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寧王送了南宮越回府,龍柒柒便去了一趟地府。
她直接找到了第一殿閻王爺秦廣王,秦廣王如今看到龍女就頭痛,曆屆龍女都似乎十分迷戀地府,總愛來鬧出點事端才高興。
且最近地府較亂,她又執掌法度,見了她就心虛,就怕她問責。
“大兄弟,你別躲!”龍柒柒見秦廣王一副想要腳底抹油的意思,不禁笑著叫住了他。
秦廣王訕笑,“哪裏躲?這不是要出來迎接姑姑嗎?姑姑怎地得空來了?”
“放心,不找你的麻煩,我隻是想上望鄉台看看兩個人的一生。”龍柒柒道。
秦廣王鬆了一口氣,“那行,那行,小王帶您去。”
“勞煩了!”龍柒柒道。
秦廣王領著龍柒柒上了望鄉台。
望鄉台的作用,是給那些還沒投胎的鬼魂瞭望故鄉,看到自己所思所想的親人,因而,這裏總是哀哭聲一片。
隻是,望鄉台還有另外一個作用,這個作用不是鬼魂可用,是給閻王和判官了望某些鬼魂在塵世間的一生,他們積聚下來的功德,他們所犯下的罪孽,都能一一清楚。
而地府也會根據望鄉台所看到的一切,記錄在冊,決定鬼魂的是去下一層地獄還是去投胎。
當然了,這望鄉台也並非全然可反應這人的一生,總有些地方,總有些辦法,總有些手段,是可以遮蔽望鄉台的觀測和紀錄。
因而,這才有了鬼魂在地府告狀,地府卻不知道真相,要到人間調查。
龍柒柒來到望鄉台下,身邊皆是一片哀哭之聲。
能看到自己的故土,能看到自己的親人,但是,卻已經陰陽相隔,曾經那每日躺在自己身邊的人,曾經圍繞在自己膝下的兒孫,隻能看到一個模糊的影像,從此,再不複相見了。
這裏充滿了絕望的氣息,古往今來,不知道多少鬼魂在這裏哭斷腸。
龍柒柒從沒練就鐵石心腸,縱然執法,也隻是以人的身份行走在人間,與人相處的時間多於三界任何的一種生靈。
此等慘況,她亦是不願意多見。
因此,飛身而起,落在了望鄉台的了望台上,大手一揮,默念了兩人的名字和生辰八字,眼前便飛快地拉過一幕幕的影像。
那是駙馬和雲蘿公主的一生。
駙馬在娶公主之前,一路平順,雖不是世族大家,卻也是官場清流。
雲蘿公主則比較坎坷,年少喪母,在那深宮之中,四處都是敵人,唯一能貼心的,便是她的親弟弟南宮越。
了望台是看不到活人的一生,隻有人死了,才可看到。
因此,了望台能看到南宮越的時候,都是他陪伴在雲蘿公主身邊的時候。
一路看下去,雖是飛快,但是某些片段還是印入了龍柒柒的腦子裏。
雲蘿公主是在及笄那年,奶娘送給她一隻鐲子。
血玉鐲子。
且告知她,是她母妃的遺物。
雲蘿公主很珍愛這份禮物。
駙馬成親的時候,身子不好,總是病。
有一次,還差點死了,公主和奶娘一直都陪在身邊。
他們夫妻,是真的情深。
兩人很相愛,公主一直沒有生育,但是駙馬沒有納妾。
他們的相愛,是持續到了生命的最後一刻。
龍柒柒離開地府的時候,心情比來的時候要更沉重一些。
公主和駙馬的魂魄,沒有歸地府。
駙馬也就罷了,但是公主死的時候,她就在外麵,衝進去的時候,注意力也沒在魂魄上,等她收了遲貴妃,已經不見了公主的魂魄。
也就是說,當時,屋中興許還有第三個人。
此人,收走了公主的魂魄。
朝廷對外宣稱,孟駙馬病逝,公主愛夫,不忍獨活,也隨夫殉情而去。
如此癡愛情深,怎不叫世人動容?
因此,駙馬和公主出殯的時候,百姓都自發相送。
多少人家,不願意娶公主,多半是因為公主刁蠻,且當了駙馬後不能入仕,但是,雲蘿公主的情深,徹底顛覆了大家心中對公主的認知,也顛覆了大家所以為皇家人無情的觀念。
處理好公主的身後事,龍柒柒與白子來到了攝政王府。
練血和暗琿都十分擔心,因為攝政王已經幾日沒醒來,人哪裏可以幾日不吃東西不喝水?
但是偏生,叫了禦醫來也無用,禦醫說攝政王一切良好,脈搏正常,但是就是沒醒過來。
見龍柒柒來到,練血和暗琿都像是見到了救星,連忙便請龍柒柒和白子進去。
“你倆在外頭守著吧。”龍柒柒吩咐道。
“是!”練血和暗琿瞧了攝政王一眼,便退了出去。
龍柒柒坐在了床邊,伸手撫摸著他的臉。
她是心生憐惜,倒不是有其他情愫。
望鄉台上一觀,方知道這個表麵威風凜凜又霸道跋扈的攝政王,他的人生路途,其實就是血雨腥風相伴。
而她所見,也僅僅是冰山一角。
“白子,你試試能不能抹去他的記憶?”龍柒柒道。
白子也坐了下來,手掌貼在了南宮越的額頭上,凝氣閉眼。
片刻之後,他睜開眼睛,也鬆開了手,有些頹敗地搖頭,“不行,他的意識很清晰,且很頑固,壓根無法入侵。”
“便連一絲改變都不行嗎?”龍柒柒問。
“不行。”白子看著她,“他對你的靈術免疫,我又幫不上忙,看來,還是讓他麵對現實吧,他未必是你所想的這般脆弱,他這種人,長期生活在殺戮裏,對這些事情,應該也視若等閑吧?”
“嗯!”龍柒柒看著他,“我比較擔心的一點,是我與玉魂的對話,他都聽去了。”
白子怔了一下,“但是,當時你不是封了他的五識嗎?你封他五識,應該不需要用到你的靈力。”
“我原先也是這樣想的,”龍柒柒看著南宮越的臉,“但是,我封的是他的五識,而他體內,有許多惡魂,他控製著惡魂,那麼惡魂所看所想所聽,他都能知曉。”
白子原先倒是沒想到這點,聽龍柒柒這樣說,不由得道:“那麼,我們如今所說的話,他也有可能聽到,罷了,解了就解了吧,該怎麼樣就怎麼樣。”
龍柒柒點頭,拂袖一掃,褪去封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