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著新衣服,戴著價值百萬的鑽戒,溫汐桐跟自己的父親見麵。
以前,她一直都是以學生的身份,麵對著爸爸,而現在,她是已婚女人。這個角色變化她真的有些無法適應,尤其是在整個人煥然一新之後——而且還推著傅雲深的輪椅。
這還是第一次,她跟自己的丈夫一起出現在爸爸麵前。
溫建國已經等候多時,傅總約的項目,他不敢遲到。聽見開門聲,他一下子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對傅總的到來表示歡迎。
可沒想到,自己的女兒竟然是跟傅雲深一起出現的,二人在一塊,郎才女貌,看上去竟然很是匹配。
“溫總,又見麵了。”傅雲深首先開口打破了沉默,看了眼溫建國,又看了看溫汐桐,他又補充道,“倒是我忘記了,今天的場合,我應該改口叫嶽父的。”
嶽父……
溫汐桐親眼看著自己的父親在聽見這個稱呼之後,整個人明顯哆嗦了一下。
爸爸這是怎麼了?
她不知道,溫建國其實對傅雲深一直以來也是十分敬畏的心態。雖然他年長,在傅雲深麵前他可以說是以前輩自居,畢竟他在商界已經摸爬滾打了幾十年了。可不知道為何,每次被這雙陰沉沉的眸子盯著,他就有種緊張感。
對於一般的出類拔萃的年輕人,溫建國一直覺得“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抱著欣賞的眼光去看待他們。可從認識傅雲深開始,他就從來不敢跟他處於對等的地位上,說來也是慚愧,他竟然會對著一個後輩冒冷汗。
現在親眼看著自己的女兒站在傅雲深身後,態度落落大方,一點也不見畏縮之感。而且二人態度親昵,再看看她身上穿的,手上戴的……他摸不清楚自己的女兒是怎麼跟傅雲深相處的,怎麼能如此的平靜?
傅雲深留下他們二人出去了,就像他說的,給溫汐桐留下屬於她的私人空間。
溫建國緊繃的神經在他出去之後終於放鬆,在椅子上坐下,他打量著溫汐桐,半天才問道:“桐桐,這是怎麼回事?”
溫汐桐以為他是在問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便實話實說,“昨晚的電話我還有些話沒有說完,但是又不想回去找你,聽說雲深跟爸爸有項目要談,便央求他帶我過來見你了。”
“不是這個。”溫建國神神秘秘的壓低聲音,“爸爸是無法理解,你怎麼能跟傅總那麼親近?他一向都是不怎麼喜歡跟人接觸的。”
不喜歡跟人接觸?
溫汐桐皺眉,有點懷疑爸爸說的跟自己見到的是不是一個人。
在她的印象裏,傅雲深並沒有暴露出很不喜歡跟人接觸的樣子啊,她還以為他不介意這些。
“大概是因為我嫁給了他,所以他對我沒有太排斥吧。”含糊的將這個問題略過,溫汐桐開始切入正題,“爸爸,昨晚的事情,我想再跟你談談。”
她伸出手,抓住了爸爸的手握在手裏。她的手掌冰涼,這是她心裏沒有底,很慌張的表現,她想借著這個動作,拉近二人之間的距離感。
還好,溫建國沒有掙脫,這讓溫汐桐大為放鬆。
“爸爸,昨晚的事,我後來想了很久,覺得是我有點太急躁了。隔著電話,你可能有些東西沒有聽清楚,現在,我再好好的跟你說一遍,你聽完之後再回答我,好嗎?”
“桐桐,昨晚的事情爸爸聽的很清楚。”
“就算是很清楚也再聽一遍,然後再想一想你到底站在哪邊,可以嗎?”溫汐桐已經是在哀求了,她希望自己的父親會支持她,失去了母親之後,她隻有父親了。
溫建國很想拒絕,他今天過來是跟傅總談項目的,他並不想再聽一遍蔣月柔做了什麼,她有多壞這種話。他一直覺得,自己的眼睛都在看著,月柔是個什麼樣的人,他最清楚了,她絕對不會是那樣的人。
可看著溫汐桐的眼睛,他沒辦法硬起心腸說不,隻能歎了口氣,“你說。”
這一次,溫汐桐是有備而來。她把傅雲深查到的東西裝在一個袋子裏都帶來了,現在拿出來一張一張的放在溫建國麵前,還有那天的錄音,她覺得有必要讓爸爸對比著看,這樣比較全麵。
從頭開始說,溫汐桐說了很久,她沒辦法將自己跟一個陌生男人的事說的太細,隻能語帶哽咽的停頓了半天,等心裏麵的委屈過去了再往下說。
她說的時候一直在看溫建國的反應,她真的希望自己的父親會心疼自己,哪怕他站起來抱抱她,摸摸她的頭,跟她說沒關係,她就會很開心很高興。她覺得,如果父親真的為了她遭遇的事情那麼感同身受,她也許就不會計較他對蔣月柔的態度了。
可是沒有。
從頭到尾,隻有她一個人入戲。
溫建國時不時的看看時間,溫汐桐說的他已經很不耐煩了。他草草的掃了一眼那些所謂查到的資料,這些東西,他覺得應該是違法的,如果是正大光明的,為什麼她要在這裏跟他說,為什麼不去法院打官司?
“桐桐。”最後他忍不住打斷她,“爸爸今天來是有事情要跟傅總商量,你不能讓傅總等太久,那個項目你知道能有多少錢嗎?溫家的公司掙一年可能都不會達到這個數目!如果你再說下去,傅總生氣了怎麼辦?你就不能等等,我們談好了你再跟爸爸說?”
“他不會煩的,爸爸,如果你擔心這個,我會跟他解釋。”
“你又不能保證!傅總能是你隨隨便便能管住的人?”溫建國語氣有些不好了,他覺得溫汐桐很不懂事。
“那好,我不說了。”溫汐桐妥協,然後她問,“那爸爸,你聽了我說的以後,你有沒有什麼想法?昨天是沒有證據,現在我已經有了證據……”
“這些資料是誰給你的?”
“什麼?”
“我問,這些資料是誰給你的!”溫建國生氣的說,“桐桐,這些東西,一看就是違法的!你看看這裏麵的幾張照片!你說,是不是找的私家偵探查到的?這些東西,根本就不能作為法律手段來維護自己!你現在讓爸爸相信這些,到底是什麼意思?你蔣姨天天在家裏念叨你,擔心你,你知道不知道?還在這裏說她的壞話……”
“我沒有說她的壞話!我說的都是真的!”溫汐桐提高聲音,她的火氣上來了。
溫建國見她還敢頂嘴,更加惱火,“桐桐,你之前可不是這樣的!你到底是怎麼回事?不在家裏之後跟變了一個人似的,是不是我讓你嫁給一個殘疾人你很生氣?我說過,你怨我,恨我,都是應該的!這是爸爸的錯!所以現在爸爸很努力,談項目,賺錢,就是為了還了那一千萬讓你回家!你倒好,整天在想些什麼!”
“爸爸!你怎麼就不明白?我說的都是真的!蔣月柔她不是個好東西!她跟溫明豔都不是好東西!她們很壞!爸爸你才是老糊塗了,什麼都聽不進去!”
溫汐桐不管不顧的大吼起來,她傷透了心,但是強忍著眼淚不掉下來。她不能哭!
溫建國被她氣的心口疼,瞪了她半天,才冷冷說了一句話。就是這句話讓溫汐桐一下子僵硬了。
他說:“我沒有你這個女兒!”
我沒有你這個女兒!
我沒有你這個女兒!
這句話在她的耳邊回響,溫汐桐睜得大大的眼睛裏滿是難以置信,她看著麵前最親切最熟悉的麵容,不明白哪裏出了錯,這人變得如此的陌生。
“爸爸。”沉默很久之後她小聲問道,“你這句話是真心的嗎?你在我跟蔣姨之間,最終選擇了她?”
“我也不願意這樣!”溫建國還在氣頭上,聞言冷哼了一聲,“但是我能怎麼辦?養大的女兒不聽話了!你這麼執迷不悟,再這樣下去,誰知道你會給溫家帶來什麼災禍!”
災禍?
溫汐桐以為自己是聽錯了。
什麼意思?爸爸意思是說,她是個災星,不吉利?
溫建國看她瞬間灰白的臉色,大概也覺得自己有些過分了,於是緩和了語氣,道:“你為什麼要選這種時候跟爸爸說這種事?我們自己家裏的事情,你就不能回家再說?傅總還在外麵等著,你卻在這裏打定主意要問我要一個說法!我能不著急嗎?啊?桐桐,你真是太不懂事了!”
她不懂事。
好,是她不懂事。
耽誤了溫總談生意的大事,真的是她不懂事了。
溫汐桐麵無表情,心如死灰,看著父親的眼神像是在看著一個陌生人,她的嘴裏,是決然的話語,“既然在你的心裏,生意比什麼都重要,蔣月柔是排在第二位的,而我,隻不過是拯救溫家事業的一個棋子。那麼,從現在開始,我的使命已經完成了。從今天開始,我溫汐桐,不再是你的女兒。”
“從現在開始,我不會再叫你父親。”
“你滿意了吧?”
說完,她極其諷刺的冷笑了一下。然後,轉身離開。
剩下溫建國愣在那裏,年紀大了,這腦子難免轉不過來彎。
溫汐桐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她不再是她的女兒?她姓溫,怎麼會不是他的女兒?
“你回來!溫汐桐!桐桐!你給我回來!”等他反應過來,站起身想要追上去時,溫汐桐早已經不見蹤影。打開門,迎接他的是坐在輪椅上的傅雲深。
“傅總……”溫建國表情急劇變化,衝著傅雲深微微彎腰,態度極為恭敬。
傅雲深明知故問,“怎麼了?嶽父是跟桐桐吵架了嗎?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