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來，黎清伊都在和穆母學織毛衣織圍巾，一開始沒什麼興趣，但這種東西，往往都很容易讓人上癮，織著織著黎清伊就停不下來了。
穆母這段時間根本沒停過，連他們出去旅遊她都沒去，就在家裏織著毛衣，織的全都是小小的一件衣服。
黎清伊舉起已經拆了針的藍色毛衣，秀眉微微皺了皺，“這麼小，真的能穿得下麼？”
“孩子嘛，不就那麼小？有些衣服，大了反而不好看。”
黎清伊凝視了這衣服好半晌，才把它認認真真地疊了起來，放到了一邊。
看著這些衣服，她忽然想起那天回國時，穆岑夜問她的那一句話。
“你想不想要孩子？”
當時她第一反應便是不要。
他們隻是契約婚約，契約隻有兩年，結束日期是明年的春節，到了那個時候，他們真的隻有兄妹關係了，如果她有了孩子，那算什麼事？
他娶她心愛的人，而她要叫那個人嫂子，怎麼能有他的孩子？這太不倫不類了。
黎清伊想，一旦穆岑夜真正有了自己的家庭，她能少回來就少回來，不然氣氛太尷尬了。
全家人都知道她和穆岑夜在一起過，離婚後的兩個人還同住屋簷下……
不想還好，越想，黎清伊便覺得胸悶難受。
到時候，她不會再有機會長時間陪伴著穆家每一個人，最多，也就是回來吃個年夜飯，除此之外，便再也什麼都沒有了，這便是她答應的這兩年的代價。
穆母正織著毛衣，忽然發現黎清伊不說話了，不解地看向她，發現她垂著眼簾愣神，情緒似有些低落，立即問道：“怎麼了？”
黎清伊聽得她溫柔的話語，眼眶一瞬就濕了，微微搖頭，“沒事。”
穆母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有些憤憤地道：“是不是岑夜又做了什麼事兒？難道他又出去招惹什麼其他女人了？你別把什麼事情都憋在心裏，有什麼都跟媽說，媽替你收拾他，也絕對不讓他知道是你說的。”
穆母接連不斷的話語，充滿了關心與嗬護，讓黎清伊本就低落的心情愈發直線下降。
她忽然想起來，那一年她初進穆家，也正是情緒低落時，穆母就是這樣，不斷地在她耳邊溫柔說話的，一邊安慰著她，給她買東西，一邊嗬斥著坐在一邊的穆岑夜，讓他給她拿果汁削果買東西。
而向來傲氣的他，竟然也沒有拒絕，一聲不吭地就默默地把穆母的吩咐給做了。
穆母讓他帶她去買衣服，她那時候根本沒有任何心思外出。
他量了她的尺寸，一回來就把一堆衣服掛在她的衣櫃裏，然後往她手裏塞錢，“有什麼不夠的，你自己去買，錢不夠，找我要。”
一想起當年，對比方才對未來的猜測想象，黎清伊不知怎麼的，眼淚就忍不住掉了下來。
穆母頓時嚇了一大跳，把針線往旁邊一丟，拿了餐巾紙就給她擦臉，“這到底是怎麼了？你別哭啊，瞧媽心疼的。到底發生什麼事兒了？”
黎清伊看她一臉焦急，連忙搖搖頭，低聲說：“我沒事。”
“怎麼就沒事？沒事你哭什麼？肯定是那臭小子幹的。”穆母說著，站了起來，目光四處搜尋，轉而便注意到了雞毛撣子，一把拿起來，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發出一聲“啪”。
黎清伊被這一聲“啪”嚇了一跳，“媽你要做什麼？”
“這東西不錯，等那臭小子回來，我就用這個抽他！”
穆母話才剛落下，門便開了，穆岑夜從外麵進來，一邊脫衣服一邊隨口問道：“要抽誰？”
穆母聽到他的聲音，猛地扭頭，眼神凶光畢露，大步就衝了上去，二話不說就是一個雞毛撣子蓋到他肩膀上，“抽的就是你！”
這下不僅黎清伊被嚇到了，穆岑夜都被嚇了一跳，他下意識往後麵一靠，撞到了門板上，看著穆母一臉怒氣，眉毛微微蹙起，神色困惑而愕然。
他這是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兒？一進家門就被攻擊。
穆母卻不給他說話的機會，伸手就擰住了他耳朵，“你個臭小子，別仗著清伊溫柔對你好就老欺負人家。你看看你像什麼樣子？我讓你把人家當妹妹寵，你直接把手伸進她被窩裏，把妹妹變妻子，這就算了，你娶就娶了，竟然還敢給我成天在外麵勾三搭四，你要不是我兒子，我早就把你的狗腿給打斷了！”
穆岑夜完全沒料到穆母會突然重翻舊賬。
明明他已經很長時間沒什麼緋聞了，之前有的時候，她也隻是警告他，到底還是信他不會胡來，現在這翻舊賬是怎麼回事兒？還不隻動嘴，加了個動手！
黎清伊看穆岑夜被打得莫名其妙，連忙上去攔住穆母，“媽你別打了，真不關他事。”
穆岑夜視線移到她身上，眉心頓時緊緊蹙起，下頷緊繃，也不管穆母怎麼打他扯他了，伸手抓住了黎清伊，把她拽到自己麵前，緊緊盯著她還有些濕潤的眼睛，“你哭了？”
他聲音低沉，帶著絲絲縷縷的危險。
穆母一聽到這話，也下意識鬆了手。看這反應……難道他們倆真沒什麼事兒？
黎清伊被兩人盯著，頓時覺得有些臉熱。
也怪她今晚忽然矯情，這才鬧出了這麼一出烏龍……
“我沒事。”她聲音有些弱。
穆岑夜眉目卻似染了一片冰霜，黑眸幽深，冷光閃爍，抓住她手腕就把她往樓上走。
黎清伊看他全身似籠罩了一層冷意，沒掙脫，更沒敢回頭看穆母。
穆母怔怔地看著兩人上了樓，一臉不明所以。
她這是被忽視得徹底了？
看了看手中的雞毛撣子，穆母隨手把它一丟。管他關不關那臭小子的事兒，反正他就是該打。
想想當初穆岑夜把黎清伊帶到麵前說要娶她的時候自個兒的心情，穆母還是有些氣。
更氣的是他居然說，他們生米煮成熟飯了！
這讓穆母好一陣子耿耿於懷，她一直覺得黎清伊對穆岑夜是真的關心，但那隻是兄妹之情，穆岑夜卻看上了她，以自己兒子這霸道的性子，真看上她，能不做些什麼？
她甚至有一陣子都在想，黎清伊是不是自願的，一想到如果不是，她這心裏就一陣難受愧疚，總覺得虧待了她。
不管怎樣，好歹現在結果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