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太監總管

蘇穆清扶了薑琬琰一把:“小心些。”

薑琬琰心緒被打亂,有點不敢置信的走上前了幾步:“且夏?真的是你?!”

那個叫做且夏的人一點都沒想隱瞞,他點點頭,聲音有點低沉的回答:“公主還記得老奴?嗬嗬,今日看見公主,老奴也覺得意外。”

薑琬琰被徹底打擊了一下,她頭有點暈,幾乎站不住,若不是蘇穆清眼疾手快的上前去半抱住她,她大概都要跌下去了。

且夏這個名字,羌國皇宮應該不會有人不知道。

且夏是前任太監總管,如果按照薑琬琰的記憶來說的話,他現在應該已經是一個死人了。

這事情說起來比較久遠,大概要追溯到她十歲左右的時候。

那時候且夏跟在父王身邊,常常跟薑琬琰照麵,薑琬琰年紀小,覺得且夏長長的浮塵很有意思,便偷來玩。

且夏不凶,笑起來像笑麵佛一樣,薑琬琰不怕他,就愛“且夏且夏”的喊,且夏也不糾正她。

但是後來且夏就死了,太監總管換了別人,且夏是為了救父王死的,所有人都這麼告訴她,連父王也常常會說:“若是且夏在,本王還能同他說說話。”

父王喜歡且夏,薑琬琰知道。

可是她萬萬沒有想到,這個且夏是假的,且夏的死是假的,就連且夏對父王的忠心都是假的。

這一切像是一個警鍾,咣當一撞,撞醒了她迷茫的夢。

“你是假的!”薑琬琰指著且夏的臉,瞪大了眼睛,“你假冒且夏有什麼目的!”

且夏收斂了笑容,他沉默了一會兒,緩緩開口:“公主還記得,那年你發高燒,是老奴在假山後麵發現了你嗎?”

薑琬琰身上一抖,說不出話來。

“公主還記得,那年紫薇花開,公主執意要移栽到自己的宮中,結果傷了花根,死了大片嗎?”

薑琬琰抖得更厲害,連嘴唇都開始顫抖。

“老奴記性不好了,但是還記得公主從前不喜歡西宮張美人,便抓了一隻蚱蜢扔進張美人的衣裳裏,被王上罰了一頓板子。。。”且夏還在繼續說,但是薑琬琰已經承受不住。

她猛的捂住自己的耳朵,大聲喊道:“閉嘴!你趕緊閉嘴!”

他是且夏,他知道所有的事情,薑琬琰再也騙不了自己,這就是且夏,不是旁人假意裝扮的。

“你在我父王身邊服侍那麼久,你想幹什麼?!”薑琬琰的淚不受控製的滾下來,她甚至自己都沒有感覺,她隻覺得心痛,痛得快要多出一個洞來。

她私以為的美好童年正在被一點一點蠶食。

她身邊充滿了謊言陷阱,充滿了危險,隻是遲鈍的她,到了現在才知道這一切,如果沒有蘇穆清。。。她或許一生都會活在糊塗之中。

且夏不說話,隻看著薑琬琰笑,那種笑意薑琬琰實在是太熟悉了,即便眼前的這個且夏已經白發花花,已經滿臉皺紋,但是他的笑還是一模一樣。

從前她覺得慈祥,如今隻覺得毛骨悚然。

蘇穆清皺眉把薑琬琰抱住,問高蘭萱:“這就是它找回來的人?!”

高蘭萱點頭:“且夏之前一直都是埋伏在羌王身邊的重要棋子,負責傳遞消息和銷毀信件,可以說是組織的核心成員,不過不知道為什麼,當時如日中天的且夏莫名其妙就死了。”

高蘭萱把視線轉向且夏:“他如今年紀大了,身手反應大不如從前,這才被它僥幸擒拿住,想要知道一切的真相,隻怕還是要從他的嘴裏挖出來。”

蘇穆清卻頭疼,像這樣的人,是不可能真的說出什麼來的,這些東西,是要帶到墳墓裏邊去的秘密了。

薑琬琰抖了好半天才漸漸的平靜了下來,她有些固執的看著且夏的臉,強迫自己接受這個事實。

羌國一直都在被夏國控製,薑琬琰突然絕望的想到,說不定她嫁到夏國來也是因為父王真的太過於無可奈何。

而她卻一點都不懂事,那樣跟他爭吵。。。

若是可以重來一次,薑琬琰閉上眼睛,若是可以,她一定要做一個聽話懂事的女兒,不再讓最後一次的見麵變成那個樣子。。。

蘇穆清感覺到薑琬琰的崩潰,其實他並不急著審問什麼,且夏是一個很重要的人物,最好是讓他活著,慢慢消磨他的意誌。

但是像這種老人,固執的要死,不知道消磨能不能行得通。

“我們先回去吧。”他對著薑琬琰說,現在她這樣的精神狀態,非常容易被且夏牽著走。

薑琬琰沒說話,但是也並沒有表現出強烈的反抗來。

走之前,她突然開口:“他身上的傷。。。”

蘇穆清看向高蘭萱,高蘭萱冷靜的回答:“他的筋脈已經全部被廢了,為了防止逃跑和自殺,我們在他嘴裏注射了東西,除了正常說話以外,吃飯可能都會比較艱難,是為了防止他咬舌。”

看來的確是下了很大的一番功夫。

薑琬琰不知道為什麼心中像是水麵被扔了一塊石頭,久久不能平靜。

她不知道且夏真正的人生是什麼樣子的,但是在她的記憶裏,且夏是一個非常通情達理的人。

他知道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也會講出很多讓人打瞌睡的大道理。

他會變出很多好吃的糖果和好玩的玩具,也會做很多稀奇的玩意兒。

在薑琬琰的心裏,且夏可以是每一個樣子,就是不該是現在眼前這個樣子。

她以前覺得且這個字真是奇怪,居然還有叫這個的人。

且夏說,這個名字是別人幫他取的,現在薑琬琰才知道,這是一個代號而已。

他為了接近父王做了多少的努力薑琬琰不知道,她隻知道從她記事起且夏就已經是太監總管了,父王對且夏很好。

看著薑琬琰和蘇穆清出去的背影,且夏艱難的抬高自己的頭,不知道是發自真心還是故意的,他笑著道:“老奴,恭送公主。”

薑琬琰的背一僵,眼眶濕潤,卻沒有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