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遠光勾了勾唇，舉步跟上。
“相信你，我家秀兒和慧兒定能沒事，我為何不相信？”
如此輕易相信一個稚嫩的小丫頭，這事，在陸遠光身上，還是第一次發生。
可他就這般相信了，甚至忘記了自己娘子在夢裏的囑咐。
因為他很清楚，哪怕是要送命，神塔，他還是必須得過去一趟。
不知為何，與這丫頭走在一起，他反而輕鬆了下，不再害怕。
龍影璿側頭看著跟上來的人，挑眉道：“我沒說一定，事情誰也不能保證。”
“來之前，我還說要幫九餅救他的師父，結果……”
“璿兒妹妹，我沒怪你。”跟上去的九餅，抿了抿唇，“也許師父早就不在了，這事情與你沒有任何關係。”
“道長不在，我心裏也不好受，九餅，你要節哀！”龍影璿淺歎了一口氣，安慰道。
道長不僅是九餅的師父，也算是她的友人，龍影璿心裏確實不好受。
但，姑姑說了生老病死是自然規律，她始終要習慣，不是？
“我知道了。”九餅點點頭。
眾人一同往矮塔而去，後麵還跟了幾個家丁。
想到方才小丫頭的話，每個人的臉色都帶有懼色。
塔中真的會有屍體嗎？什麼時候的事情？
想想，每天自己居住的地方旁就是屍體，真讓人膽戰心驚！
走進矮塔，正中間便是陸家祖先的神位，一切看起來，並沒什麼異樣。
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不斷在四周行走的女娃身上。
龍影璿走了一圈，回到陸遠光麵前。
“如何？”陸遠光輕聲問道。
“上樓去看看。”龍影璿搖搖頭，轉身朝樓梯的方向走去。
眾人一看，也安安靜靜地跟上龍影璿的腳步。
二樓一樣，沒有任何異常，直到大家跟隨龍影璿上了三樓後，才發現了不妥。
“臭！”有的家丁已經開始捂鼻。
但，龍影璿不說話，老爺不說話，誰也不敢多說什麼。
“這層一直都空置嗎？”龍影璿回頭看著跟在身後的陸遠光。
陸遠光頷首，回頭看著管家。
“仔細找找。”
“不必找了，不在這兒。”龍影璿擺了擺手。
眾人愕然，視線再次都落到龍影璿身上，心底或多或少有些疑惑。
龍影璿不慌不忙地抬起腦袋，看著樓頂的方向。
“一定在塔頂，而且……”
“龍姑娘，有何發現？”陸遠光已經完完全全相信了這個事實。
隻是，他心中也有許多不解。
比如，為何塔中有屍體，他們日常在大宅中也聞不見味道？
想起第一個失蹤的道士已經是半個月之前，這般算起來，味道一定很大。
卻不想，院子中一點味道也沒有，哪怕進了塔內，也在離塔頂最高的一層樓才聞見了味道。
“大家最好有心理準備。”龍影璿看著九餅，輕輕點頭，“或許，已是幹屍。”
“怎麼會這樣？”九餅心痛，向前一步抓著龍影璿的小手臂。
“璿兒妹妹，我師父才失蹤一天，怎麼就成了幹屍？”
“被吸盡陽氣之人，很可能就在一瞬間變成幹屍。”龍影璿低聲解釋道。
她心裏也不好受，更別說要是安慰人了。
“九餅。”龍影璿的聲音再次傳出，已變得有幾分沙啞。
好端端的一個大活人，一下子沒了，連具完整的屍體都沒找到，確實讓人心裏不舒服。
分別就像在昨日，一切還曆曆在目，現在卻什麼都沒有了。
“璿兒妹妹，你別……難過了。”九餅鬆開龍影璿的手臂，擔心將她掐痛。
“九餅，你要有心理準備，道長的魂魄，一時半會我也不一定能找著。”
“若是你不敢看，讓陸老爺的人去處理吧，到時候你帶道長的骨灰回鄉便好了。”
“我沒事。”九餅深深吸了一口氣，重重呼出，“璿兒妹妹，你帶我上去吧，我想見見我師父。”
與龍影璿所說無差，塔頂裏麵空置的地方，放了三具幹屍。
哪怕不少人都嚇得不輕，還是將幹屍搬下來了。
為了表示對死者的尊敬和歉意，陸遠光連夜秘密找了法師為死者超度。
龍影璿默不作聲陪在九餅身旁，直到三具幹屍火化，已經到了五更天。
“龍姑娘，九餅少年，笑天少年，若不嫌棄，先在府內稍作休息，事情明日再議，如何？”陸遠光看著眼前三位少年，客氣道。
龍影璿不說話，側頭看著九餅。
“嗯。”九餅一臉疲憊地點點頭。
“那就有勞陸老爺了。”龍影璿回過頭，向陸遠光頷首道。
陸遠光親自將三個帶進了一個院子，吩咐丫鬟伺候之後才離開。
折騰了大半個晚上，陸府終於安靜了下來。
翌日一早，聽說龍影璿已醒來，陸遠光急急忙忙趕了過來。
廂房裏，有三個房間，龍影璿、笑天和九餅一人睡一個房間。
龍影璿和笑天進去九餅房間的時候，九餅一個人呆呆地坐在窗戶旁，目光無神。
哪怕是龍影璿和笑天進去，也影響不了他半分。
“九餅，天亮了，我們去用膳吧？”龍影璿輕聲道。
九餅回頭看著龍影璿，想讓自己看起來好些，卻還是做不到。
他站起，點點頭，連話都說不出口。
“陸老爺說今日會幫你準備好馬匹，幹糧和盤纏，等你安心帶道長回鄉。”龍影璿的聲音繼續響起。
“好。”九餅勉強動了動唇，吐出一個字。
龍影璿見不得九餅這模樣，心裏也不好受。
可她真的不懂得安撫，這事，姑姑怎麼就不好好教教她？
“笑天哥哥。”側頭，龍影璿用一記求助的目光看著笑天。
“怎麼了？”笑天眨了眨眸，問道。
“笑天哥哥，你看看九餅，他的情況似乎不大好。”龍影璿淺歎了一口氣，道。
笑天看看她，又看看九餅。
“九餅該是想他師父，所以不開心。”
“嗯。”龍影璿點點頭。
她怎麼就忘記了，笑天哥哥從小無父無母，就連姑姑都沒有，他也不懂得安慰人，是不是？
看著龍影璿如此關心自己，九餅咬著唇，深吸了一口氣。
突然，噗通一聲，他在龍影璿跪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