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走進來一個中年婦人,看著不老,但是兩鬢卻有些斑白,她手裏捧著湯水,笑著道:“怎地?隻養他們母子不養老母了?”
龍霞抱著孩子傻笑,“怎能夠呢?肯定得養您老人家,叫您過上最好的生活。”
婦人笑著道:“如今便是最好的生活。”
婦人把湯放在桌子上,對胡氏道:“快趁熱喝了,這針線不要做,明日我做便成。”
“那不行,婆母忙裏忙外已經夠辛勞了,兒媳不礙事,幹點小活兒還是行的。”胡氏微笑說。
一家四口,其樂融融。
場景一轉,便已經是第二個孩兒出生。
龍霞休息幾日,帶著大兒子,母親伺候月子,一家人,還是很幸福。
場景不斷地轉,第二個兒子出生之後,小家庭的擔子就重了起來,龍霞開始繁忙,因為訂單減少,他要維持染坊,就得不斷去搶單。
他總是雞啼便起,月移才回,回到家中,總得親親兩個兒子才睡。
胡氏臉上的笑容減少了,夫妻偶爾有爭執,但是很快和好,因為他往家裏拿的銀子也多了起來。
倒是婆媳之間,似乎有了爭執,有一次龍霞回去,看到婆媳吵了一架,婆婆說媳婦偷人,龍霞自然不信,勸開了之後,也知道自己冷落了妻子和兒子。
他盡量早些回來,晚上都自己帶兒子,跟大兒子說故事,跟小兒子玩球球,那是一段很幸福的日子。
兒子與父親也特別親,兩個都喜歡騎在父親的肩膀上出去溜達。
這樣的日子,在龍霞要出遠門取貨那天,戛然而止!
火光熄滅!
兄弟大口呼吸,像是從夢裏驚醒一般,怔怔地看著彼此,才看到彼此的臉上,都布滿了眼淚。
龍大龍二都哭了,若說他們對父親沒有什麼記憶,可這一趟虛幻之旅,給了他們深刻的父愛。
父親對他們的愛,他們都深切感受到。
但是龍霞似乎還沒醒來,他閉著眼睛,臉上是幸福的笑。
妙音輕聲道:“他和你們所見的不一樣,他停留在那一天之前,他會一直在那裏,直到他執念消除,我們送他去輪回。”
“父親!”兩人跪下,淚流滿麵。
“出去吧!”妙音道。
“求求您,我想多看他幾眼!”龍大哭著說。
“我也是!”龍二擦了眼淚,他原來有個名字,叫龍旭。
龍潯龍旭,他們的名字真好聽。
妙音點頭,“你們可以陪他,明日一早之後,我會為他超度,希望他怨念能早些消除,你們兄弟的事完了,我必須你們在場才可以引他入夢幻,所以,你們想陪一會兒就陪吧。”
說完,妙音就出去了。
至於另外一邊的問詢室,孟婆和白子主審,龍柒柒和寧王旁聽。
被抓來的是宋得和胡氏。
龍柒柒看著胡氏,比在望鄉台上看的時候老了許多,但是她年紀也不過四十來歲,頭發花白了,難得宋得這些年賺到銀子,她竟似乎不曾享福。
宋得很激動,拍著桌子怒道:“你們抓我來,是什麼意思?我在衙門也是認識人的,你們別想冤枉我什麼罪名。”
什麼奇案門,聽都沒聽過。
白子丟下一疊宗卷,“二十年前,田桂芬被殺一案!”
“你胡謅什麼?誰是田桂芬?”宋得嗤道。
胡氏卻倏然一驚,臉色大變,連忙拉住了宋得的袖子。
宋得一手拂開她,“滾開,女人家懂什麼?”
孟婆看著胡氏,“田桂芬你還記得是吧?二十年前,她是怎麼死的?”
“她……她是被她兒子龍霞砍死的。”胡氏說。
宋得猛地醒悟過來,田桂芬,就是那死鬼龍霞的母親。
他眯起眼睛盯著孟婆,“你想問什麼?這案子不是都判了嗎?龍霞那殺人凶手已經伏法。”
宋得年輕時候應該長得比較俊美,如今縱然四十歲上下,眉目還見英俊之氣,隻是眼圈有些浮腫,看得出是酒,色過度導致的。
他擰起眉目的時候,那眼圈便蹙成了兩個黑圈,有些猙獰。
孟婆道:“奇案門已經查實,龍霞不是凶手,凶手是另有其人!”
“什麼另有其人?胡說八道,凶手就是龍霞!”宋得哼了一聲,時隔多年,難不成跟鬼調查嗎?
當年都沒查出真相來,今日就有真相了?
龍柒柒衣衫一掃,問詢室忽然變得漆黑一片。
“怎麼回事?怎麼天黑了?”宋得心虛,大聲地叫囂起來。
眼前陡然光亮起來。
宋得舒了一口氣,卻見眼前的人不是方才問他的人,不對,這裏不是奇案門,很熟悉。
“宋得,胡氏,你們兩個奸夫淫婦!”雷劈般的聲音響起,隨著砰的一聲,門被踢開,隻見滿臉怒氣的龍霞持著一把刀衝進來。
宋得大驚,猛地看了身邊,是年輕時候的胡氏。
胡氏也顯得很驚慌。
怔愣間,刀已經砍過來了,他側身避過,彎腰下掃,掃中龍霞的腿,龍霞被掃翻落地,刀也哐當落地。
宋得奪了刀,龍霞纏上來……
宋得腦子一片混沌,都隻是憑著本能。
然後,他看著刀飛了出去,砍中了田桂芬,血飛濺一地,有孩兒刺耳的尖叫聲。
他驚恐地抬頭,胡氏衝出來抱著他,嚎啕大哭。
龍霞瘋了似地撲過來,但是,有人來了,他迅速推開胡氏,套上衣裳,扭住龍霞怒道:“你這個忤逆子,你竟然敢弑母?”
耳邊響起了彈指聲,他覺得眼前一花,人像是從千裏之外被揪回來一般,心懸在了半空,大口大口呼吸。
麵前的,依舊是方才審訊他的那幾個人。
龍柒柒對寧王道:“事實很清楚了,我們方才所看到的是潛伏在他腦子裏的記憶,定案吧。”
“你們冤枉我,你們用的什麼鬼法?你們等著,我這就去找人,我告狀!”說完,他就要往外走去。
旺財一腳把他踹了回去,冷冷地道:“想跑?等著砍頭吧,你們這對狗男女!”
胡氏忽然噗通一聲跪下來,大哭道:“我招供,我招供,是他殺的,和我無關啊,我沒有謀害婆母,都是他下的手,當初也是他勾引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