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小米也不由得升起了濃濃的怒意，“李源！你再鬧我就把你送回李家！平時怎麼教你的，不是說了不準這樣跟長輩說話的嗎？你沒長腦子還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了？！”
小源一聽到這一頓斥罵更加的無理取鬧起來，“我要爸爸！我要爸爸！嗚嗚嗚嗚嗚嗚……媽媽也是壞人，都要打小源！”
“別哭，哭花了臉就沒有小女生喜歡了。”顧洵實屬無奈的把自己逗曉浩的方法用在了小源身上，還趁他不在意的時候，將小源整個抱起來。
小源止住了哭聲，但還是憋屈的盯著他，他抱著他軟軟實實的小身體，沒有一點得惡意微笑，“喜歡吃什麼啊小源？吃過烤魷魚、水煮丸子、雲吞麵和羊肉串嗎？”
小源的目光裏連最後一絲敵意都漸漸的消失了，他遲疑的把兩隻小手抱在了他的脖子上，唯唯諾諾的回答，“想吃。”
想吃就好想吃就好，小孩子又有哪個不貪玩不貪吃的呢？
暖意繞身的目光下，難得的好天氣，三人一行的來到了街邊小攤，街攤老板依舊是原先哪個剃著地中海，用卡車做流動攤位的老板，好像還有了賢內助，妻子在一邊幫忙。
“三位好，請問要吃點什麼？”老板娘地道的河南口音。
“香酥雞星星串、薯條、戰鬥雞排和三杯奶油冰淇淋，OK了！”柯小米等也等不及的拍拍手，愜意的吐氣，“阿洵，我們多少年沒有來過這裏吃東西了啊？”
他抱著小源，無暇的騰出一隻手去倒桌子上的茶水，一邊倒一邊認真的仔細的回想，“忘了，和，人老了……
記性不太好了。”
柯小米跟著感歎，“是啊，人老了，什麼事情都辦不從心了。”
旁邊一對中年夫妻很是鄙夷的瞪著他們，柯小米收話，顧洵也不吭聲了。
人總是這樣，總是會惦記著自己在何時老去，青春何時不複返，但人類也總是自欺欺人，聽不得老字，即便人老珠黃，也抵死不承認，等到兩眼一閉、雙腿一蹬，人入棺材的時候方才承認自己是個老人。
還有一種人，也總是在惦記自己什麼時候老，但不同的是，他們早看淡了生生死死，哪怕攜手進入冰冷的墓土中也是笑著離去。
偏偏她和阿洵就是這種人，雲淡風輕的把一切包袱拋去。
食物正一盤盤的端上來，吃慣了保姆的豪華套餐，小源也是眼睛發光發亮的盯著桌子上的好吃的美食，坐在顧洵懷裏不安分的動著。
顧洵順著小源的目光看了過去，是那份冰淇淋，笑意盎然的伸手將冰淇淋端到了小源麵前，他迫不及待的開始拿起了小勺子挖奶油。
經過一頓飯過後的洗禮，小源態度明顯好轉，至少還敢騎在阿洵脖子上作威作福的發號施令，“這邊這邊，那邊那邊！蹲蹲蹲！好了好了，就這個高度！”
小源在樹枝上摘了一朵玫瑰花，笑嘻嘻的把花朵扔掉，摘了根根莖撇斷，夾在顧洵的耳朵上，“叔叔，請你抽煙。”
“好啊，抽煙。”顧洵別了別頭，銜著根莖就咬在口裏，開玩笑地說，“味道真不錯，小源送的東西就是好，天下僅此一根啊。”
柯小米摁著肚子沒形象的大笑，阿洵有必要這樣逗小源嗎？連她都沒有嚐試過把一個小孩捧上天，對他規規矩矩，讓東就東，讓西就西，說一絕不說二。
但她心知肚明，如是阿洵，總會有辦法打動一個人的心。
整整一天，在大街小巷吃完了又逛，逛完了又買，以至於小源手裏邊還抱著一隻叮當貓的大型娃娃，右手上綁著一條牽著喜洋洋氣球的線，腦門上還貼著幾顆紅星星。
小源笑的開心，柯小米擔心的問，“這樣會慣壞他的。”
“這不叫慣，這叫愛，雖然他不是我的兒子，但是我還是很愛小源，我已經丟過一次孩子了，我想這一次，無論如何，都應該好好彌補才對。”
揮之不去的陰影，讓兩人一時之間都有些沉默。
隻好把關注的目光都投向不遠處爬著樹像隻猴子一樣的小源，她記得，以前的小屁孩也老愛爬樹，活潑可愛、什麼事情都喜歡插上一腳的人……可明明，那隻是過去，卻依舊在記憶中清晰的可怕。
如果小屁孩還在，一定都有十歲左右了吧？
可是偏偏才那麼小的年紀，卻躺在草地裏，不能動也不能跳了。
阿洵是那麼愛孩子的一個人，曉浩磕著碰著點阿洵都會緊張的要死，何況當初是被那麼殘忍的對待，更何況，凶手還逍遙法外，一直沒有下落，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
“阿洵，我和你，養一個孩子好不好？”柯小米睜著亮晶晶的眼眸，嘴角微勾的笑意，她認真的凝睇他，他的眉眼、他的輪廓，她想，顧洵和柯小米的孩子一定很好看吧？
最好是像他，自己除了臉能看得過去一點以外，腦子一點也不靈活，手腳一點也不麻利，脾氣說火就火，要是有一個孩子，如他最好，麵相溫和，做事細心縝密，待人禮讓三分……
柯小米臆想了很多，他也發愣了許久，半晌，才從沉思中回過神來，“我……白血病……不，不行……”
“有什麼啊，就準你一個人那麼痛苦，還不準我一同分擔嗎？”
他沒理，卻一個勁的笑著搖頭，“有小源夠了，不需要了。”
“可是，是我想要！”柯小米無比鄭重的拉起他的手，蠱惑般的口吻，“阿洵，你可以養著別人的兒子一輩子不吭聲，可是我不可以，我想擁有一個和你的孩子，是屬於你的……”
這次，他怔怔的望了她許久，才發現，無論多久之後，他都反駁不了她的話，她總是有理由搪塞的他無話可說。
良久，他點頭，他說，“好，養個孩子。”
可是柯小米知道自己有婚在身，要去民政局領個證好歹和李宏旭先辦個離婚證，可是……他又怎麼會肯呢？
柯小米頹然的歎氣，決定先回李家收拾一下東西，她沒這麼傻，為了和阿洵在一起自己的東西都不要了，魚還是她買的，窗台的仙人掌也還是她買的呢，能帶的就統統帶走！
和阿洵商量了一陣，小源交給他帶去酒店住，她先打車回去打包東西，阿洵就和小源站在車站送她離開。
燈光下，一大一小都在虔誠的招著手，旋即，小的開口了，“媽媽連你也不要了嗎？”
大的詫異的回答，“是啊，不要了，咱們走吧。”
酒店的前台，顧洵拿著身份證開了一間房，一大一小歡快的奔進屋，小源嗅嗅身上的泥土味，嫌棄的扯扯正在脫外套的顧洵，“叔，我要洗澡。”
“讓我幫你洗澡嗎？”
“恩恩，脫衣服。”
顧洵點點頭，像伺候小太子入浴般的幫小源脫掉衣服，抱進了浴缸中，小源舒舒呼呼的在浴缸裏學蛙泳，比劃了幾下，都撲騰的浴室到處都是水，包括正在幫他蹭泥巴的顧洵，用袖子擦了擦臉上的水，繼續賣力的擦。
然後細心的把簾子拉上，拿起小源的髒衣服就扔進了洗衣機裏。
然後小源要聽故事，他想了想，才脫口。
“白雪公主？”
“聽過了。”
“灰姑娘？”
“聽過了。”
“青蛙王子？”
“聽過了啦！！！”
也是，依照小米的性子，這些都是早就給講爛了的吧。
“那叔給你講法律經典案例分析？”
“我要聽故事啊啊啊嗚……”
顧洵急切的搜索著腦袋裏稀有的故事，但他從小到大隻喜歡看教科書，就算涉及故事的那也是長篇大論的文言文，總不能要他背一篇文言文出來給小源聽吧？！
思索半天，最後敲定，“阿裏巴巴與十四大盜聽過了嗎？！”
“沒有！快講快講……”
“阿裏巴巴呢，是一個出生貧困、一貧如洗的樵夫，但他上進熱心、心地善良，有一次在砍柴的路上發現強盜們的寶庫，得到了大批的財寶。但他並沒有獨自占用這些財寶。
強盜們發現財寶的消失，準備殺掉阿裏巴巴搶回財寶，但阿裏巴巴有聰明、機智的女仆美加娜的幫助，美加娜三番四次讓強盜們的刺殺機會失敗，還機警的發現了強盜頭子的險惡陰謀，她勇敢的喬裝打扮到了強盜頭子的身邊，並刺殺了他。
阿裏巴巴感激的重重地賞了美加娜，還讓自己的侄子娶了女仆美加娜……”
“唔……”小源翻了個身，早就陷入了夢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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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小米下了出租車，站在時隔已久的別墅前，屋裏燈火通明，仿佛在給迷途的人照亮前方的路，不知道阿洵現在在做什麼，他見到自己一定會很生氣吧？畢竟她有錯在先。
歎了口氣，裹緊自己的衣服，像個做賊心虛的小偷一樣偷偷的打開了家門，這個笨蛋，這麼多年都忘記鎖門，都跟他說了那麼多次了，一次也沒有聽進去！
但是，他說的話，她又聽進去多少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