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女子並不是一名簡簡單單的遊牧女兒,而是塞外一處秘穀裏麵的穀主,為了丈夫舍下了情花穀主的身份隱居在草原嫁為人婦。
她曆盡千辛萬苦回到情花穀中,才生下了腹中孩兒,而她的這一生攜著幼小的孩子開始了報仇之路,她識得那日領軍的人正是南詔國的宗政親王,既知仇人是誰,接下來所剩下的隻有沒日沒夜的練功,以致那日親刃賊人頭顱。
她給兒子起名花襲人,將兒子與情花穀的命運連在了一起,讓他知道他的身份,更要知道自己身上的擔子,所以打小花襲人的生活都很悲苦。
除了練功還是練功,母親沒有哪一日抱過他,也沒有對他說過一句關懷的話,等長大一些了,他就清楚母親是被仇恨所湮滅的女子。
他其實並不怎樣喜歡她,對她也沒有絲毫的感情,從小他與母親就沒有除了練功以外的任何接觸,而母親卻總是喜歡毒打他,他隻有忍著不哭,在痛極的時候笑著麵對母親,母親才會停下她手中的鞭子。
每每總會將手中的鞭子染成了血紅色,母親才會離開。
他的出生就是噩耗的開始,他簡直是恨透了母親,恨透了那個素未謀麵的爹地,同樣怨恨那個導致這一切的王爺,是他們毀了他的成長。
母親厭惡他的哭泣,隻要他稍微忍不住那突破修為時鑽心的疼痛,哪怕掉下了一滴眼淚,就會被母親毒打半日有餘,母親說這是懦弱的表現,他生來就是為了複仇,怎麼能夠如此懦弱。
在他最痛苦的時候,他哭著對母親吼道:“你既然覺得我的人生就是為了你惡毒的複仇計劃而活著,那當初不如不生我。”
小孩子不懂事的一句話,惹來一頓慘打,那是他記憶之中最嚴重的一次毒打,全身上下都裂了開來,沒有一塊好肉,可是母親手中的鞭子還是沒有停止,他疼得暈了過去,滿頭汗水的醒來毒打依舊在繼續,這樣反複無休了不知多久,他才真正的昏死了過去。
那一次險些要了他的命,高燒不退,心脈受損,皮膚破裂,全身痛到沒有知覺,母親卻還是不肯放過他,替他尋了天山雪蓮續命,將他從鬼門關搶了回來。
其實他多麼希望,他可以就那樣死去,也就不用再受那些哭了。但是母親不願意放過他,他猶記得他醒後母親的第一句話就是:“你是他拚了命護下來的兒子,怎麼能這樣無能的死去,要死也該是死在血刃敵人之後,而不是這般的孬種。”
她歎道:“他一生好強,怎滴生了你這麼個沒用的東西,你若是不能為他做些什麼,又如何有臉活在這個世上。”
那個時候的花襲人高燒依舊沒有退下,他迷迷糊糊地記著,那是他第一次恨她入骨,他倒是希望他沒有出生,可是她執意要生下他,如今又這般怨恨他。
他恨不得她現在就去報仇,最好死在那個仇人的手裏,再也不要回來。
終於,他的祈盼成真,那個被丈夫的離世所刺激到的女人果然死在了仇人的府中,還被當眾遊行三日,屍體掛在城牆之上示眾。
情花穀中那些忠於她的侍女們,一路上殺去城門,將她的屍體救下,護著最後的一個侍女將她的屍首帶了回來。
他隻是掀開眼皮子看了一眼,就下令將那個侍女處死,和她的屍首一起丟到了後山,任百獸吞食。
她不任,他也不義。
這一對母子間從來沒有任何溫情,有的隻是怨恨與刻薄,如今以她的死終止了這一切的罪孽,也是極好的。
花襲人自此之後才真正的掌權情花穀,以雷厲風行的手段創建了血滴子,那一年,他才十三歲。
同樣是十三歲那一年,他心血來潮想去宗政王府看看,他想知道那個被仇恨迷了雙眼的女子究竟死在了怎樣的一個人手中。
夜闖宗政王府,隨即就被發現,以他的身手拜托這些守衛並不難,可就是那樣一個一身紫色、滿是書生氣息的青年走了出來,他的出場方式很正常,沒有任何奇特的地方,說起來還是有些慵懶的。
南詔國的宗政王爺風清寒本應近四十的年紀看起來卻如同一個二十來歲的青年人一般,走起路來身子略顯單薄,儒雅的氣息撲麵而來,可就是那一眼就駭了花襲人。
沒有人會比花襲人更清楚當時自己內心的恐懼,他沒有感覺到他的內力,在這個階層上,除非是當真令人聞風喪膽的絕世術法,自己都不會感受不到他的路數。
要麼是他根本不會武功,要麼是他的厲害之處讓人無法察覺。
可無論是那一種,都是令人無比懼怕的。
若是說堂堂宗政王爺沒有武功恐怕也太滑稽了,也令人很難相信他是如何訓練出這樣一群嗜血勇猛的南詔士兵,若是是後一者,六月的天氣裏花襲人生生打了一個寒噤。
二人兩眼一對視,花襲人第一次感覺到了這種無處不在的壓迫感,他僅僅一個目光就令自己幾無還手之力,正在這種千鈞一發的時刻,一聲小兒的啼哭聲適時地響了起了。
隻見風清寒儒雅的笑著,如玉的麵龐上增添了幾縷微不可察的柔情,邁起步子走進房中,片刻後傳來他爽朗的笑聲“我的風煙怎麼了?是想出去走走?好,那我們這就出去。”
這樣一種寵溺的聲音從風清寒的嘴裏散發出來,多少是有些令人意想不到的,隻見他懷中抱著個女娃子,約莫五六歲的模樣,一隻手嫩嫩的指向花襲人,奶聲奶氣的問道:“這位哥哥怎麼了?”
風清寒淡淡的笑道:“無事。”
又對左右吩咐道:“放了他吧,我不想讓我的風煙瞧到血腥的場麵。”
花襲人隻看到那是一個粉嫩嫩的女娃子,當時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勇氣,直接對風清寒吼道:“這樣乖巧的女娃娃,不如留著給我做媳婦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