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清伊心不在焉地吃了幾口飯,還是覺得有些憂心。
雖說這些天來他們相處非常融洽,讓她有些驚惶,想要逃避見到他,可要是硝煙再起,矛盾劇烈,她更寧願融洽。
想想穆岑夜陰沉的臉,冰冷的眸子,黎清伊味如嚼蠟,看著滿桌子豐富的菜,忽然覺得不餓了。
她忍不住放下了碗和筷子,“我不吃了,出去散散心。”
穆澤立即說:“我也想去。”
大嫂卻難得阻止了他,“你去什麼去?好好待著吃飯!”
餐桌上的女士們互相對視一眼,皆看到對方眼裏的笑意。
這哪兒是去散心,是去找人了吧?
黎清伊確實有找穆岑夜的念頭,可這麼大個地方,她怎麼能找得到?
一酒店,她就冷靜下來了。
漫無目的地走著,黎清伊看著手機有些失神。
這一年來,他們大大小小的吵架次數不少,大多數都是她隱忍,他氣得轉身離開。
她總想著,忍一忍就過了,反正也就這麼兩年,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
大概是最近太和諧了,導致她都已經忘記了,其實矛盾一直都存在。
他們倆各有自己的秘密,相處和諧從來隻是表麵上的。
矛盾不解決,這一輩子,他們都很難再相處下去。
可這樣的矛盾,是無法解決的,他們永遠都不可能毫不保留地坦誠相對。
黎清伊腳步一頓,想要轉身回去,看著屏幕壁紙上他帶著淺淺笑意的清灩麵容,腳頓時跟長在地上似的,怎麼也抬不起來。
半晌,她還是翻了通訊錄,給他打了電話。
才響了一秒,便被掛了……
黎清伊唇瓣緊抿,又打了過去,他再掛!
一連五個電話,他全掛了!
這讓黎清伊心裏也湧上了一些火氣,轉身就要走。
然而她才轉身,便撞上一堵肉牆。
熟悉的聲音從頭頂飄下來:“才打了五個電話就放棄了,也太沒誠意了。”
黎清伊氣急發笑,“我沒誠意?你個幼稚鬼!”
穆岑夜垂頭看她微紅的眼睛,伸手輕輕撫摸了一下。
他確實很氣!
他一整天都沒睡好,總覺得心慌慌,於是飛過來了,誰知道話還沒能說上,便聽見她在睡夢中喊李錦陽,還哭了……
這讓他怎麼能不氣?
可是那又能怎樣呢?他不是早就知道她的心裏一直都是李錦陽麼?趕也趕不出去,他又不能放開她。
所以他隻能站在這兒,生悶氣。
誰知道她竟然出來找他,這讓穆岑夜心裏微微好受了一些。
尤其她還給他打了這麼多個電話,這讓他心情更加舒暢,然而有一種作死叫得寸進尺……
他本來想著,她要是打六個他就接了,誰知道打完第五個,她就放棄了。
黎清伊要是知道他的想法,估計能把他揍一頓,這還怪她沒有心靈感應麼?
換了平時,若非急事,一個電話不接,她就不會再打了。
一連打五個,已經算她很有耐心了。
“去吃飯?”
黎清伊沒好氣地道:“不吃!飽了!”氣飽的!
他緊接著說:“那你看著我吃。”
黎清伊想要瞪他,看見他疲倦的神色,臉色頓時一崩,“走吧!”
穆岑夜霎時緩緩一笑,看著她拉著他的手,他眸色又有些深幽。
怎麼會突然夢到李錦陽?尤其是在這個地方。
是觸景生情還是……見到了他?
看她現在情緒似乎沒什麼變化,穆岑夜稍稍放了心。
無論如何,她現在還在這兒,那就是好的。
“今天做什麼去了?”他狀似隨意地問道。
“爬山。”黎清伊眸光微閃,淡淡道。
穆岑夜竟沒多問,笑著點了點頭,“奶奶特喜歡爬山,當年就是爬山和爺爺遇上的,爺爺陪她爬了一年的山,才追上她的。”
爬了一年的山……
黎清伊想想老爺子,覺得有些好笑,“那奶奶未免也太好追了。”
雖說陪她爬一年山的誠意是足夠了,可這個人換成其他人呢?
穆岑夜沉默了一會兒,點點頭,“確實是好追了。”
如果追她也隻需要陪她爬山,他陪她爬十年,是不是就能換來她的十輩子陪伴?
十輩子說起來是有些長了,一輩子也夠了。
黎清伊沒聽出穆岑夜話裏的異樣,沒再說話。
兩人沒回酒店,而是隨便找了家餐廳吃飯。
兩人才吃完,餐廳外麵便走進來幾個人,用著英語道:“這個地方,我們包了!請馬上清人!”
老板臉色一變,進來的人顯然隻算是個手下,可那穿著十分精美,顯然,來的不是一般人。
穆岑夜和黎清伊已經吃完,聞言,也隻是微微皺了眉頭,沒說話。
兩人給了錢,麵不改色地走了出去。
餐廳外,停了一長排的黑色轎車,看起來有結婚的架勢,當然,結婚了沒這麼可怕。
畢竟這些人氣勢洶洶,活像見到了殺父仇人,一個眼神,便足以讓人頭皮發麻,雙腿打顫。
黎清伊看了一眼最正門口的那輛車,車窗半落,露出一個女人的半個頭,她頭發盤起,額頭光潔白皙,長眉鳳眼,她微微一側頭,黎清伊正好對上她的眼睛。
她雙眼含春帶媚,卻有那麼幾分潑辣精明,讓人一看,便覺得心頭一震,仿佛整個人的心思全被她看穿了。
隻一個眼神,便足以教人認識到——這是一個很厲害的女人!
再看看這架勢,由此還能聯想到,這同時也是一個很成功的女人!
她目光在黎清伊身上頓了頓,轉而移向了穆岑夜,眼睛微微眯了眯。
穆岑夜伸手抓住黎清伊,冷眼盯著車內的女人,對黎清伊說:“我們走。”
黎清伊聽出他口氣的異樣,收回目光,看向他。
穆岑夜卻是緊繃著一張臉,拉著她走了。
走遠了,他腳步才慢了下來,黎清伊看他明顯一副不高興的樣子,問道:“你認識她?”
穆岑夜冷聲道:“不算認識,隻能算知道。”
說著,他握著她的手緊了緊,似乎有些緊張。
黎清伊卻是點了點頭,沒再多問。
她沒發現,穆岑夜悄然鬆了口氣。
在穆岑夜與黎清伊離去的那一刻,車上的女人在一群保鏢擁護下,下了車,一身旗袍勾勒出她妖嬈的曲線,芍藥在衣上綻開,一如她這個人,美得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