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從拿出手機的那一刻開始,柯小米就等了十分鍾,她雖怒在心頭,但也於心不忍的想想,再等等吧,再給他半個小時,半個小時他要是不打過來我就不要他了!
死瞪住手機,眼珠子都瞪紅了。
可是最後的結果呢?眼睛泛酸,淚水止不住的往下流。
她就這麼氣受了,關機了,誰打來都不要接了!好你個王八羔子,不但跟人幽會,還徹夜不歸,枉我我今早這麼勞心勞力的照顧你,天理何在啊!
憋了一肚子的火,想想自己都多久沒有哭過了?還是這麼委屈的……
“醒了?喝點水吧。”南條美艾湊近,玻璃杯擱到了他的口邊,他迷茫的望了她許久,再看看對著自己的白燈,一陣強光又讓他閉上眼,喃喃的說,“我躺多久了?”
“從下午一點到晚上九點了,醫生說你高溫應該請假的。”
“哦,小病不礙事。”再度睜眼,目光聚焦。
九點了啊……東西還沒送出來,小米……你在生氣嗎?可惜,我趕不回去了。
“那老師是要在醫務室裏過夜還是先回家呢?”
“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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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我大老遠就聽見你在屋裏哭,發生什麼事情了?”李源摸索著房裏燈,很快就看見坐在床頭梨花帶雨、蟬露秋枝的流著眼淚的柯小米。
她無神的把目光轉向了他,“小源,你過來……”抑製不住的嗓音都在抖,她伸手,將走過來的小源抱在了懷裏。
“小源……如果你爸跟你媽離婚了,你會跟誰在一塊啊?”
“媽,你難道不記得在我四歲的時候你已經問過一次了嗎?”
柯小米也沒想到,時隔多年,她居然又要讓孩子麵臨一次這個問題,看來她真的不是一個合格的人。
小源哭喪著臉,堅定不移的說著,“我說過我不要後爸了,如果他敢離開你,我們就把他從這裏踢出去!永遠也不要理他,就我們兩個相依為命的活下去……”
提到離開這兩個詞,柯小米的小臉更加憂桑起來了。
“可萬一他要是又找回來扒著我們不放呢?”內心還揣著一絲希翼。
李源繼續出謀劃策,“那就把門關起來!對了,反正錢都在老媽的手裏,老媽你把他的錢和東西都留在這裏,我就不信他身無分文還能亂跑!”哼哼……想欺負媽咪,都到這個生死關頭了,他當然要支持老媽啦!
“嗚……兒子果然長本事了,算計你老爸也這麼有智慧。”欣慰的又摟緊,兒子啊,以後跟著媽吧,咱什麼也不要了,什麼也不要了。
邦邦邦——大門突然作響,兩人齊齊的向著門口一瞄。
柯小米驚恐的抱頭,“怎麼辦怎麼辦?!”
李源鎮定的說,“媽你今天把鑰匙給他沒?”
“沒有。”
“那就讓他站著吧。”
“好。”有些於心不忍,但還是說出了口。
不過聽見門又開始響了,他在大門外焦急的喊她的名字,她汗,居然在樓上也能聽的那麼清晰,吼得聲音挺大的啊,估計吃的也挺不錯的吧。
“小米!!!你開門,我有事要說!!!”
說你個大頭鬼。
柯小米在心底默默的嘀咕,但腳步控製不住的向著二樓的窗口走去,透明的玻璃窗外,他屋裏的用拳頭在門上反複的敲著,聲音忽大忽小。
哼,你就站著吧,小源睡覺了,保姆回家拿東西了,凍死你!
天不遂人願,沒過多久柯小米回到被窩裏享受著溫暖,居然如此心安理得就睡覺了,心裏甜甜蜜蜜的在想,明天估計他就招不住了吧。
隻是她沒有想到的是,有些東西一旦錯過了,那就再也沒有了。
……
翌日,柯小米起來的時候,昨日還陽光普照大地的天氣,今日已然變成了小雨,怪不得昨夜覺得那麼冷,原來窗戶忘記關掉了,風順著通風口就刮進了被窩裏,凍的她渾身上下都直哆嗦。
穿衣,又進洗漱室裏洗了把臉,已經很久沒有觀摩到自己腫的跟個核桃一樣的大眼睛了,她估計,孟薑女和竇娥留下來的淚水加起來都不如她多!
她容易麼她?她整天管家理財,又帶兒子又學做飯的,她容易麼她?!
果然婚前如膠似漆,婚後破鞋到處飛啊。她想都不敢想,望也不敢望,因為手邊觸及到的東西全部都能夠勾起她的回憶。
他說天冷了,就把自己給他的零花錢用來買了一個暖水袋,自己餓了一天,他說屋裏的燈泡老是在閃,不會傷到你們的眼睛吧?但他早就爬上三腳架換下燈泡了,她任性的坐在公共椅上,撅著嘴說自己好累,他什麼都沒說,在她麵前蹲下身,背了她整整五百米的上坡。
沉不住氣了,胸口悶的很難受,但好歹今天也要送小源去上學,不能因為她和他的事情就耽誤了小源的學業是吧。
下樓,小源穿戴整齊的拉住了她的手,“媽,你的雨傘。”
“哦哦。”失魂落魄的接過雨傘,換上了不會進水的皮鞋,摟著小源出家門,門剛打開,眼前陰沉的天、連綿的雨,一個人也沒有。
心裏不由得一沉,所有的希翼都沉到了最低穀,哈,她怎麼會相信,真正有毅力、恒心的人早已不在了,剩下的隻有她一個人了。
也隻有她一個人以為自己還生活在那個戀愛艱苦的年代,也隻有她一個人天真的以為他會回來,但沒有,不是什麼都可以用以為來換回的。
……
把小源送去了學校,自己一個人打著雨傘默默的回家。
她承認自己很沒有骨氣,坐在床邊看著自己的手,剛才抹眼淚,抹得滿手都是。
阿洵……我不知道這樣會找不到你,我不知道這樣你會不見,真的不知道……你回來好不好,我不跟你吵了,再也不了……
如果有些東西挽留不住,那就試著再次爭取,可她真的沒有信心了。
盯著手機上那一長竄的號碼,這是她最後的希望了,如果連這樣都找不會他的話,她真不知道應該怎麼辦。
撥號,深沉的呼了一口氣,強製自己鎮定下來,平靜的等待接通的那一刻,對方的手機傳來了陌生的女聲。
“喂?是阿姨嗎?”
啊?啊……阿姨?!
一個晴天霹靂擊的柯小米話都梗在脖子裏了,好不容易才調節好自己的情緒,“顧洵……在哪裏。“
南條美艾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還沒有醒過來的顧洵,“哦,他很忙,現在還沒有空和你通話,不過我可以幫你代為轉告一下,有什麼話要說的嗎?“
有,很多很多……但是說不出來了,有什麼好說的呢?你既然決心的因為別人要離開我們,既然辜負了我對你的期望……
嗯,沒什麼好說的了。
搖了搖頭,捂住了口,因為會怕自己泣不成聲的聲音讓別人聽見,所以她不可以哭,要擦幹眼淚,“你幫我告訴他,這輩子都別妄想進我家的大門,我永遠也不會原諒他!!!”
“可是老師他……”
“嘟嘟嘟……”
“可是老師他昨晚跪了一夜啊……”又是刮風又是下雨的,如果不是因為她發現他的外套落在了醫務室裏,也不會一路跟著跑到了他家,還迷路了一陣子才找到顧老師。
但是,當她發現的時候,老師已經歪著身子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手裏麵還死死的攥著一個紅方盒子,她費了很大的勁才扳開他的手……盒子裏麵是個戒指啊。
她不明白中國的女人為什麼都那麼毒辣,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家丈夫高溫感冒在門前跪了一夜,換做在R國,如果一個女人讓一個男人這麼沒尊嚴的話,早就被所有人指責了。
打吊針的人終於有點反應了,他迷迷茫茫的按著手,呼吸有些喘急,“小米……”
“老師,給您的手機。”南條美艾把手機放在了床頭。
“她打電話來了嗎?”
“嗯,是的。”
“說了些什麼?”
南條美艾皺皺眉,回想起柯小米的最後一句話,如實的就轉告了,“阿姨說,她不會原諒老師,她也不想見到老師。”
“她真那麼說?”事鬧大了,依著她一根筋的性子多半九頭牛都拉不回來了,有史以來第一次很埋怨上天為什麼要造出女人這種麻煩的生物,棘手的難以解決。
“老師你該不會懷疑是我瞎說話了吧?”南條美艾機靈的問。
“不會,你不要多想。”轉了轉頭,舉著還插著針管的手,忽然又想起什麼的說,“美艾,老師我現在身無分文,等我有錢把醫藥費都還你。”
“沒事,我家不差這點錢。”南條美艾坐在他身邊,拿起小刀就去削蘋果,邊削邊說,“我是來中國的留學生,我很喜歡B市的熱情風土,特別是老師您,我在日本的時候就很喜歡老師您唱的歌,我知道後來因為別的事情你從歌壇退出去了。
是老師的歌給了我無比的信心,和活下去的希望,我每一次躺在病床上聽您唱歌心情就會非常舒緩,所以當時我就想著要來B市,想著如果有一天能夠遇到您。”
“嗬,都多久的事情了,你不說我都忘了我還當過歌手,可是……聲帶壞了,唱不到想要的音質了。”
“我不是衝著歌來的!”她微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