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的手掌,觸上夏璿手的那一刻,有那麼一瞬間,他想退縮。
可是,他沒退。
執起夏璿的手,一步步走向舞台中央,司儀所在的地方,他們交換婚戒,互宣愛的盟約的地方。
這一段路,他覺得無比漫長。
腦海中一直閃現的,都是蘇琪的影子,都是和蘇琪過往一幕幕的相處。
她的笑,她的怒,她的淚,她的痛,一幕幕,就像電影一樣,在他腦海中回放。
人,怎麼可能這麼矛盾。
明明他在扮演著夏璿的新郎,心底卻在瘋狂的思念著蘇琪。
蘇琪,你到底在哪裏?你去了哪裏?
難道,你真的從此要在我的世界消失了嗎?
蘇琪愣愣的看著他們攜手,一步步走向那象征幸福的地方。
她的手攥緊酒杯,手指都泛白了。
突然,身旁好像坐下來了一個人。
“心痛嗎?”男人低沉的嗓音,帶著暗啞緩緩傳出。
她苦澀一笑,轉頭看他。
“席霆,看我難過,你很開心是吧?你怎麼可以那麼壞呢?”
席霆勾唇望了她一眼,視線又重新落回遠處的那對新人身上。
“我也很難過……”他低聲歎道。
冷笑一聲,帶著嘲弄,又含了恨意:“你也會難過嗎?為了夏璿?既然愛她,為什麼還要把她推到別的男人身邊去。她甚至懷的是你的孩子,她那麼愛你,為你做了那麼多,你為什麼要這麼傷害她?”
她咬著唇,一字一頓目光如炬的凝著他質問。
這一刻,她拋棄了對夏璿的憎恨,質問的不過是身為一個女人的執著。
男人,似乎永遠是犯賤的。
對於愛他的,向來都是不屑。
而得不到,似乎才最珍貴。
席霆冷冷一笑,眸中帶了恨。
“她配嗎?我給你講一個故事吧,從前有個小男孩,他非常非常的可憐,父母雙亡,沒有親人。身無分文的他,獨自在這個城市流浪乞討。他遭受過冷眼,毒打,咒罵。寒冷的冬天,他一個人縮在天橋下,身上隻穿著個破爛的棉襖,四處透風。他躺在冰冷堅硬的地上,身上雖然蓋了很多報紙,但是依舊被凍得瑟瑟發抖。那年,他才十歲。十歲的年紀,他應該圍繞在父母身邊,做個隻會撒嬌的小男孩。可是,一場意外,所有的一切都變了,他失去了所有,成為了一個可憐的孤兒。”
他的聲音充滿著悲傷,眸光迷離,似乎在說著一件無關緊要的故事,他的語氣盡是淡漠。
蘇琪的身子則是一顫,眸光複雜的看向他。
他輕笑一聲,輕搓了口紅酒,沉聲低語。
“那年冬天,特別的寒冷。他以為自己快要被凍死,餓死了。但是想不到,一個猶如天使般的小女孩從天降臨,來到他身邊。她將他帶回了家,給他吃的,給他穿的,讓他上學寫字。那段時光,對小男孩來說特別的珍貴,那個女孩也成為了他心中最重要的人。但是,某一天男孩知道了他父母死亡的真相,於是他開始了瘋狂的報複。”
席霆搖晃著手中的酒杯,眯起眼眸。
然後他抬頭,眸光似把鋼刀射向夏璿的方向。
那冰冷的光,那帶著殺意的眸,都讓夏璿一顫。
“報複中,那個天使般的女孩,被另一個喜歡男孩的人謀害了。男孩恨,恨死了害死那女孩的人,但他卻不能報仇,因為他還有跟大的仇還報。但是,欠他的,他都會一一討回。”最後那句話,他是咬著牙,一字一頓的說的。
那徹骨的恨意,讓蘇琪身子一顫。
他所說的,是他自己的故事吧。
而那個殺害女孩的人,應該是夏璿吧。
現在她終於明白,席霆為何不對夏璿有絲毫的動情了。
即使夏璿,為他付出所有,甚至是生命,他也不可能會原諒她的。
但,她沒想到,席霆會有這樣悲催的命運。
但他,和席城之間,又會是有什麼樣的恩怨呢?
席霆的父母,又是怎麼死的?
這些疑問都藏在她心中,恐怕永遠都不會解開。
“夏璿她……”她遲疑的問道。
“夏璿她該死,那肚子裏的孩子也不可能會存活……”他的口中,迸射出的殺意,令他整個人猶如身陷地獄的魔鬼。
蘇琪一愣,被他狠厲的氣息鎮住。
“你到底有什麼計劃?”察覺到不好的預感,她有些忐忑的問。
席霆瞥了她一眼,伸手摸摸她的頭頂,眸底閃過一絲溫柔。
“你和席城已經結束,這些不是你改過問的,今天過後我會送你離開的。”
她唇瓣微動,想要開口說些什麼,喉嚨滾動,聲音還是沒能溢出。
彼時,席城與夏璿的婚禮,也達到最高潮。
“尊敬的各位來賓,各位朋友,女士們先生們,大家晚上好。在這個充滿喜慶的日子裏,我們迎來了新郎席城先生、新娘夏璿小姐的結婚典禮……”
禮儀一連串的祝詞,歌頌愛情的美好後,再次觀眾掌聲雷鳴,全場沸騰。
音樂合奏,禮花在夜空下綻放。
司儀再次拿起話筒,宣讀愛的誓言。
然而,司儀的聲音還未響起,卻有男女的交談聲響徹四周。
頓時,全場靜寂,所有人屏息以待。
“閉嘴,別再哭了,如果讓蘇琪聽見了,她會懷疑的。”
“席霆,我……”
“你現在要做的就是要回去席城身邊,和他一起忙碌婚禮的事情,我不允許明天的婚禮,出現任何差錯。”
“我……我不想和他結婚,我的肚子裏壞的是你的孩子,我怎麼可能和席城結婚?席霆,我求求你,不要讓我和他結婚好不好?我隻想要和你在一起……”
“噓……這些話不能在外人麵前提半個字,否則,我會殺了你肚子裏的孩子。我告訴你夏璿,除非你去和席城結婚,否則我現在就拉你去醫院,將你肚子裏的孩子拿掉。”
“席霆,你……你怎麼這麼狠心,我肚子裏的孩子,可是你的。你連自己的親骨肉,也能下得去手嗎?”
“誰知道是不是我的?說不定是席城的呢?你那晚給他下藥,不是和他上床了嗎?”“我……那天我是給席城下藥了,可是我並沒有和他發生關係,我和他從始至終都是清白的。我心裏愛著的人是你,我怎麼可能和別的男人發生關係。席霆,這個孩子是你的,我真沒有騙你,我不要和席城結婚,我隻想和你在一起啊。”
這是席霆和夏璿那天交談的對話,她將這錄音給了陸寒,而陸寒選擇這時放出來。
婚禮還未舉行完成,還未宣讀誓言的時候。
婚禮場上,所有人麵麵相覷。
這段錄音,震撼了這場的所有人。
頓時,滿場嘩然,所有人頓時竊竊私語。
席城站在台上,冷眼望著台下似炸了鍋的人群,冰冷一點點的襲上來。
剛剛的那段對話,他不可能聽不出那是夏璿和席霆的聲音。
真相,往往是殘酷的。
但他卻沒有難過,憤怒。麵對夏璿的背叛與欺騙,他應該感到憤怒與憎恨的。
但他,卻沒有任何感覺。
夏璿臉色蒼白的厲害,她手中的捧花掉落,那捧花在地上滾了幾滾。
然後,她顫抖著手,抓住了席城的胳膊。
“席城,我……”
席城眸光無波瀾的看著她,似看一個陌生人。
這個人,不是他從小喜歡到大的女孩,她不知從何時開始,已經慢慢變了。
曾經那個,怯弱膽小,單純善良的小女孩,如今已經成長為了一個女人。
那麼多年,那麼多時光。
就算他們之間沒有愛情,也該有深厚的情誼的。
可是,她的無情,令他看清了一些事。
她變了,變得陌生。
緩緩推開她的手,他淡淡一笑。
“夏璿,如果他愛你,我會祝福你。可是,他居然讓你懷著他的孩子,逼著你來嫁給我。你不覺得,這樣的男人不值得你去愛嗎?他是一個惡魔,他沒有心的,即使你為他付出再多,他也不會對你動心的。你怎麼會那麼傻呢……”他的語氣中,帶著淡淡的歎息,卻無更多的情緒。
夏璿的心一冷,她愣愣的看著他,無法言語,淚水卻一直跌落眼眶。
她看到了他心中的失望,看到他惱怒她的欺騙。
但卻,沒有失去她的痛苦。
她甚至有一瞬間的錯覺,他是不是從來都沒有愛過她,不然他怎麼可以那麼平靜。
得知蘇琪背叛了他,那些天他是怎麼一點點熬過來的,她看在眼裏。
可是如今他,她覺得太平靜了。
“席城,你到底有沒有愛過我?我欺騙了你,我背叛了你,你難得不恨我嗎?”她嘶啞著聲音,一字一頓的問。
心裏都東西,正是一點點的崩塌。
她以為,她可以不在乎的。她以為她是不愛席城的,可是為什麼現在的她,會這麼痛苦?
那種痛不欲生的感覺,讓她幾欲崩潰。
席城淡淡而笑,他伸手捂著自己的心,那裏沒有劇烈的起伏震動,平靜的詭異。
他也有點疑惑,不該是這樣的啊。
“我也不知道,我一點都沒有恨你,我隻是為你感到不值。席霆那樣的人,根本不值得你愛。夏璿,你回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