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清伊隨著兩人走進了許然的房間,也如上回李卿佳一樣被嚇了一跳。
尤其是看到裏麵還有一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正低頭看著自己手裏的瓶瓶罐罐,她更被嚇了一跳。
“這是小然的主治醫生,你當他不存在好了。”許帥淡淡解釋。
黎清伊也看出這主治醫生地位不一般,他顯然是和許然住在一塊兒的,而且很不把他們放在眼裏。
有人敲門,讓許家小少爺自己去開門,可見這個人地位有多高。
他們進來的時候,他看都沒看他們一眼。
黎清伊目光又落在了嬰兒床上。
許然猶豫了一下,還是伸出牽住了黎清伊的手,輕聲道:“醫生說弟弟身體很好。他也很乖,很少會哭。”
黎清伊低頭看著他,這孩子很瘦,臉色有些白,看起來並不健康,但一雙圓溜溜的眼睛著實討喜,很招人喜歡。
就連她,也沒辦法拒絕他。
所以在他抓住她的手的時候,黎清伊沒有掙開。
這讓許然又是一喜。
許帥看著他,微微笑了一下,眼中有難得的暖意。
“你們倆先聊,我去布置點吃的,待會兒咱們一塊兒用餐。”
黎清伊沒有多在意,點了點頭,隨即拉著許然來到了小紅豆旁邊。
他睡得正香,臉色也紅潤,完全不知道外界有多大的麻煩,嘴角微微嘟起,彎起一個小小的弧度。手指微微蜷縮放在脖子旁,手雖小,肉卻很多。
全身上下都很可愛。
黎清伊並不怪李卿佳。
倘若是他和穆岑夜的孩子被人威脅,她估計也會做出和她一樣的選擇。
孩子是無辜的,不該用他們來冒任何險。
莫遠和李卿佳要是不妥協,她反而覺得更難受。
兩人在旁邊看了一會兒小紅豆,黎清伊忽然問許然,“你和你們家裏人不親近嗎?”
許然微愣,然後搖頭,“隻有許帥哥哥會來陪我說話。”
“為什麼?”
“其他姐姐不喜歡小孩子,而且……我不喜歡和她們講話。”
黎清伊不想問這麼多為什麼,但是,這孩子真是充滿古怪,於是她無奈地又問:“為什麼不喜歡和她們講話?”
明明是一家人,就算這孩子天生有病,但也不是什麼傳染病,有必要連吃飯都不共桌麼?
黎清伊覺得這實在太奇怪了點。
許然悄悄看了一眼醫生,然後湊到了黎清伊耳邊,低聲道:“她們壞。”
“壞?”
確實很壞。
想到這三個姐妹的手段,黎清伊都覺得有些可怕。
尤其是許悠悠,心思深沉,偽裝極好。
許然重重地點了點頭,湊到黎清伊耳邊說:“都說男女授受不親的,可是三姐姐總是對哥哥動手動腳。”
黎清伊眼底湧上愕然,不僅因為許然說的話,還因為他這個年紀說出的話。
動手動腳……說的是什麼意思?
三姐,是許漣?許漣對許帥能有什麼?雖然兩人不是親姐弟,但……許漣不是喜歡秦桀麼?
想起關於許漣私生活混亂的事,黎清伊更覺得驚悚。
這個許家,水果真夠深。
“還有二姐姐和大姐姐,她們,她們好可怕的。”許然說著,有些急,又有些怕,顫抖了一下。
黎清伊拍了拍他的背,沒強迫他說。
雖然她確實是好奇,但這孩子顯然是有什麼陰影,還是不強迫的好。
在這個許家成長,有沒被養歪的真是太難得了。
許然卻是繼續道:“她們殺人……在家裏殺人……”
黎清伊動作頓了頓,眸光幽涼,沒說話。
在家裏殺人,似乎確實是許悠悠這樣的人能做出來的。
可惜,怎麼就會被這麼一個孩子看到了?
黎清伊有點能明白為什麼許然會喜歡她了。
難道是,因為她沒殺過人,也沒對別人動手動腳過?
這大概還得感謝許帥在這孩子麵前給她塑造的良好的形象。
許帥回來的時候,兩人都沒提起剛剛說的事。
三人一起用了餐,隨即許帥便要帶著黎清伊去一間客房。
許然有些不舍,到底沒說什麼。
再兩人即將出門的時候,一直忽視他們的醫生忽然開口了,隻輕描淡寫地問了一句:“決定好是哪個人了吧?”
許帥腳步一頓,看了一眼黎清伊,淡然微笑,“您隻需要保證手術能夠成功就好。”
黎清伊沒說話。
兩人出了門,黎清伊盯著前方,問道:“隻有我和你?”
“老實說,原本是考慮我的,但知道你血型之後,考慮的便是你。”許帥很坦然。
黎清伊漠然點頭,“能請你幫個忙麼?”
許帥眸光微閃,有些不解,“你這是要妥協了?”
她現在還懷著身孕,是想帶著孩子一起去死麼?
“妥協什麼。”黎清伊神情淡淡,“暫時的妥協,不算妥協。至少在這之前,要把該做的給做了。”
許帥略微思索,隨即笑了笑,眼中有欣賞,“行,我答應你。”
黎清伊失笑,“我還沒說是什麼事。”
“我知道。”他看著許然的門,眼眸深深,“咱們姐弟心有靈犀一點通啊。”
黎清伊沒說話,心卻很沉重。
接下來的事,真的成功了,她就真的徹底沒命了。
……
穆岑夜醒來的時候,在病房,坐在床邊的是傅江越,此時他正慢條斯理地削平果,一雙手宛若溫玉,很漂亮。
穆岑夜被燈光刺得眯了眯眸,隨即忽然想到什麼,猛地坐了起來,頭很痛,他來不及理會,急問:“黎清伊呢?”
他不知道他昏迷了多久,也不知道這期間發生了什麼事,但傅江越既然在這兒,那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昏迷前沒沒能接的那個電話。
傅江越動作微頓,巧妙地削完最後的皮,刀子將從頭到尾未斷過的蘋果皮擱置到一旁,他將蘋果遞給穆岑夜,聲音淡然:“先吃。”
穆岑夜沒有猶豫,接過來咬了一口,卻是食不知味,眼神緊緊盯著傅江越。
傅江越抽紙將刀擦了擦,神情淡然,“對,她出事了。”
穆岑夜將口中沒嚼碎的蘋果一口吞了,臉色陰沉,“怎麼回事?”
“就像你這麼回事兒。”傅江越將刀插會刀鞘,又擦了擦自己的手,口吻淡淡地將發生的事都給講了一遍。
穆岑夜臉色更難看。
所以說,黎清伊拿自己換他?這個女人真是……
似看出他的想法,傅江越看向他,“至少,這個決定不算傻。”
穆岑夜在,他們才能好好商量對策。
這麼多年過去,他對許老大的了解度太深了。
穆岑夜黑著臉不說話。
這個決定是不傻,但無論如何,他都不願她出事,更何況還是因為他。
“哦,對了。”傅江越忽然抬了抬頭,道:“有個人想見你。”
“誰?”這個時候傅江越不會說廢話,無關緊要的人早就回絕了。
“劉謹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