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朝之後,龍柒柒被傳禦書房。
與墨少卿一起。
接引太監走在前頭,墨少卿與龍柒柒走在後頭。
“國師請!”
“少卿請!”
“國師先請!”
“少卿先請!”
在進入禦書房的時候,因不好兩人同步進去,在外頭推讓起來。
龍柒柒不是想推,隻是她看到小皇帝在回廊那邊招手,便想讓墨少卿先進去,她過去與小皇帝說幾句話。
“請什麼請?都滾進來!”裏頭傳來攝政王憤怒的爆吼。
聲音之大,連在回廊的小皇帝也都聽到了,他神色稍稍僵,立刻貓著腰一溜煙跑了。
龍柒柒見他走了,隻得先進去。
這是龍柒柒頭一次來禦書房,去過故宮,知道禦書房的絕對不是一個房間那麼簡單,隻是沒想到,這大月國的禦書房,竟是這麼大。
八根手臂粗壯的雕蟠龍圓柱如定海神針般撐起偌大的殿宇,一眼看去,幾乎有早朝的大明殿三分之二大,兩道拱門通往後麵的議事廳和午休廳,
禦書房是按照議事房的規格,中間擺放一張烏木雕花八腳翹角包金書桌,書桌後是龍椅。
南宮越如今就坐在龍椅上。
而殿中涇渭分明地擺放了四行八列的矮幾蒲團,應該是議事的時候,讓大臣們入座的。
“王爺!”兩人上前拱手。
“坐!”南宮越沒有抬頭,狂躁地掀著奏章。
龍柒柒墨少卿走到前頭的位置坐下來。
但是南宮越沒有說話,還是看著奏章,龍柒柒看他的神色,是越看越躁狂,青筋都凸顯了起來。
最後,他抬起頭,眸子裏的怒氣還來不及收斂,閃著電光火石。
不過,他也迅速調整,看著墨少卿道:“婚禮的事情,你也辛苦了,把一切交給國師吧。”
墨少卿也有為他打點婚禮的事情,甚至以他為主,禮部為次。
龍柒柒看著墨少卿,他如畫眉目暈染了一絲悲色,似有些錯愕,但是又不至於叫人明顯看得出來。
“你的事,我親自打點會放心一點。”他說。
“你另有任務!”南宮越丟下一本奏章,剛好就落在墨少卿的矮幾上。
墨少卿伸手拿起來看了一下,眉頭慢慢地皺了起來。
“你回去收拾,明日馬上去。”南宮越道。
墨少卿收了奏章,垂眸應聲道:“好,我去一趟。”
龍柒柒和他距離近,一眼看過去,看到是莊州出了一個案子,這案子官商勾結,竟把無辜之人打成了凶手。
龍柒柒又看到,這本奏章和其他奏章不一樣,裏頭的內容隻有簽名和手印,而沒有蓋上官印。
這不是官員的上疏,大概是衙門底下的人冒險發出,沒想到還真落到了攝政王的手中。
可見,攝政王很多暗探。
“你去吧。”南宮越揚手道,眉目疏淡。
“是!”墨少卿看著他,猶豫了一下,終究也什麼都沒說,轉身出去了。
殿中寂靜,南宮越起身走了下來,就坐在方才墨少卿坐的位置,與龍柒柒比鄰坐著。
他側頭看著她,手放在矮幾上輕輕地敲著,眸色隱晦,“阿柒,婚事由你來辦,你有問題嗎?”
“榮幸之至!”龍柒柒說。
“尹向圖會有一些客人,這些客人,本王不知道他們會做些什麼,你負責的就是控製好這些客人。”南宮越道。
“什麼客人?”龍柒柒問道。
南宮越眸子如玉碎般冰冷,“她的族人。”
狐狸一族,肯定不是尹太師一族的。
“嗯!”龍柒柒應承了。
“你和尹向圖的交易是什麼?”龍柒柒問道。
“你知道。”南宮越慢慢地轉移了視線,看著矮幾上的暗紋,口氣冷淡得似乎一點都不在意。
“知道一些,但是不知道全部。”
“知道重點就行,本王當初說的話,都是真的,還有一點,若本王不受控製,你記得你應承過本王的話。”南宮越看著她說。
龍柒柒笑了,眼底卻有一閃而過的悲哀之色,“記得,殺了你。”
“別心軟,本王不值得你心軟。”南宮越凝望著她,輕聲道。
他眼底有太多複雜的情緒,龍柒柒並未能一一分辨。
“我不會!”龍柒柒輕聲道。
她不會,是真的不會,若他會成為一個很大的威脅,她職責所在,也必定會殺了他。
再不舍,這手也得下。
無人能隨心所欲,許多時候,沒有選擇的權力。
她是龍女,但是她無能為力的事情多了去了。
四目對視,兩人都想起在道觀外看野花的那一刻。
那樣的靜謐又那樣的溫暖。
隻可惜,他們之間,也和那些野花一樣,開的時候燦爛,可花期太短太短,短得連說一句珍惜都來不及便要互道珍重。
他們之間沒有太多深刻的交流,她是尹太後封的國師,可他對她推心置腹,才會什麼都不說,便叫她看著尹向圖的族人。
他知道九尾狐擅長奪人心魄,婚禮上他容易受到控製,她是他的一道堅固的防線。
他們的交易,是建立在各取所需之上,因此,不會顧念太多,隻會看時機奪先機。
若能在婚禮上控製攝政王,他們便省事很多。
“真希望,一切都是噩夢,醒來之後,生活又回到以前那樣了。”南宮越輕聲道。
龍柒柒深有感觸,“是啊,若一切都是夢,多好呢。”
他的人生,其實就是一場噩夢,從率江落水開始,這場噩夢一直綿延至今。
龍柒柒看過公主的一生,對他的事情也多少了解。
少年時候的他,在這宮中就是螻蟻。
他的父皇算是勵精圖治的一位皇帝,後宮之事幾乎從不管,導致他早早便進入軍營為自己殺一條血路。
“你去吧,皇帝大概還在等著你呢。”南宮越站起來說。
“是啊,他方才在外頭,被你吼了一聲,立刻就跑了,你對他太嚴厲。”龍柒柒微笑道。
南宮越搖頭,“嚴厲?不算,和尹太後比起來算什麼?”
“你們是在鬥嚴厲嗎?苦了這孩子啊。”
“不是鬥,本王是直接帶他參與朝政,耳濡目染,他日後會知道如何做一個皇帝,不會隨意被人牽引,至於尹太後為他做的那些,有些必須的,但是有些也是多餘,在沒傷害他的身體前提下,本王不會過問人家怎麼教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