不遠處朝我走來,隔了幾步遠他就把手伸向了我,說是要我接聽一個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