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爸爸還沒出了這口氣,又當著大家的麵把話都說透了:
“當初你跟我家念念分手,她經曆了好姐妹和丈夫的雙重背叛,又失去了十月懷胎的兩個孩子,還能鼓起勇氣的相信你能帶給她幸福,可你是怎麼做的?你說不要了,就把她丟下,你說還愛著,就想追回來,你知道你跟她分手後她都經曆了什麼嗎?”
傅奕寒低著頭,我蹲在爸爸身邊哄著:
“爸,過去的事情就別再提了。”
爸爸紅了眼:“我要不說,他就算把你重新追到手,也不會體諒你為他承受了多少苦果,傅奕寒,她一個女孩子家家的,懷著你的孩子,不但失去了她最愛的媽媽,也失去了她最愛的男人,你知道那段時光她是怎麼熬過來的嗎?你以為每個女孩都會哭嗎?她可一滴眼淚都沒掉,就跟沒事人一樣的吃飯睡覺,要不是有小唐一直在她身邊悉心照顧著,她不會生出這麼健康活潑的女兒,她自己也不會成為一個身心健康的女人。”
我記得爸爸第一次認識唐天翊,那時候我和楊樹的感情還很穩定,唐天翊跟我一起來星城出差,我帶著他去坡子街吃東西,被帶著媽媽出來逛街的爸爸逮了個正著。
那個時候爸爸說過,要遠離這個男人,他對你居心不良。
後來我跟傅奕寒在一起了,爸爸也不止一次的提醒過我,唐天翊都在我身邊這麼多年了,雖然是工作上的搭檔,但也要注意影響。
兩年前我和唐天翊回到星城,得知他明知我懷了傅奕寒的孩子,卻還是想給我一個家的時候,爸爸隻說了一句話,你這輩子,就他了。
患難與共的人,是不能被拋棄的。
反之,那些輕易放開你手的人,不值得留念。
我和唐天翊沒有舉辦轟轟烈烈的婚禮,但我跟他領證的那天,爸爸喝醉了酒說的話,我卻字字句句都記在心裏。
我們都以為,爸爸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接下來肯定是要把傅奕寒轟走的。
但爸爸說完後,抹了一把淚,很無力的說:
“罷了,你們年輕人的心,反複無常,琢磨不透,我老了,也管不了你們,傅奕寒,我女兒看著精明,但認死理,誰對她好,她就會死心塌地的對誰好,她愛過你,你在她心裏的分量怕是沒人比的上,我也不反對你們嚐試著撿起這份曾經被你說扔就扔的感情,隻要你們倆問心無愧,你們想這麼著都行,不過有一點,別當著我的麵。”
我爸竟然……
我們所有人都驚呆了,但我爸緊接著又補充了一句:
“你們倆要是在一起了,也算是給孩子一個完整的家,往後,這個家你們就別回了,免得我兒看到你們心裏難受。”
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很茫然的抬頭看了看他們,此時安可也從房間裏出來了,把唐蜜交給了馬離蘇,讓她和蘇一帶著孩子先回房去,然後安可也蹲在爸爸身邊柔聲說:
“爸爸,您這話嚴重了,念念是您的女兒,不管她做出什麼樣的決定,您都不應該責備她,感情的事,也由不得我們自己的,我們能做的,就是在她難過的時候陪著她,至於她自己的幸福,還是要聽從她的心,我知道您心疼唐天翊,也把他當兒子一樣的對待,但您不能給念念這麼大的壓力。”
勸說了爸爸,安可又抓住我的手:
“念念,我是看著你一路走過來的,我曾經問過你,楊樹對你而言意味著什麼,你說意味著成家,後來我也問過你,傅奕寒對你而言算什麼,你說他是你人生中的燈塔,在你最黑暗的那段時光點亮了你的世界,照亮了你前行的道路,我一直以為他會陪你走到最後,所以兩年了,我也沒有問過你,唐天翊對你而言又是什麼呢?這個問題,你不需要給任何人回答,隻是你做決定之前,要把答案告訴自己的心。”
我緩緩站起身來,走到傅奕寒麵前:
“你先走吧,晚點我會讓爸爸送姑姑回去的。”
傅奕寒也不好再說什麼,他輕輕歎口氣,轉身要走,又被安可叫住:
“傅奕寒。”
傅奕寒應聲回頭,安可也站起身來:
“爸爸的話可能重了點,你也別有壓力,爸爸是真的把唐天翊當兒子一樣的對待,但他不會因為你跟念念在一起就不認她這個女兒的,如果你們真的難以割舍這段感情,認認真真的想要再續前緣的話,我們都會祝福你們,畢竟我們都希望念念發自內心的喜歡和她過一輩子的那個男人,但是……”
我望著安可,在她的身後,馬離蘇從房間裏邁出了幾步,屋子裏很安靜,安可很無奈的笑了笑:
“你是個男人,不可否認,你也是一個值得我們念念去愛的好男人,你為念念付出了多少,我們雖然不能理解,但我們都能感受到,可感情真的是你想的那樣的嗎?你為什麼會錯過這段感情,還差一點失去了她的心,我希望你能夠好好反省自己,有時候你所認為的為她好,卻恰恰傷她最深,我今天表明自己的立場,盡管我更喜歡唐天翊對念念多年的情深,但如果最後念念選擇了你,我會接受,也會祝福。”
梁原都忍不住上前一小步撫著安可的肩膀,安可突然哭出聲來:
“可能你們都不會懂,一個女人最難過的,不是失去,而是失而複得後的得而複失,最痛苦的,也莫過於此時的抉擇,我希望你們都不要給念念壓力,別指責她,她隻是一個希望被人嗬護被人疼愛被人妥善安放細心保存的弱女子。”
我的眼淚也唰的就來了,安可平時不善言辭的,但這些話,說到了我的心坎裏。
也正因為是她說了這番話,爸爸才消了氣,也站起身來抱了抱我:
“對不起,爸爸不該把話說的這麼重。”
我靠在爸爸懷裏哭的不可遏製,馬離蘇走了過來,攀著我的肩膀向我道歉:“姐,我也對不起你,我們都隻是旁觀者,無權對你的感情指手畫腳,隻要你幸福,你選擇誰我都支持你,不過,我還是更喜歡姐夫做我的姐夫。”
馬離蘇哭著說完,又擦了擦淚補充:
“我說的姐夫是唐天翊,姐夫人真的很好,姐,能和你有福同享有難同當,遇到任何麻煩都不會將你甩手丟下的男人才是最好的。”
安可寵溺的伸出手來摸摸馬離蘇的頭:
“才剛道過歉,又給你姐壓力了。”
馬離蘇委屈巴巴的擦著淚:“姐夫真的很好嘛,我忍不住。”
自古有雲,得人心者得天下。
傅奕寒走到餐桌旁拿了電話,輕聲說:“我先走了。”
可能是當前的處境太讓他尷尬了吧,他走出去後,爸爸和安可齊齊的對我說:“還不快去送送。”
我愣在原地,安可拉了我的手把我推出了家門:
“巷子口的那家夫妻粉店不錯,既然吃不下大餐,你們就吃碗粉墊墊肚子吧。”
這又是鬧哪樣,才批評了我,又把我往傅奕寒那兒推。
走廊裏已經沒了傅奕寒的蹤影,我看了下行的電梯,他在一樓下的,車子應該就停在小區門口了,自從他回了星城,安可都不回別墅那邊住了,梁原怕安可生氣,也每天都住在我們家裏,鄰居們都說我們這一大家子每天在一起太熱鬧了。
我們還笑話過梁原,在女人和兄弟之間,梁原作為骨科醫生,敢斷手斷腳,卻不敢裸奔。
傅奕寒的車果然停在小區門口,我思索了很久才走過去敲他的車窗,我看到傅奕寒慌亂的擦幹了眼淚,然後裝作沒事人一樣的問:
“你怎麼下來了?姑姑不是說要開飯了嗎?”
我朝他勾了勾手指:
“安可說了,巷口有家粉店,我請你吃粉吧。”
傅奕寒捏了捏鼻梁,很輕鬆的說:
“好啊,你帶錢了嗎?”
我……
安可把我推出來的時候,我連鞋子都沒來得及換,也沒穿外套,雖然星城的三月白天很暖和,但夜裏還是有點冷,我撓撓頭:
“我應該能賒到兩碗粉,如果不能的話,吃頓霸王餐吧。”
傅奕寒下了車,把他的外套往我肩膀上一披,我退後一小步拒絕了:“我不冷,我爸說的那些話,對不起啊,有點難聽。”
傅奕寒執意把衣服披在我肩膀上:
“叔叔說的沒錯,安可說的也很有道理,我會好好反省我自己的,但如果你覺得有了今晚的這些話我就會放棄你的話,那你未免太小看我了。”
我苦笑一聲:
“我曾經倒是高看過你一等,可惜,你讓我失望了。”
能夠輕巧的當著傅奕寒的麵說出這句話,我自己都有些訝異,傅奕寒也沒有按照往常一樣跟我道歉,而是追問道:
“上次被他看到我親了你,他生氣嗎?”
我裹緊了外套低頭說:
“如果我說我們現在等同於分居加冷戰,你是不是會很高興?”
傅奕寒長長一聲歎息:“隻有在乎彼此才會冷戰,不在乎的人會一切如常,你覺得我高興的起來嗎?”
這麼說來的話,確實是高興不起來。
我們找到了那家粉店,我習慣的找了個靠窗的角落坐著,傅奕寒戲謔的問:“我能加兩個煎蛋嗎?”
我搖了搖頭:
“聽過一句話嗎?人心不足蛇吞象,學會知足吧,不然你過不好這一生的。”
傅奕寒拿了筷子遞給我:
“那你呢?”
我沒有接他那一次性的筷子,而是站起身來到櫃台旁邊取了消過毒的筷子:“我很知足,歲月靜好,莫過於此,如果時光倒流,你猜我最想做什麼?”
傅奕寒的視線一直跟隨著我,我落座後,他的身子微微前傾問道:
“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