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是陳瑩陳女士家嗎？”
“是。”男孩子低聲說，“你……你是黎律師嗎？”
“是我。”
黎清伊話剛落下，便明顯感覺到電話裏傳出吵雜的聲音，似乎是男人的怒罵，還有摔東西的聲音。
她眉頭緊緊皺起，抬頭對司機催促：“師傅麻煩開快一些。”
緊接著，她盡量將聲音壓到最溫和，“你是小毛嗎？你還有沒有在聽電話？”
那邊傳來孩子抽泣的聲音，好一會兒，黎清伊聽到他哭著說：“黎律師，你快點來，我爸爸又在打我媽媽了，他在找我，他要打死我和我媽……嗚……”
黎清伊找了很久才找到了陳瑩住的地方，看著眼前這棟外觀看起來不大且髒兮兮的樓，拉開那兒隨便扣起來的門，跑上了樓梯。
這裏樓梯很窄很黑，樓道的燈很小一盞，根本照不亮周圍，倒是有些恐怖。
黎清伊沒有心思理會，在樓道的她都能聽到那男人的怒吼和女人的哭聲。
一口氣衝上四樓，黎清伊喘著氣，抬手就敲門。
但裏麵的人恍若未聞。
“你個臭婊子！吃老子的用老子的！還給老子出去勾引男人，看老子今天不打斷你的腿！”
“你到底胡說八道什麼？我說了我沒有！你怎麼就不信？”
“老子親眼看到的還有假？看老子今天就他媽的弄死你。”
裏麵的動靜很激烈，黎清伊更急了，直接脫下高跟鞋，往門上用力的敲。
“誰啊！”裏麵男人一聲怒吼，仿佛要將整棟樓震塌。
隨即門嘭的被打開，男人二話不說就伸手抽黎清伊一個耳刮子。
太猝不及防，黎清伊被抽得後退了幾步，這力度太大，讓她腦袋都有些難受。
她深吸一口氣，說道：“我是律師。”
“他奶奶的！怎麼又是你！”看清楚是她，男人神情帶著幾分凶狠，“怎麼著？現在又要多管閑事？這是我們家務事！你一個外人滾邊去！”
“家暴不隻是家事。”黎清伊冷靜地道。
男人凶眼一瞪，“怎麼著？你還真想管？那臭婆娘一分錢都沒有，給請律師，黎律師，你還是回去歇著吧，在這裏你也一分錢都撈不著！”
“誰說我沒有錢？”一個全身紅痕的女人從裏麵走了出來，表情恨恨地看著他，“我就算是傾家蕩產街頭賣藝，我也要跟你離婚！”
黎清伊看向她，隻問了一句：“你確定，是真的要離？”
“我確定！”陳瑩點頭，“上一次我還以為他真的改邪歸正了，為了孩子，我放棄，現在看來，為了孩子都是狗屁！跟這種人渣在一起，才是真的對孩子不好！”
黎清伊眼瞳清泠，從包裏拿出離婚協議書，遞給男人，“給你個機會，簽字。”
男人從包裏看了看協議，冷笑著撕碎，“離婚？想得美！這婆娘用老子的花老子的這麼多年，想就這麼走人嫁給其他人？做夢！就算離了，孩子也得歸我！”
“孩子歸你？你想都不要想！”陳瑩惡狠狠地說。
黎清伊沒說話，徑自走了走進屋中，房子不大，屋內很暗，還很亂，空氣中都彌漫著酒精的味道。
地上有一根皮帶，想起陳瑩身上的痕跡，黎清伊眼睛冷了一些。
她看著茶幾上的電話線連到的是沙發底，走了過去，蹲下身子。
一個孩子正躺在沙發下，怯懦地看著她，手裏緊緊抓著電話，隻問她，“你是黎律師嗎？”
黎清伊神色有些恍惚，仿佛看到了很多年前的自己。
把他從裏麵拉了出來，黎清伊看著他，問道：“如果你再也見不到爸爸，你會傷心嗎？”
他膽怯地看了一眼門口，隻聽見那兩人吵起來，沒看見人，他連忙搖了搖頭。
黎清伊沉默下來，摸了摸他腦袋，站起來拉著他就走出去，冷冷看著男人，說：“這婚你得離，孩子你也別想要。”
吵得火熱的兩人皆是一愣。
“收拾東西，走人。”她對陳瑩說。
“你什麼意思？想把我老婆孩子帶走？”男人雙眼瞪得圓圓的，顯然氣得不輕，立即脫下鞋子，高高舉起，“你信不信老子弄死你？”
話剛剛落下，下麵便響起警車的鳴聲，不一會兒，樓道已經有砰砰砰地走路聲。
“臭婆娘，你報警了？”男人回頭對陳瑩吼道。
“我報的。你還是先去局裏喝喝茶吧。”黎清伊說著，和警察講了來龍去脈，便帶著陳瑩和小毛離開。
她有感覺，她今天要是不來，這母子可能真的要被打死。
“謝謝你黎律師，這回真是麻煩你了。”陳瑩哽咽著說，“是我之前沒認清他，為了孩子，也就忍著，現在又麻煩你……”
黎清伊聞言隻隨意地笑了笑，“這一次你隻需要果斷，我會幫你。”
“謝謝你……”陳瑩看著她紅腫的臉，眼神愧疚，“還害你挨了打。”
“都是小事，我先帶你們出去住。”
陳瑩搖頭，“這個就不麻煩黎律師了，我去我姐那裏就好。”
黎清伊沒有答應，道：“他知道的地方你都不能去，以防萬一，跟著我走。”
陳瑩看著她晶亮的眼睛，怔怔然點頭。
這個年紀比她小上十幾歲的小姑娘總給她一種安心的感覺，明明年紀不大，說話也不凶，但說的話就總讓人沒有理反駁。
她記得上一次她說不打算要離婚，就這樣過下去的時候，這姑娘隻冷淡地點頭，說了一句讓她每次想起來都覺得後悔的話。
她隻說了一句：“你別後悔。”
她還以為這一次黎律師不會幫她了，沒想到她會這麼快趕到。
她不知道，黎清伊一直都沒把這事兒忘了，這一家暴事件，實在太讓她印象深刻。
安頓好陳瑩母女已經下午五點，黎清伊接到了穆岑夜的電話。
“在哪兒？”他直截了當地問。
自那次之後，他們便不太說話，她也不會自討沒趣，黎清伊也沒廢話，直接報了地址，掛了電話在路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思索著陳瑩的事解決方法，思緒很快便被說話聲打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