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岑夜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心跳,仿佛要跳出嗓子眼來。——激動的!
他對她糾結了差不多半個月的心情,霎時如撥開雲霧臉明月般豁然開朗。
這個時候,堅定不和她說話的信念化為塵埃。
他故作鎮定地點了點頭,“新年快樂。”腳步不停地走向他的教室。
盡管她沒有叫住他,但他的內心還是忍不住湧上如海浪般滾滾而來的喜悅。
她記得他的名字,他很高興。
她主動和他說話,他更高興。
那一天,穆岑夜半點學習的心思都沒有。
一下課,他就忍不住假裝路過他們教室,雖然不出意料——她又睡過去了。
可空虛了一個月的心,卻瞬間被滿足所填充。
如果她身邊沒有李錦陽的出現,那定然是什麼都很完美的。
可惜,那日過後,她和李錦陽,成為校園裏的一道風景線,有李錦陽的地方,基本上都會有她。
學校裏沒人不知道,他們是一對。
甚至連莫遠都沒辦法約她出來和他們一起玩的。
畢竟,論親疏程度,在李錦陽和他們之中選擇,她的選擇是毫無疑問的。
也就是那時候開始,他學會了主動出擊。
從蘇老師那兒出來,林琳很客氣地拒絕了穆岑夜的相送,不客氣地上了朱俊的車。
穆岑夜眼神含著淺淺的笑意看著林琳上車,暗道,黎清伊這個小閨蜜可比她情商高多了。
但凡黎清伊沒那麼遲鈍,他可能就不用走上一條漫長艱苦的道路了。
他看了一眼時間,已經下午六點了,他們剛吃完飯,回去也吃不上飯了。
心念一動,他拿出了電話,打給了穆母,說今晚他們不回去吃飯了。
穆母又問候了幾句,才掛了電話。
黎清伊卻是看向他,“不回去?你要去哪兒?”
“帶你去兜兜風。”他勾唇道。
黎清伊看了一眼外麵,路人都穿著羽絨服,這樣的天氣……兜風?這不是腦子有病就是腦子有病吧?
“去哪裏兜?”她問。
穆岑夜笑而不語,開車的速度並不算快,顯然,他是不急的。
黎清伊看他一副神秘兮兮的樣子,也不再多問。
穆岑夜這人,他要是不想說,你就算撬他個千萬遍也是沒用的。
黎清伊垂眸看著手中從蘇老師那兒拿來的相冊,細長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把它給打開了。
裏麵的人陌生又熟悉,照片近在眼前,人卻存在於記憶之中。
原來不知不覺,已經過去了十幾年了。
然而,她的中學時代的記憶,卻是她這一輩子最無法往壞的,雖說她的青春對此起其他人,可能不是最美好的,對她來說,卻是深刻而美好的。
美好看的不是過得好不好,而是對人。
相冊在她蔥白的手指中一頁頁翻過,同樣翻過的還有過去的那些記憶。
這個時候的天總是黑得特別快。
穆岑夜停車的時候,外麵的天已經有些黑了,路燈一盞一盞佇立在路邊。
穆岑夜把她的外套遞給她,“裹得嚴實一些,晚上會更涼。”
黎清伊接過外套,一邊穿一邊嘟囔:“知道涼還要出來兜風?”
穆岑夜笑了笑,妖孽臉龐極致惑人。
他也是心血來潮,反正正好有時間,就來了,他們倆都有時間的機會不多。
後天她就要回北京了,他明天自然是不樂意出門的,隻想和她好好地待上一天。
那麼來這個地方的最好機會……也就隻有今天了。
兩人下了車,穆岑夜戴上了外套的帽子,其餘什麼都沒戴,伸手牽著她就往前麵去。
近了,黎清伊才發現這是所大學,他當年讀的大學,雖然隻讀了一年。
她仍然記得,在距離高考還有半年以前,她的所有努力,都是為了考上這所大學,然而那一次他們吵架過後,她的目標就變了,不是為了考上這所大學,而是要考出這裏。
她也記得自己報名時候的猶豫,可最後,她還是選擇離開了這裏,離開了他。
所以說,目標有可能是會變的,可是前進的道路,還是不能變。
現在是放假期間,學生都已經回家過年了,大學裏非常清靜。
兩人漫步在小路上,周圍的寒風刮到他們身上,有些刺骨的寒冷,他們卻覺得身心都是暖的。
穆岑夜也有很多年沒來這兒了,對這裏說不上熟悉。
兩人走了好一會兒,黎清伊看著地上他們的影子,輕聲問:“怎麼突然想到要來這裏?”
穆岑夜目視前方,牽著她的手微微緊了一些,眼神也有些飄忽,“完成一些曾經想做卻不能做的。”
以他的高考分數,完全可以上全國更好的大學,但他還是選擇了這裏。
固然有戀鄉情懷,可更多的還是因為……她。
她成績也很好,努力一把,他就算去了更好的大學,她也未必沒有可能去。
可是他怎麼舍得?
這意味著他們至少要分別一年。
看不見她一個月,他感覺自己度過了三年,那麼一年呢?
所以最後他還是選擇待在了杭州,本以為可以就這麼和她共同待下去,誰知道……變故總是這麼猝不及防。
這個願望成為了永遠的願望。
而今,他們不能共在一所大學,但他還是能做到了,拉著她的手,在這條校道上行走。
這也算是實現了一樁未完成的心願了吧?
黎清伊沒說話,隻當他是感傷不能在這裏待上四年。
到底還是他生活了一年的地方,他怎麼可能會沒有不舍之情?
不知不覺,兩人來到了球場,裏麵還有投籃的聲音。
從這裏看過去,能看到球場上有幾道身影。
黎清伊眉梢一揚,看向他,“要不要來玩幾局?”
穆岑夜倏地笑了,“我怕某人被砸到頭,然後坐在地上哭。”
黎清伊瞪他一眼,“別狗眼看人低!”
穆岑夜伸手理了理她被吹得淩亂的頭發,聲音裏含著笑,“我怎麼敢狗眼看人低?畢竟……咱們一姐隻需要一招就能把我打倒了。”
黎清伊瞅著他。
他卻驀地附身靠近她,嗓音磁性而輕飄飄地說了五個字。
“美人計,足矣。”
黎清伊想也不想地就抬腳踹了過去。
他最近真是越來越流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