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岑夜視線往她脖子上一飄，眸色微沉。
“今天沒收到什麼東西？”他狀似無意地問。
黎清伊霎時想起魏如歸，思索著難道他知道了？
半晌，她輕輕點頭，“收到了。”
穆岑夜目光又往她潔白的脖子上看，聲音微沉：“不喜歡？”
黎清伊不假思索地道：“當然不喜歡！”
人渣送的東西，價值再高，樣式再新，也讓人厭惡。
穆岑夜抓著方向盤的手一緊，嘴唇緊抿，半晌，沒什麼感情地回了一句：“哦，是嗎？”
黎清伊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勁，嗯了一聲。
穆岑夜眼神一冷，不說話了。
小毛看看黎清伊，又看看穆岑夜，神色有些茫然。
他年紀雖小，卻也能感受穆岑夜強烈不滿的情緒，更乖乖地不說話了。
沒一會兒，黎清伊手機就響了，是客戶。
這一打便是一路，車內隻有她冷靜的聲音環繞。
明明車裏開著暖氣，小毛卻覺得有點冷，一側頭看穆岑夜緊繃著一張臉的樣子，他伸手拍了拍穆岑夜的肩膀，聲音輕輕地說：“不要不開心了……”
穆岑夜沒說話，眼睛一直盯著前方。
小毛更感到糾結，看黎清伊一直在打電話，又乖乖的不說話了。
跟穆叔叔和黎律師待在一起總是怪怪的。
黎清伊的電話直到到了家才結束，此時穆岑夜已經自己拎著菜進了廚房。
黎清伊看了一眼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小毛，確定門關好了，這才走進了廚房。
穆岑夜聽到動靜，沒回頭，自顧自地做自己的，也沒給她讓位置，讓她做些什麼。
黎清伊這才覺得他有些古怪，但他古怪不是習以為常的麼？於是她也沒理，把青菜倒到盆裏，細細地洗了起來。
在黎清伊看來，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穆岑夜可能隻有五天是跟常人一樣的，其他時間，那就是一會兒佛祖一會兒閻王，轉換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穆岑夜以為她進來會跟他說些什麼，眼睛注視著食材，眼角的餘光卻暗暗飄向她。
誰知道菜都洗完了，黎清伊還是什麼也沒說。
這讓他心裏有些惱怒。
不喜歡就不喜歡，她連個解釋都沒有麼？是不喜歡那樣東西還是不喜歡他送的東西？
想到後者，他臉色更臭了，切菜的速度加快，力度也大。
黎清伊被他的大動靜吸引了，一看，他就切個大白菜……
秀眉微微一皺，她開口道：“你輕點兒！”
穆岑夜動作一頓，又聽到她說：“砧板很容易壞的。”
穆岑夜眸色一沉，幾乎想要摔刀轉身就走。
她關心的居然是砧板！
心中怒火燃燒劇烈，穆岑夜沒扔下菜刀，而是又用力地切菜，惡狠狠地說：“老子有的是錢！壞了再買！”
黎清伊眉頭一抽，心裏一嗤，不說話了。
有錢是花在這種東西上的麼？人家家砧板兩年都不一定換一次，他們家……
黎清伊又看了一眼砧板，他要是天天下廚，估計找個質量超好的。
再說，這也容易切到手。
後麵那句話她沒說，免得這大家夥來句“老子樂意”，說了跟沒說似的。
炒菜的時候黎清伊正整理東西，不經意看到穆岑夜撒了一大把鹽進鍋裏，她嘴角一抽，推了推他，“你讓開吧，我來。”
做菜這東西還是很受心情影響的，心情不好煮出來的菜，和心情好時煮的菜還是有差別的，更何況身邊這位是那種心情一不好就極度的。
黎清伊一點也不想等會兒吃不了再重做一遍。
穆岑夜哼了一聲，一丟鍋鏟，直接讓開了位置。
黎清伊接替了他，已經不對這道菜抱有希望。
穆岑夜也沒走，就站在一旁，看著她，準確的說，是死死地看著她的脖子。
黎清伊也沒理他，自顧自地炒菜。
比起穆岑夜，她的技術爛了不是一點半點，但勝在能吃。
心情極度不好的高手做菜，那是吃都不能吃的。
好不容易做完一切，黎清伊洗好手，剛要端菜出去，站在一旁的穆岑夜就抓住了她的手腕，把她扯到麵前。
黎清伊抬頭看他，眼神不解。
穆岑夜沒好氣地問：“你喜歡什麼首飾？或者喜歡什麼牌子？什麼款式？”
黎清伊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問題弄得一愣，隨即搖頭，“我不喜歡首飾。”
又不喜歡！
穆岑夜瞪著她，眼底似有火苗跳躍。
黎清伊一臉莫名，“那些東西太麻煩了……”
“知道了！”穆岑夜扭頭就走。
不喜歡首飾？可他記得，她中學時期，可是把李錦陽送她的玉墜、手表天天帶著呢。
是不喜歡他送的吧？
包括那支鋼筆，如果不是實在太好寫，她又怎麼會隨身帶著，用了這麼多年？
一想到這，穆岑夜的心情愈發沉鬱了。
這就像當年，他終於鼓起勇氣要跟她好好談一談，就突然看見那麼一幕。
他好不容易把一樣禮物送出去了得到的卻是她的不喜歡。
穆岑夜越想越覺得煩躁，連飯都沒心情吃了。
小毛看他坐到自己旁邊，拿起遙控器不斷地按，也不知道要看哪個台。
小毛靠近他，小手抓住他的一根手指，大眼睛認真地看著他，“你不要生氣啦。”
穆岑夜垂眸看著他細小的手，心稍稍軟了一些，薄唇揚起一個弧度，“我不生氣。”
“說謊！”小毛撇撇嘴，嘟囔著：“如果有人不喜歡我送的禮物，我也會傷心的。”
穆岑夜揉揉他腦袋，沒說話。
一餐飯吃完，小毛看向黎清伊，“我想洗澡了。”
黎清伊起身，“我帶你上樓。”
穆岑夜眼睛注視著電視，沒有看她。
小毛看了他一眼，和黎清伊上樓了。
兩人才進臥室，小毛便對黎清伊說：“穆叔叔可難過了，等會兒你去安慰他好不好？”
黎清伊神色詫異了一下，“他難過？為什麼？”
她看他是有些生氣，但沒看出他還難過。
思及此，黎清伊忽然發現，在她看來，穆岑夜最多的情緒便是生氣，其次是沒有情緒，高興的時候也有，但難過……她從來沒有發現過。
這讓她都忘了，他也是人，怎麼會沒有讓他難受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