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璿徹底怔愣住,他眸底一閃而過的殺意,她看的分明,身子一顫,恐懼一點點襲上來。
“你是說……你將我驅逐出國,任我自生自滅?”她不置信的低吼問。
席城閉了閉眼,一把狠狠的甩開她,大跨步離去。
“是……”
最後一個是字,似從遙遠的地方傳來,帶著絕情冷酷殘忍。
驅逐出國,自生自滅?
那是等於讓她去死,國外的環境惡劣,沒有錢,沒有人照護,她如何生存,如何度過下半生。
雖然她父母早過世,但無論是之前,還是之後因為席城的照顧,她一直都是過著衣食無憂,極為富渥的生活。
不為錢憂,不為吃穿而愁。
如果出了國,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她如何生存,如何去掙錢。
她活了幾十年,從來都沒有去工作,何來的本事去掙錢養活自己?
席城他,他這是要逼她死,這和親手殺了她有何區別?
夏璿嘶吼大哭,聲嘶力竭。
“不……席城你怎麼可以這麼對我?你怎麼能這麼狠心殘忍?是為了蘇琪嗎?是為了她嗎?嗬……她又不愛你了,她恨你,恨不得你去死。你卻還是這樣為她?你這樣對我,就不怕報應不爽,報應在她身上嗎?”
最後一句話,成功的讓男人頓住了腳步。
他一雙眼血紅,回頭凝著她,帶了嗜血的殺意。夏璿徹底怔愣住,他眸底一閃而過的殺意,她看的分明,身子一顫,恐懼一點點襲上來。
“你說什麼?”
她氣怒至極,咬牙爬起來,撲到他身上,死死的撲入了他的懷中,想要緊緊的抓住他,吸取他身上的溫暖。
“席城,我求求你,不要這麼對我,我以後不敢再去害蘇琪,我以後一定會安分守己,不去傷害她了。我求求你,不要趕我走,除了這個,你讓我做什麼,我都聽你的。你剛剛不是說,你打算替我置一棟別墅,讓我和朵朵居住生活嗎?我聽你的,我都聽你……”
大掌收攏又鬆開,他顫抖著手去一根根掰開夏璿的手。
“晚了,一切都晚了,在我給你一次次機會,一次次試著寬恕你的時候,你卻不知悔改,一而再的觸碰我的底線,我怎麼還能留你?”他低沉嘶吼一聲。
夏璿緊緊抓著,似乎她抓著的不是他的衣服,而是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他怎麼可以狠心拋棄她,怎麼可以看著她去死?
就算不愛,就算怨恨,他不能如此的狠心絕情。
“不……我改,我從此以後再不去招惹蘇琪,不去害她,我求求你放過我,不要趕我走……”她哽咽大哭,低低哀求。
席城眸光沉痛,仰頭逼回那流轉在眼眶的溫熱。
這是他從小到大珍視的姑娘,一直愛護保護的女孩。
如今,他卻不得不親手將她推入地獄。
說他狠心也罷,說他絕情也好,他再也不能讓蘇琪陷入到一分危險中。
“夏璿,放開吧,我不會改變主意,你知道的,我一旦下定決心,絕不再更改任何事。”他狠狠心,一把甩開她。
夏璿身子一顫,流著眼淚的眸光,凝著他,徹底的心如死灰。
她怎麼忘了?怎麼忘了呢,這個男人,他從來都是無情冷酷的。
從前,她依仗的不過是他的疼惜,現在呢,她早就把那疼惜之情,糟蹋敗盡,一次次,一回回。
“嗬……相識十幾載,我終於在今天看清了你真正的麵目。席城,我恨你,我恨你……你從來都沒愛過我,如果當時你愛我,你怎麼會容許我追隨席霆的腳步走,你自己能夠容忍我和他不斷糾纏,藕斷絲連?我真傻……為了愛,我耗盡了自己的一生。從前我愛席霆,愛的卑微,愛的甘願被他利用傷害。最後,他拋棄我,甚至一度想要殺了我。而現在,我愛上了你,結果你卻讓我明白,你從來都沒愛過我……嗬……多麼諷刺可笑,我夏璿的愛竟是這麼廉價卑賤,任由你們一再的踐踏傷害……”她搖搖晃晃的站起身子,最後一顆稻草不再,即使再卑微,再也挽回不了任何東西。
“我多麼希望十五年前,我沒有遇見你們,我父母沒有救你們,那樣我的生命,便不會是這樣的下場吧?誰是誰命中的劫難,誰又是誰生命的終結者,這些難道真是命中注定嗎?”
沒有一個東西,是屬於她的,就連她唯一的孩子,都不再屬於她。
天大地大,這一瞬間,竟然沒有她的容身之處。
活著,究竟是為了什麼?
愛而不得,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她滿臉灰白,眸光無神,低聲而笑。
席城蹙眉眸光黯淡的凝著她,隨後不再猶豫,大跨步的離開書房。
走出門口,看向一直守在那裏的黑衣人,低聲吩咐道:“明日一早,立刻送她出國。”
“是,席先生……”黑衣人頷首應下。
席城腳步不停,一路上前走。
隻是這腳步還未走到十步,書房裏傳來的巨大響聲,阻止了他再邁出下一步。
心底一顫,有種悲傷抑製不住的流淌出來。
人生有多少個十五年,又有多少美好的青春?
他人生的三分之一,曾經為了夏璿而活。
不可否認,那段昏暗陰霾的童年,是她一步步陪他走過來的。
臉色慘白,他猛然轉身,黑衣人早已率先衝入了書房。
“席先生不好了,夏小姐她……”
席城不容他繼續說,快步奔跑進書房。
書房的側麵有一個大大的窗戶,此時的窗戶大開,有冷冽的風徐徐吹進來。
他喘著粗氣,顫抖著手腳,一步步走向窗戶。
呼吸變得急促,他幾乎快要承受不住身體的重量。
手掌攀著窗戶,他窗戶外看去。
眸光低垂,樓下已是一片喧囂,無數的黑衣人和傭人聚攏過來,他們圍在一個地方,遮擋住了他的視線。
但,人群下,他卻看到有一抹血紅。
那血,像盛開的玫瑰,不斷的盛開蔓延出來。
那是夏璿的血嗎?夏璿從書房的窗戶跳下去了……
雖然書房隻有兩層樓,但是由於別墅建築時,其實是四層樓高,他加長了樓梯,加高了房頂。
二樓相當於四樓的高度,這樣的高度摔下去,她死了嗎?
他把她逼死了,把曾經他視若公主,一直保護照顧的女孩逼死了。
內心的悲涼,無以複加,他隻能低低而笑。
……
午夜時分,蘇琪剛剛淺入夢想,電話鈴聲響起,她迷迷糊糊的醒來,抓到手機,看了眼圓圓,躡手躡腳的下床,出了臥室,走進客廳。
看了眼來電人,她的眉眼一跳,似乎有不好的事情發生了。
“喂……”她接了電話,低聲回了一個字。
電話那邊,男人聲音低沉,帶了悲傷。
“蘇琪,她死了……”
她心一顫,手機啪的一聲,掉落在地上。
腦袋一片空白,恍惚間,她竟不知自己身在何處,她剛剛究竟聽到了什麼。
江一辰說,她死了啦?
是夏璿嗎?是夏璿死了……
過去五年,一千七百多個日夜,她無時無刻不恨的女人,她心底一直潛伏的噩夢,那個一手將她推入地獄的女人。
她居然死了?
踉蹌後退,她倒在了沙發上,勾唇低聲笑起來。
“哈哈……她死了?她居然死了……”
她還沒有報仇,沒有向她痛訴那些日夜,她是怎麼一步步熬過來,掙紮過來的。
夏璿她就是這麼突然的,毫無征兆的死去?
這怎麼可能?
她不信,猛然搖頭,她連忙拿起手機,電話還沒掛斷,她顫抖著聲音問道:“你在騙我?”
“我沒有,她是從席城的書房窗戶跳下去的,她流了許多的血,沒有來得及送去醫院,她便死了。”江一辰的聲音略帶著嘶啞疲倦低聲回道。
“她好好的,怎麼會想要跳樓?”她抓緊手機,低聲問道。
江一辰哀歎一聲,帶著無奈。
“因為她下午找了你,因為她想害你,席城為了保護你,決定將她驅逐出國……”
“驅逐?”她顫抖著聲音重複了這兩個字。
“是啊,驅逐,驅逐的意思就是,將她扔在國外,任由她自生自滅。她從小就是一個大小姐,到了國外如何能生存?一時想不開,便從書房窗戶跳了下去。”
“……”
“蘇琪,你來看看他吧,現在他的情緒很不好,席城他……他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當時,他也隻是想嚇嚇她,把話說狠了一些。那麼多年的情分,即使驅逐出國,他又怎麼會不管她的死活?”江一辰的聲音帶著忐忑,更帶著焦灼,低聲請求道。
蘇琪不由低聲一笑,冷了聲音。
“我去就有用嗎?好一出大戲,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
狗血過了頭,她心中的悲痛,反而少了幾分。
夏璿,她真狠。
即使到了最後,再無翻身之力,她也要借著一死,讓席城的心中愧疚,讓蘇琪背上伯仁因我而死的罪名。
多麼狠啊,成功在男人心底留下創傷,又成功在他和她之間多了一層隔閡。
她用死,讓他們銘記,席城和蘇琪是永遠都不可能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