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衛家
“恩。”
薑琬琰一邊應聲一邊站起來,玉燕跟著她道門口被蘇穆清攔下:“不必跟著。”
說罷便拉上她的手往外走,薑琬琰還以為他要去王府供奉牌位的祠堂,沒想到他拉著自己一路出了王府的門,上了馬車。
“這是去哪兒?”她有點懵,蘇穆清的手有點微涼,大概是因為今天天氣也很涼爽的緣故。
京城裏的路她幾乎都沒有走過,但是也知道身為都城該有何等的繁華,馬車走了很久,轉彎轉巷多次以後,停在了一處宏達巍峨的宅子門口。
薑琬琰下馬車後端詳這個宅子一會兒,看樣式,應該從前是個官宅,規格製造等都不亞於敬王府,可見還應該是個頗有權勢的官員。
可是眼前的府邸已經年久失修,雜亂無章的野草長滿了牆角,似乎是已經年久無人居住了。
馬車走遠之後,蘇穆清才重新拉著她往裏麵走。
薑琬琰趕緊把他往回拽:“這是哪兒?咱們能進麼?今天不是你母妃的忌日麼?怎麼還往外跑?”
蘇穆清眼神閃躲了一下,抬頭看了看已經沒有了的匾額處,輕聲道:“這裏是衛府,是從來我母妃的母家。”
淑妃的母家?
怪不得敬王府處境這般,原來是母妃也家境敗落了。
不得皇上喜愛,又沒有母妃的母家幫襯,的確是太過於不幸了。
這下子薑琬琰沒有再掙紮,乖乖的跟著蘇穆清朝裏走,他扣了扣門環,薑琬琰覺得奇怪,裏邊居然有人麼?
蘇穆清像是知道薑琬琰的疑惑一般,輕聲開口:“張叔每年這個時候都會到府上來打掃,小住三日,他原先是府上的管家,鑰匙什麼的我也沒要回來。。。除了回憶,這個府裏也沒有旁的什麼了。”
果然,他剛剛說完,就聽見一聲沉悶的開門聲,裂開的細小縫隙裏,薑琬琰看見一張曆經滄桑的麵龐。
他眼珠子有些渾濁了,手腳也不是很利索,看著蘇穆清半響也沒有反應,直到蘇穆清開口喊他:“張叔。”
張叔愣了愣,沙啞著嗓子道:“是清王爺嗎?”
蘇穆清見他認出了自己,微笑道:“是我,張叔。”
張叔臉上的茫然這才變成了一抹笑意,他把門打開,突然看見了站在蘇穆清旁邊的薑琬琰有些反應不過來。
“張叔。”薑琬琰學著蘇穆清喊他,他臉上的笑容卻一下子凝固了一下:“這是?”
“咱們進去說。”蘇穆清見張叔開了門,拉著薑琬琰便進去了,的確站在門口說話不像樣子。
裏麵的擺設還是維持著原先的樣子,張叔應該是已經打掃過了,東西雖然已經舊了,但是摸上去沒有灰塵。
蘇穆清帶著薑琬琰在正廳坐下,雖然空空如也早已經沒有了旁的擺設,但是這樣反而顯得大堂空蕩蕩的大,能看出從前的盛況來。
張叔老了,佝僂著腰走得很慢,但還是堅持要規規矩矩的給可以當他孫子的蘇穆清行大禮。
“張叔,這位是我的王妃。”蘇穆清上前去扶張叔起來,他聽到說薑琬琰是王妃後,又要跪下去,被蘇穆清給抱住了。
“奴才老了,不中用了,日後到了地下,見到衛大人和娘娘,老奴再去請罪。”他哀聲坐下,看了看這淒涼的庭院,抬起手袖抹了抹眼淚。
抹完之後,又拉著蘇穆清的手袖道:“昌王爺沒來嗎?娘娘惦記他啊。。。”
蘇穆清歎口氣:“張叔,你先坐,祖父和母妃定然不會怪你,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老奴還記得,娘娘當年帶著王爺你回門的時候,你還是個這麼大的小孩子,老奴還抱過,那時候的衛府多麼風光,連宮裏邊來傳旨的公公,都對老奴客氣三分,如今這是怎麼了?怎麼突然之間。。。就什麼都變了。。。”
張叔比劃著他記憶裏那時候蘇穆清的尺寸大小,說著說著便沉浸在他的回憶之中,臉上完全是一種茫然無措的樣子。
看來衛家的衰敗實在是來得太過突然,這位老奴至今也沒有想得明白伴君如伴虎這句話的意思。
為人臣者,生死榮辱,都隻在皇上的一念之間。
這樣的事古今常有,蘇穆清能明白,可是這個在衛府當了一輩子奴才的老人卻無法明白。
“張叔,都過去了,衛家。。。已經沒有了。”蘇穆清說這話的時候哽咽了一下,很快他快收住了聲音,半響沒有說話。
“是啊,沒了。”張叔歎口氣,他緩緩站起身來,“老奴去看看大人的房間,東西都在祠堂準備好了,王爺去吧,老奴今晚依舊在這裏守著。。。”
說完,他便扶著門框出去了,他粗糙的手撫摸過這裏的每一片磚瓦,莫名就給人一種太過悲傷的情調。
蘇穆清盯著他的背影看了很久,被薑琬琰拉了一下才回過神來。
他眼眶有些紅,卻並沒有淚水:“張叔年紀大了,越發愛念舊,走吧,去看母妃,還有我爺爺和祖父。”
按照祖製,妃子死了以後是要葬入皇陵的,所以在這裏的牌位也隻能是一個牌位。
祠堂是單獨安排在一間後院的院落裏,衛府很大,規格十分的大氣,越是大氣,此時看來就越是荒涼。
祠堂空蕩肅穆,隻有正前方的靈台上擺放著七八個黑色的牌位,上麵還擺了新鮮的瓜果和酒,香已經有人續上了,應該是張叔收拾的。
地上放著一個鐵盆,盆子旁邊是一摞摞的冥紙。
蘇穆清撩起衣擺便跪在了冰冷堅硬的地上,他臉色鐵青的恭敬磕頭道:“祖父,爺爺,母妃,清兒來看你們了。”
薑琬琰被他的氣勢感染,也跪到他身邊去,對著上位磕頭道:“祖父,爺爺,母妃,我是蘇穆清的結發妻子,今日陪著他來看看你們,往後他便不再是孤苦一人了,我會陪著他的。”
蘇穆清的身子微微一抖,顯然是沒想到薑琬琰會說出這樣的話,心下一暖,眼淚不爭氣的差些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