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城抿著薄唇,重瞳銳芒閃爍,依舊冷聲道:“你去休息吧,我自有分寸。”
這句話,卻著實打在了江一辰的胸口。
一直以來,壓抑在心中的憤怒,似噴了井蓋,一下子洶湧而出。
他冷冷嗤笑,微微挑起眉頭,厲聲說道:“自有分寸?我看未必,我看你都快成魔了?”
“我再說一次,下去……”他冷厲的聲音,似夾雜了銳利,含了冰霜。
這麼多年,江一辰跟在他身邊,知道自從五年起,這個男人便漸漸變得更加的冷漠。
任何事在他眼中,心中,都不再起波瀾。
他猶如一個行屍走肉,正常生活,正常工作,卻沒了常人的喜怒哀樂。
這樣的他,令他很心疼。
知道對麵的男人,是他一直以來的老板,但是他此刻,根本無法完全控製住自己的心情。
五年了,這五年時間,他一直不停的尋找,從沒都沒有選擇放棄。
每年,席城都會讓他奔跑於國外和國內各個城市。
循著那一點點不可能存在的蛛絲馬跡,抽絲剝繭般一點點的尋找。
人,早已在五年前死了,怎麼可能還複活,還在人世呢?
他覺得,席城真的快要瘋魔了。
再找下去,如果仍舊沒有她的消息,他是不是真的要入魔?
“別找了,放下吧。”他微微歎口氣,有些疲倦的說道。
明明知道說出這句話,會觸犯了席城的底線,會徹底招惹他生氣發怒,但他還是不甘心,還是想勸他放棄。
“不可能,除非我死。”席城的眸中露出堅決,帶著視死如歸的狠厲。
江一辰一愣,眸底帶著些憂傷,淡淡的看著他。
“帶他下去……”席城再不看他,直接命令站在一旁的黑衣人。
這些黑衣人,雖然是江一辰統領,但最終的掌權者,還是席城。
他們隻聽從於命令,沒有任何遲鈍,立即上前,按住了江一辰的胳膊。
江一辰狠狠甩開他們“放開,我自己走。”隨後他看了眼席城冷冷說道:“席城,她已經死了,我最後再說一句,從此我不再幹涉你的決定,直接聽命於你就是。”
席城站起身,緩緩來到他的麵前,兩個人的身高不相伯仲,都是不凡出色的男子。
“你說……”
“當年,你不該那樣傷她的心,不該一再的對她絕情。她那麼愛你,一直以你的利益為先。五年前,她被人綁架,差點丟了性命。救了她之後,我直接告訴了她,綁架她,想要殺她的人是誰。那時,她明明知道那人是夏璿,但是卻並沒有告訴你。反而在她決定要離開你時,再次跟著你回了席家,你知道是為什麼嗎?”江一辰眸底閃過一絲沉痛,想起那個堅韌堅強女人,他的心,仍會隱隱作痛。
這麼多年,他從來沒有見到一個女人,會為了心愛的人,義無反顧的飛蛾撲火。
明明知道,前麵是一個懸崖,她還是不顧一切的往下跳。
終於,在這條路上,她失去了生命,但她卻永遠活在了很多人的心裏。
席城常年不變的眸底下,閃了一絲哀戚,他幽幽望著江一辰,並沒有說話。
“她那時是知道了夏璿她心懷不軌,她怕席霆和夏璿他們串通在一起,想要對付你。她明明對你已經想要放棄,想要遠離你了。可是,最後她卻沒走成,為了你,再次卷入了那趟水深火熱之中,你說,她是不是很愛你,愛你愛到失去了生命?”江一辰戚戚然的勾唇,冷笑一聲,帶著嘲諷。
這樣珍貴的愛,席城卻不要,現在他這般惺惺作態,又是做給誰看?
那人已經不在了,現在這樣還有什麼意義?
席城眸色俞沉,心口那裏,猶如破開了一條口子,那裏有鮮血,抑製不住的在往外流淌。
一直流,一直流,他眼睜睜看著,痛著,卻無能無力。
時隔這麼多年,他再次從別人口中得知,當年她是如何的愛他,如何為他不顧一切。
原來,曾經他以為的欺騙,在別人眼中都是那深沉濃厚的愛。
她的愛,從一個個人的口中說出,讓他的心,疼了一次又一次。
那種疼,似乎有把大手,狠狠的撕扯著他的皮肉,讓他動不能動,就連呼吸也成了折磨。
怎麼會那麼痛呢?
以往的他,真的是周狗不如的混蛋吧。
也不怪,五年前陸寒與他徹底決裂,從那天起,他再沒見過陸寒,讓人去查,聽說陸寒把公司業務移到了國外。
就連席霆,望著他的目光,都是嫉恨。
五年前,目睹席霆入獄那天,他回頭,看了他一眼,冷冷而笑:“本來她是要走的,是想要離開這座城市永遠不回來的。我願意給她名分,願意好好對她,可她竟然以死相逼,執著要走,要離開。我不忍心看她在我眼前死去,所以我答應了,答應那天過後就送她離開。我曾經幻想著有一天,塵埃落定,大仇得報,我會去找她。不管她接不接受,愛不愛我,我都會一直守在她身邊。可是,終究沒有這個機會了。她說走得,沒走成,卻永遠留在了這個讓她絕望的城市。”
“如今她的離開,讓我幡然醒悟,什麼血海深仇,什麼複仇,什麼滔天的財富,對現在的我來說,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我也不知道,我究竟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上她的。也許是那第一眼,也許是見她的最後一眼。一開始,我看她有趣,想要好好逗弄她,後來,我的情緒竟然因為她而微微牽動,再後來……”
再後來什麼,他並沒有說完。
而是有一種哀戚的目光,淡淡笑著看他。
那眸中,閃爍的光,有嫉恨,有厭惡,更有殺意。
可是最後,他什麼都沒再說,轉頭離去,但笑聲,卻溢出來,他一邊走一邊笑。
那笑聲,最後留在了他腦海中,夢中。
原來,她竟有這麼好,陸寒從一開始靠近她,到慢慢喜歡上她。
就連席霆,這麼壞的一個人,一個被仇恨陰謀籠罩的人,最後也是喜歡上了她。
可她呢,她的心裏曾經滿滿都是他,是他不懂得珍惜,是他一手斷送她的愛戀。
因為,五年前她的消失,就連江離和夜天澈,也很少和他來往。
似乎,所有人都認為他是一個十惡不赦的大混蛋,活生生的將一個人愛他的女人,給逼死了。
胸口那裏,疼痛的厲害,他斂回思緒,緩緩蹲下身,臉色陰沉的可怕。
現在他,雖然活著,卻如同死去。
隻有想到她,他的心才會起波瀾,才能有疼痛。
江一辰看著席城,滿臉悲痛的模樣,眸光一暗。
他蹲下身,大掌按住席城的肩膀。
“席城,放下吧,放過自己,也放過蘇琪。”
說完這句話,他緩緩起身,不再停留猶豫,轉身離去。
半個小時後,席城緩緩站起身,看了眼依舊昏迷不醒的女人。
“將她送回吧……”
懨懨的說了這句話,他便一步步走出房間,腳步蹣跚不穩,似一個年入六旬的老人。
江一辰有一句話,說的很對,放過自己,放過蘇琪吧。
也對,就算她活著,她也不會再原諒他了吧?
這樣十惡不赦,傷透她心的人,如何還有臉麵尋求她的原諒?
就這樣吧,一切都這樣吧。
每天,他都活在痛苦中,明明才不到三十歲的年紀,他卻活的這麼累。
一生,還那麼漫長,他如何能度過這漫漫時光?
這是他自己種的因,就該自己承受苦果。
……
七月的天氣,有些炎熱,她剛從車裏出來,車門打開的那一刻,立即有人撐開遮陽傘,替她擋去灼人的日光。
她抬頭,對著那人淡淡一笑。
“我可沒那麼金貴,都多少年了,你還幫我當一個玻璃娃娃易碎物品,好好捧著含著呢?”她俏皮的挑眉,語氣帶了絲嬌嗔。
這似小女人姿態的模樣,愉悅了那人。
那人身材高大,五官精致俊俏,如刀削般完美的容顏,讓人看著特別的賞心悅目。
見過那麼多帥哥美女,但她還是被他的容顏,微微傾倒。
那人沒有說話,嘴角勾著弧度,洋溢著暖化人心的微笑。
他一邊撐傘,替她遮住曬人的日頭,一邊長臂伸過來,圈住了她的纖細的腰身。
“蘇蘇,你永遠都是最珍貴的,即使這樣對你一輩子,我也願意。你身體還沒康複完全,我不放心你一個人過來。”他語氣中,包裹了疼惜,語氣溫和。
那些觸目驚心,永遠無法忘記的畫麵,一瞬間襲進他腦海,攬著她腰身的手不自覺一緊。
她似乎察覺到了他情緒的變化,彎唇一笑,笑意妍妍。
“池宴,我……沒事,你別擔心。以前的苦痛,都過去了,我們還有很多美好的未來。”
她口中所說的池宴,是國外大名鼎鼎永恒鑽石的集團總裁。
永恒,在海外享譽多年,可謂是鑽石界的翹楚。
永恒鑽石旗下,還有很多產業,囊括奢侈品首飾配件所有分類。
池宴的名字,在國外如雷貫耳,他是華人企業家中,最有魄力和能力的企業領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