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博君瑞跟著龍飛笙,就仿佛去錄美食節目。
吃了一個小時的點心,驅車到佛山,吃了生煎餃子,再到順德,雙皮奶,陳村粉,倫教糕,蟠龍膳,晚上回來的時候,還順帶去了一趟高明吃瀨粉雞,簡直不能再滿足了。
他一直都認為,天下美食,都在精致高檔的酒店裏,哪裏想過,這街頭的小食,也會有致命的吸引力。
但是,晚上到家的時候,龍飛笙卻告訴他,今天吃的美食,隻是廣市的鳳毛麟角。
博君瑞不可思議,堅定地約她明天繼續出去。
龍飛笙擺手,“不行,我一個星期隻準自己狂吃一天,再多一天受不了。”
博君瑞好生失望啊,哀怨的眸子簡直就像盼著寵幸的妃子。
龍飛笙笑了,“時間還早,不如,出去喝酒?”
“喝酒?酒吧嗎?不像你的風格。”博君瑞道。
“帶你去一家清吧,很安靜。”龍飛笙今天興致很好。
“好!”博君瑞一口應下。
清吧位於文化路旁邊,門口有一株高大的木棉樹,博君瑞想起廣市好多木棉樹,街頭巷尾都是,不知道到了春天,這裏會是什麼景象呢?
清吧不大,沒有名字,就叫清吧,招牌也不是特別的引人注目,隻是安靜地位於街角一隅。
兩人進去,裏麵光線柔和,寥寥數張桌子,是很舒服的卡座。
“喝什麼?”坐下來之後,龍飛笙遞給他一個簽筒。
“求簽?”他笑了。
“你搖,搖到什麼喝什麼。”
博君瑞搖了一下,掉出來一根簽,他撿起還沒看清楚,便見燈光忽然閃了一下。
是一弱一暗倏然又一亮的閃。
他怔了一下,“電壓不夠嗎?”
龍飛笙掃了一眼,微笑道:“可能是。”
他把簽遞給了龍飛笙,“這是什麼?用代號的。”
三十八號簽。
“威士忌!”龍飛笙揚手,叫來酒保,“兩杯威士忌。”
博君瑞見她對這裏的代號如此熟悉,不禁問道:“你常來這裏?”
“嗯,一個星期一次,來這裏消磨時間。”龍飛笙道。
“這裏……”博君瑞看了看,不知道什麼時候,忽然多了幾個人,坐在靠窗的位置上,“這裏很寡淡。”
“合適我!”龍飛笙拿出手機,在飛快地摁著。
博君瑞今天跟她出去一整天了,無論是在車上還是在等候的時候,都沒見她拿出手機來玩。
“有事?”博君瑞問道。
龍飛笙搖頭,“沒事。”
這清吧的前前身,是一家三合一的發廊。
當然,那是好多年前了。
發廊裏有兩男兩女,是兩對小情侶一同經營的,四人都死於煤氣中毒。
慘死在這裏,魂魄一直都沒有離開。
他們出來過好多次,但是基本都隻是扮作酒客在這裏喝酒,透過玻璃看著外麵的繁華都市。
這裏是他們夢想的起源。
龍飛笙發現過他們幾次,但是他們都沒有什麼惡意。
可今晚不一樣。
今晚他們是帶著怨氣出場的。
慘死的鬼魂,多半是有怨氣。
但是,心思純正的鬼魂,能壓得住這份怨氣,除非是在特定的日子裏,這怨氣不僅不能壓得住,甚至,還會無限放大。
她上網查了一下,發廊裏煤氣中毒的日期。
剛好是今天,十年前的八月十九號。
“龍醫,那幾個人似乎有些奇怪。”博君瑞壓低聲音道,他是警察,對異樣的事情有著特別的敏感。
龍飛笙握住他的手,笑盈盈地道:“看著我。”
有怨氣的鬼魂,最喜歡吸引人家的注意。
博君瑞注意到了,就容易被迷惑。
博君瑞看著桌子上,她的手覆蓋在他的手背上,且手指握住,微微錯愕,然後慢慢地看著她,心裏竟有絲異樣的感覺。
“魔術不是隻有火魔會,我也會。”她巧笑倩兮,手揚起在他的耳朵旁邊一摸。
“玫瑰嗎?”博君瑞笑了,這把戲真是有點低端。
但是,不是玫瑰。
而是一支蠟燭,點著的蠟燭。
他驚奇,“蠟燭?這就神奇了,你是怎麼點燃的?”
其實這樣變玫瑰,不過是袖中藏著或者是其他地方藏著,用速度掩飾。
但是,蠟燭可以藏,點燃的蠟燭可不好藏啊。
怎麼回事?廣市難道流行變魔術嗎?
龍飛笙見把他的注意力給拉了回來,便笑笑道:“以後教你。”
“不如現在教。”博君瑞道。
“現在是喝酒時間!”她看了一眼吧台,酒保還在倒酒。
不過,酒保卻四處看了一下,蠟燭呢?放在這裏的蠟燭呢?哪裏去了?
酒保端酒上來,看到桌子上點著的蠟燭,怎麼那麼熟悉呢?
正欲出口問,龍飛笙道:“我們有事情要說,你忙去吧。”
酒保隻得走了。
龍飛笙舉起杯子,“今天,辛苦你的錢包了。”
博君瑞聳肩,“樂意之至。”
兩人碰杯,喝了一口,龍飛笙沒放下杯子,依舊在手中舉著,慢慢地轉動,後麵那四個鬼,也開始喝酒了。
鬼是一種能量,能量夠強大的話,一樣可以做人能做的事情。
例如,道行夠的,還能出去讓太陽暴曬。
“你一直看著杯子做什麼?”博君瑞問道。
龍飛笙微笑,“這酒,顏色很好。”
“威士忌都是這個顏色。”博君瑞搖了搖,“其實我還是喜歡喝白酒。”
“白酒?為什麼?”
“不知道,就是喜歡喝白酒。”
“茅台五糧液之類?”
博君瑞笑著搖頭,壓低聲音道:“不是,是二鍋頭。”
龍飛笙失笑,“你這個愛好,真的很便宜。”
“是啊,二鍋頭是我人生喝的第一口酒。”博君瑞眸色慢慢地籠上了一層輕愁,“我父親給我喝的,當時公司出了點事情,他很煩惱,在書房裏喝酒,我進去看他,他就把酒遞給我試了一口,嗆得我咳嗽了好久。”
“所以是你父親喜歡喝二鍋頭?”
“在那之前,他隻喝紅酒,不過,那一次之後,公司慢慢地重回軌道,他就改喝二鍋頭。”
“他現在還喝二鍋頭?”龍飛笙問道。
博君瑞搖了搖杯中的酒,“是啊,每年祭拜他的時候,我都會給他帶上一瓶二鍋頭,坐在墳前陪他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