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歌逼得寧國侯夫人當場病發,但是,她知道李燕的陽壽未盡,寧國侯夫人也不會有生命危險。
但是,此舉讓寧國侯夫人備受猜忌。
也等同逼狗跳牆,她沒有辦法了,必須再用借運大法。
寧國侯夫人回府之後,發了一通脾氣,命人請父親過府。
“一千兩金子都不要,她是傻的嗎?”徐大人皺起了眉頭。
“先不管這個,如今,我沒了七彩靈芝,明年就是大限了,父親,通知道長,就在那兩人中挑選吧。”寧國侯夫人冷狠地道。
徐大人猶豫了一下,“道長說,若是能再等上三年,就有合適的人出生,那才是一個多福多壽的人,如今不管是楚娟還是李良,都已經三十六歲,她們二人福氣不夠,且命短,實在不是理想的人選。”
“可眼下,也沒辦法了,那離歌實在可恨。”寧國侯夫人雙拳緊握,臉上是病發過後蒼白。
徐大人安撫道:“你不要著急上火,仔細再犯病,禦醫說過,若你犯病次數多,會導致病情加重,你不記得以前受過的苦了麼?”
怎麼會不記得?
那種犯病就痛,一直從胸口到後背到左手手臂,呼吸不上來,無法下床,便是勉強可下,走兩步便氣喘籲籲。
她不能再過那樣的日子。
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道:“父親,請道長進京吧。”
徐大人點點頭,忽地,又像是想起什麼來,道:“為父聽說,奇案門那邊把這些年未破的案子都接過去了,應該包括李燕的案子,為父擔心,奇案門會不會盯上我們呢?”
寧國侯夫人冷笑一聲,“二十年前的案子,人證物證都沒有,且誰會想到,我們是借運殺人?任他們有翻天的本事,也查不到我們的身上來。”
徐大人還是有些擔心,“這奇案門還是很玄乎的,那個丫子忽然失蹤,難道不奇怪嗎?”
“丫子是養不熟的,許是略有好轉就逃跑了,白眼狼。”
徐大人還是很猶豫,“此事,要不我們再從長計議?”
“父親!”寧國侯夫人忽然厲聲道:“莫非你要眼睜睜地看著女兒死嗎?”
徐大人搖搖頭,“自然不是。”
“那為何猶豫不決?我們又不是第一次做。”
徐大人歎氣,“或許是為父年紀大了,總覺得做這種損陰鷙的事情不好,會遭報應的。”
寧國侯夫人仿佛聽了最好笑的笑話,瞪大眼睛看著父親,“報應?父親竟然相信報應?”
“女兒,天道循環,報應,未必就沒有。”
“即便有報應,我也得做,我要活下去。”寧國侯夫人冷冷地道:“父親若不幫我,我就自己去找道長,父親不插手就好。”
“要不,我們繼續尋找七彩靈芝?”徐大人問道。
“有七彩靈芝又如何?頂多隻能維持五年,五年之後,我一樣要死。”
徐大人沉默了一下,抬起頭看了她一眼,“可原本二十年前你就死了,如今多活了二十年,繼續找靈芝,還有五年,還不滿足嗎?”
寧國侯夫人如冰冷的雕像坐著,看著自己的父親,她實在不敢相信這句話是從父親的嘴裏說出來的。
當初,她曾猶豫過,畢竟要殺一個人來換取自己活下去的機會,很殘忍。
她不是一直都這麼毫無血性的。
否則,這麼多年來她不會持續做善事。
但是,父親難道不明白嗎?生存是很殘酷的一件事情。
不容許心軟,不容許相信天道輪回。
她慢慢地冷靜下來,抬起眸子,悲聲道:“父親,若你不願意,那便算了,也不必尋找靈芝,就這樣吧,你說得對,二十年前,我就該死了。”
徐大人抬起渾濁的眸子,這話,也是叫他傷心難受的。
他年紀大了,其實最不舍的就是兒女。
他自然做不出眼睜睜看著女兒去死。
但是,他心軟也是真的。
所以他很矛盾。
“父親,回去吧。”寧國侯夫人慢慢地站起來,環視了一眼屋中,“不知道大限什麼時候來,我該好好地辦我的身後事了。”
這話,說得無比悲涼,卻如一支利劍,直戳徐大人的心窩。
他站起來,嘴唇顫抖了幾下,道:“我命人去請道長入京。”
說完,他背著手,慢慢地走出去,背影傴僂,落日的餘暉,把他的身影拉得很長,也很孤獨。
寧國侯夫人坐下來,嘴角挽起了一抹冷笑。
她不能死,也不舍死,她還要大把的富貴可享。
寧國侯府,已經進入了奇案門的監控範圍。
寧國侯夫人與徐大人的對話,也都被卷縮在槐樹上的小蛇聽去了。
落塵兔回來稟報,眾人聽罷,白子道:“如今,就是守株待兔了。”
那位道長,到底是何方神聖,也很快會知道。
李良也要啟程回鄉了。
暗琿已經出發,不需要三個月,楊烈的骸骨就會移送回鄉,楊大娘一心隻想為兒子辦好最後的事情,無心再留京城。
離歌也不挽留,這日一早,便命人準備好了馬車,要送兩人回鄉。
臨別之際,以為自己已經掌握了社交精髓的妙音,對楊大娘說了一番安撫的話,“大娘如今身子好了,就好好地活著,別想那麼多了,橫豎,生死也好,已經去了的人,和活著的人就再沒關係,緣盡便是緣盡了,就算你死了,幾乎也沒什麼機會見到他們的。”
李良一直避免在她麵前說這些事情,讓楊大娘保持良好的心態,她若願意相信以後還能在地府和夫婿兒子團聚,就繼續相信,這樣才能好好地過。
妙音這話本來也沒問題,讓她好好活著為兒子積福,可偏錯在最後一句。
楊大娘心一痛,兩眼一黑,人就昏死過去了。
好不容易救醒過來,她整個人都崩潰了,哭得歇斯底裏。
作為母親的,怎麼願意相信從今往後,哪怕做了鬼魂,都無法與自己的兒子相見?
一句緣盡了,說出來輕飄飄,可仔細深思,那是誅心的痛啊。
血脈相連的人,再不可能見一麵了,信念崩潰的楊大娘,哪裏受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