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2章 :悲痛欲絕

在羌國的時候,父王最喜歡的女兒就是薑琬琰。

薑琬琰從小就是個聰明漂亮的姑娘,她有很多奇怪的點子和想法,也總是能夠讓羌王開懷。

薑琬琰從小就知道,父王不是她一個人的,但是在她的記憶裏,父王對她和對別的兄弟姐妹都不同。

若是她闖了禍,父王便會哈哈大笑,說她是個調皮搗蛋的機靈鬼。

若是旁人闖了禍,父王就會非常生氣的責備他們。

也許就是因為這樣的不同,所以薑琬琰才覺得父王對於自己來說是更為特別的。

年紀稍微大一些的時候,薑琬琰就已經能從皇宮裏各個院落探聽到很多的事情。

她擅長爬樹和隱蔽在草叢裏不被發現,每個宮的宮女太監們閑來無事的時候都喜歡聚在一起講一講主子們的事情。

今天陳貴人多了一副耳環,明天張美人被賞賜了一對手鐲。

她知道羌國皇宮裏的很多秘密,有很多的小黑屋子薑琬琰也進去看過。

皇宮裏邊似乎都會有很多很多的被塵封的秘密,所有人都知道她是羌王最寵愛的公主,她在皇宮裏橫著走也不會有人敢說她半句。

可是薑琬琰偏偏喜歡竊聽那些不為人知的秘密,這些人都有自己的私心,她就像是一個旁觀者在看著別人的人生軌跡一樣,這樣的感覺讓她覺得很舒服。

第一次遇到禮部尚書家的李致是她十三歲的時候。

她偷偷跑去早朝的殿堂外偷瞄,被隻比她高半個頭的李致抓住了,李致那時候不認識她,以為是哪裏跑來的不懂事的小宮女。

薑琬琰衝李致做鬼臉,也不解釋自己的身份,就想看看他要把自己給帶到哪裏去。

那時候的李致還是個翩翩少年郎,來這裏旁聽學習的。

他一板一眼的守著薑琬琰直到下朝,還親自領著她去參見羌王。

羌王聽完之後哈哈大笑,李致這才知道薑琬琰原來是公主。

那時候的薑琬琰就在想,怎麼會有李致這麼呆的人呢?那之後薑琬琰就總是往前朝跑,她愛搗亂去跟李致說話,李致總是一本正經的教訓她:“公主殿下,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

那時候的李致喜歡在廊下的樹邊站著看書,薑琬琰已經記不清楚很多的細節了,隻知道李致對她一直都很彬彬有禮,從來不會對她發火。

突如其來的一場大病帶走了李致,那段時間薑琬琰一直守在李致站的位置上,守在他看書的大樹下,可是李致再也沒有出現過。

她那時候問父王:“李致為什麼不見了?”

父王溫柔的告訴她:“他被上天帶走了,去了另外的地方。”

“那我還能見到他嗎?”薑琬琰有些難過,她第一次經曆死別,還不是特別明白被上天帶走了去了別的地方究竟是什麼意思。

父王耐心的給她解釋:“見不到了,他已經不在了。。。”

薑琬琰這才明白,原來上天從你身邊帶走一個人,你就永遠都見不到了。

李致被上天帶走了,那個會溫柔讓她小聲說話的男子,她果然再也沒有見過。

薑琬琰把自己蒙在被子裏不肯出去,她記性很不好,素日裏完全想不起來這些事情,這個事情卻意外的都想了起來。

在李致之後,薑琬琰又目睹了太多人的死亡,可是那些人都離她很遠,她們沒有任何的交集,她連很多人的名字都不知道。

上天真的很霸道,它總是沒有緣由的把人帶走,然後這個世界上,就再也沒有了那個人的痕跡。

而現如今,上天帶走了他的父王,那個總是會原諒她錯誤的父王,那個會溫柔笑著給她解釋她不明白事情的父王,那個與她爭執到麵紅耳赤也會來看她的父王。

在這茫茫的人海時間,她再也見不到了。

薑琬琰的淚已經流盡了,她無法形容自己現在的心情,隻是覺得茫然無措而已。

羌國出了這麼大的變故,已經把她最後的退路也給截斷了。

蘇穆昌說她父王其實是被刺殺的,那麼為什麼又要對外宣稱病逝?

這其中的緣由薑琬琰已經沒有辦法知道了,她是回不去羌國的,現在隻有母後和幼弟苦苦支撐,不知道羌國還有多艱難。

失去了王的羌國還能不能過著國泰民安的生活?薑琬琰不知道,她從這件事情裏嗅到了十分不尋常的味道。

陳昭陽說,夏國皇帝不可能不知道羌國的秘密,那麼羌國的那麼秘密,是不是足夠讓夏國皇帝出手對付自己的父王?!

薑琬琰不知道,她在夏國舉目無親,她唯一能夠依靠的就隻有蘇穆清。

她已經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一整夜了,她整整一夜沒有合眼,眼睛酸脹著疼痛,卻絲毫沒有困意。

她知道蘇穆清一定就在房間外的不遠處,她知道蘇穆清待她極好,她也知道自己這樣困頓住自己是沒有用的。

可是她就是突然逃避一下,哪怕隻是短暫的一段時光而已,她想過一過安穩的日子了。

可是父王的死因仍然沒有查明,種種奇怪的地方也還沒有得到解釋,若是真的有人蓄意謀害,她能夠袖手旁觀嗎?不能,她是一定要報仇的!

一旦決定踏出這間屋子,她就要堅強起來,她。。。已經沒有父王了,已經沒有後盾了,她還要保護起幼弟和母後。

她。。。也很害怕。

害怕守護不住自己想要守護的東西,害怕到頭來一切都隻是徒勞。

她突然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好像現在的她跟蘇穆清是一樣的了,一樣都失去了自己的親人,她仿佛也突然間理解到了蘇穆清當時的感受,要有什麼樣的勇氣才能選擇去麵對它?

蘇穆清做的很好,薑琬琰希望自己也能夠做的很好。

她把頭從被子裏伸出來,外麵的光亮從門的縫隙照耀進來,應該是個極好的豔陽天氣。

薑琬琰輕輕的掀開被子,揉了揉自己酸脹紅腫的眼睛,深吸一口氣,她下床穿上自己的鞋子,準備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