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溫貴人是想著，到這裏來見著皎貴人，說會兒話便可以走了。
隻是不知道為什麼，鄭妃似乎不想讓她見皎貴人的樣子。
各種理由搪塞和轉移話題下，溫貴人突然改變了注意。
這個皎貴人肯定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否則鄭妃為什麼要謊稱她得了傷寒不宜見人？
她待會兒自然有理由去探視，鄭妃若是攔著，那麼就更加坐實溫貴人的猜想。
這個素衣，怕不是使的什麼欲擒故縱的手段，而是真心實意的厭棄皇上。
“我們倒是沒這麼說過話，如今心境變了，心裏也輕鬆不少。”溫貴人笑笑，沒有一點認生的樣子，對著門口鄭妃的小宮女道，“有油茶麼？”
小宮女愣了一下，一下子沒反應過來溫貴人是在跟自己說話：“啊？”
“我問你有油茶嗎？”溫貴人好脾氣的重複一句，那個小宮女看了一眼鄭妃，鄭妃沒什麼反應，便點頭說有。
“去給我添一杯，突然想喝了。”說完，看向鄭妃，“你要不要也來一杯？”
鄭妃搖頭，語調放的溫柔：“本宮不用，再上點酥餅和桂花糕給溫貴人。”
“你還真是沒想攆我走呢？”溫貴人這下是真的笑了，這麼多年，她算計陷害，也很少有現在這樣閑暇的時候。
曾經宮裏的老人，幾乎都沒有了，現如今，還能夠坐下來回憶一番往昔故人的，還真的沒有幾個。
鄭妃不是不怪溫貴人的，隻是當初畢竟也沒有真的害到鄭家，反而還被她反將一軍搞到了滅門，說實在話，如今心裏更多的，反而是一種悲涼感。
“你要留下來就留下來，本宮趕你走做什麼？”鄭妃勾勾嘴角，盯著溫貴人的眼睛看了一會兒，輕聲道，“你今天來，是不是為了皎貴人？”
溫貴人偏了偏頭，從進來的宮女手上接過油茶喝了一口：“這話從何說起？”
“你要是怕她搶了你的恩寵和風頭，那就大可不必。”鄭妃想著替素衣擋著溫貴人在這一陣，自打薑琬琰走了之後，素衣的心就像是也跟著飄了。
皇上似乎也漸漸明白，這樣的冰山美人，一時新鮮也便罷了，每次見著總是這樣的一副麵容，難免叫人心累。
他朝政上的事情已經夠心煩了，不想回到後宮，看到的也是那樣一副麵容。
所以見素衣的時候也越來越少。
即便是這樣，溫貴人還是找上門來，雖沒有指明了要見素衣，但是字字句句間讓鄭妃感覺到的，都是素衣。
“你覺著我是在乎恩寵？”溫貴人笑笑，她可不在乎這虛無的東西，皇上今天喜歡誰，明天喜歡誰，都是憑著心情來的。
她沒想抓住皇上的心一輩子，她這樣的人，說不準什麼時候就沒了。
“不管你在乎什麼，本宮和你這樣和和氣氣的說話，隻怕也不會有幾次了。”鄭妃把糕點往溫貴人那邊推了推，“吃點吧，沒毒。”
溫貴人覺得鄭妃這樣子瞧著，也並沒有那麼討厭，怎麼想也想不起來，自己當初是怎麼和她水火不容的。
好像是因為家族的利益吧。
不過她那時候和這宮裏的每一個人都水火不容，算不得什麼。
“我今個兒，就隻是來這裏坐坐的，你不必跟我說這麼多。”溫貴人不肯承認，說完這句之後便開始專心吃吃喝喝，也不管鄭妃在旁邊做什麼。
溫貴人並不是真的覺得鄭妃這裏的東西好吃，她活到現在，什麼樣好吃的東西沒有吃過？
她隻是突然覺得自己這樣活著，實在是孤獨。
父親說，想要成為強者，就注定要走一條孤獨又漫長的道路，從她踏上這條路開始，就已經不能夠回頭了。
可是這一路她走了那麼遠，卻一直都看不見盡頭。
有些累，她便停下來歇一歇，畢竟，她身後已經沒有了需要拉扯的東西，輕鬆又空洞。
鄭妃不太明白溫貴人的感受，她沒有經曆過，也不想經曆。
她現在這樣的孤獨感，可能隻有蘇穆清能夠明白一些。
不過蘇穆清已經熬過來了，他已經好起來了，如今苦苦掙紮的，隻有她一個人。
這大概是一種因果循環，十幾年前她讓衛家和淑妃走向了毀滅，如今，就報應在了她的頭上來。
“你是餓了麼？”
溫貴人吃了一會兒，鄭妃看她這個樣子，有些狐疑的問。
溫貴人搖搖頭，把手中的杯子遞出去，塞下最後一塊糕點：“倒不是餓，再給我添一碗。”
那個小宮女都有些嚇著了，這滿滿兩盤的糕點，雖說不多，但是宮裏的妃嬪的們吃東西都是吃個新鮮，溫貴人如今又不是失寵，再怎麼。。。也不該這樣吃東西啊。
“你什麼時候愛喝油茶這東西了？不膩麼？”鄭妃皺眉，看著她吃那麼多甜膩膩的東西都覺得膩得慌。
溫貴人依舊笑著，良久才歎了口氣：“心裏苦，也就隻能吃些甜食罷了。”
宮裏的女人啊，誰不是這樣的？
這句話說出來，鄭妃真是沒辦法接，隻能由著她折騰。
呆了許久，溫貴人依舊是沒有見到素衣的身影，她突然站起身來，輕聲道：“我想去看看皎貴人。”
鄭妃一愣，隨機臉色嚴肅起來：“本宮方才不是說了麼。。。”
“我有話想跟她說。”溫貴人看著鄭妃，打斷她的話，“你可以和我一起去。”
鄭妃深吸一口氣，不知道溫貴人這是要做什麼。
“我問完就走。”溫貴人掛著微笑，她現在的裝扮不再那般華貴，看上去溫和不少，“行麼？”
鄭妃定神看著她，看了很久，久到溫貴人以為鄭妃下一秒就要拒絕她。
不過鄭妃沒有，她緩緩站起身來，率先朝著外邊走去。
溫貴人鬆了一口氣，跟上鄭妃的步伐，朝著素衣住著的偏院而去。
這是這麼多年以來鄭妃對溫貴人的唯一一次心軟，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隻是方才看溫貴人吃東西，鄭妃是真的心有些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