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影璿等人回去之後,便決定安葬元中道長。
老者聽聞他們真的是從地府回來,十分震驚,連忙纏著九餅問地府的情況。
九餅把黃泉路,生死河,生死河裏的勾魂鐵蛇告知了老者,老者聽罷,倒是坦然,道:“這地府也不甚是可怕。”
九餅駭然,“這還不可怕嗎?”
“我還以為,這地府裏頭,定時烈火焚燒。”
龍影璿在旁邊道:“那是地獄,地獄裏豈止烈火焚燒?”
老者嚇了一跳,耷拉的眼睛飛快地瞧了龍影璿一眼,“當真?除了烈火,還有什麼?”
龍影璿道:“地獄裏頭,烈火焚燒,滾油烹炸,勾舌挖眼,人間沒有的酷刑,底下都有。”
老者臉色蒼白,“那若是犯下了殺人之罪,可會下地獄?”
“會。”九餅說。
老者喃喃地道:“若是不得已為之呢?”
九餅見他整個失神,問道:“老人家,您殺過人嗎?”
老者擺擺手,連忙道:“我不曾殺人,我沒有殺人。”
“那您怕什麼啊?”九餅嗤笑。
“誰不怕?我不殺人,卻殺生了。”老者說著,便轉身去了。
九餅笑道:“人生在世,還有不殺生的人?拍死一隻蚊子也是殺生了。”
龍影璿瞧著九餅,“你這會兒不哭了嗎?天亮之後,你師叔就要下葬了。”
九餅說:“那就下葬的時候再哭,哭了幾場,有點累了。”
龍瀛聞言,看著龍影璿,“為父死了,你似乎也不曾哭過。”
龍影璿道:“哭不出來。”
龍瀛很是傷感,“你果然對為父沒有感情。”
“我們認識不是很久,總不能無端生出感情來。”龍影璿也笑了。
龍瀛怔怔,若說方才那句話有些戲說,但是龍影璿話中“認識”兩個字便真叫他難受起來。
他們是父女,有天性骨血親情,她十六了,而他們才認識不久。
而最重要的是,他們之間,還有不久便要分別了。
從出征到身死,他是無怨無悔的。
他自知對不住子敘,也對不住女兒,隻求盡快還了這份罪,讓自己心安,哪怕死了,他也不在乎。
可原來一直縈繞在他心底的,不僅僅是愧疚,還有親情。
他還了這份罪,卻要永遠失去了女兒。
也到了這一刻,他才又想起子敘來,他們曾有過那麼開心的時候,可最後他都做了什麼?
曾經的美好,如今已經煙消雲散。
可笑的是當初他以為隻要他願意,他還能重拾起,他是皇帝,沒什麼是做不到的。
可即便是皇帝,原來也抵不過歲月世情變遷。
翌日,安葬道長的時候,九餅買了酒,他便坐在墳前,與道長的墳對飲起來。
龍影璿叫他走,他便看著龍影璿,道:“你們去吧,把那雛魔給殺了,別叫他繼續害人,我留在此處,與道長喝一杯。”
龍影璿以為他怕見魔,便道:“那好吧,你喝完了就回義莊等我們,我們很快就回來。”
龍瀛點頭,看著他們轉身而去,忽然出聲道:“女兒,小心點。”
龍影璿沒聽過他這般溫柔的語氣,兀自一怔,回過頭卻見他已經轉身對著道長的木製墓碑,喝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