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嘉月嚇壞了，坐在馬車上的時候眼神有些呆滯，不像來的時候那般鬧騰。
薑琬琰突然心疼起這個小姑娘，歡歡喜喜的出門度假，莫名其妙就遇上這樣糟心的事情，換做是她，估計也受不了。
但薑琬琰和程嘉月有些不同，十歲那年，薑琬琰就見過死人。
深宮之中的天地總是光鮮亮麗下夾雜著人世間的醜惡。
死的是劉美人。
薑琬琰記得，父王那時候，很是疼愛這個劉美人，讚她膚白勝雪，眼波嬌媚。
劉美人死的時候，薑琬琰偷偷跑去看了一眼。
素日裏以皓白肌膚為傲的劉美人，渾身都是青紫的毒斑，麵部猙獰恐怖，哪還有一點點嬌柔的美感。
為此薑琬琰足足做了一周的噩夢，隻可惜佳人魂逝，查了三個月也沒查出什麼眉目來，父王歎惋了一段時間，又有了新寵，這件事便揭過去了。
“在想什麼？”蘇穆清突然伸手在她一晃，打斷了薑琬琰的思緒。
她瞧見蘇穆清的手，心裏突然一個機靈道：“有沒有可能，這是個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局呢？”
這話新鮮，蘇穆清像是抓住了一點點薑琬琰的思緒，皺眉思索了一會兒：“你的意思是，殺了清崖村的那個人，其實目標並不是清崖村的村民，也不是在清崖村隱姓埋名的我二哥，而是想通過這樣的行為，達到另外一個目的？”
薑琬琰點頭：“也有可能是，幕後黑手以為你們在清崖村裏藏了什麼對他而言很重要的東西，尋找無果，幹脆把整個村子的殺了，逼迫你們拿出那個重要的東西再半途搶走，蘇穆清，你的仇家那麼多，該不會就是奔著你來的吧？！”
薑琬琰話鋒一轉就隻想蘇穆清，這個王爺最是不受待見，進宮謝恩都能被刺殺，說不準這次醉翁之意就在他呢！
這話把蘇穆琅和程嘉月的目光吸引了過來，程嘉月好不容易有了些反應，張嘴又險些哭出來：“穆清哥哥，你真的得罪了這麼可怕的人麼？那下次是不是就要對咱們動手了啊？”
蘇穆琅心疼程嘉月，抱著她寬慰：“不會的，你這些日子到太後的宮裏去，誰也傷不到你的。”
哄完抬頭看向薑琬琰：“住在清崖村的是我，跟三弟能有什麼關係？可是我常年不在京城之中，難不成是因為這次回京之後不再去塢城的事？”
說來說去，推測好幾番，怎麼都想不明白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蘇穆清也頭疼，眼見著程嘉月哭的都快要斷氣了，隻能歎口氣：“這事兒還得從長計議，不能走露了風聲，明日我就讓青衣去查查看能不能找到什麼線索，嘉月依你所言，先送到太後的宮裏去，二哥你親自送吧，免得你也不放心。”
蘇穆琅點點頭，臉上凝重的表情沒有絲毫放鬆。
回京的路才走了一半，天就已經完全黑透了，一行人沒吃晚飯，高度緊繃的神經下竟然誰也都不餓。
薑琬琰就覺得自己嫁到夏國來倒黴，這些破事情一件接著一件的纏上來，她越是想跟蘇穆清劃清界限，越是纏得緊實。
這大概就是命吧，爭不過命，就隻能安靜的接受了。
原本以為回京的路上會遇到埋伏，薑琬琰提心吊膽的盯著窗簾外黑漆漆的風景，馬車跑得飛快，兩旁的樹都模糊成一條線。
沒想到這一路竟然毫發無傷，四人掐著點回到京城裏，卻都早已沒有了今日早晨的那般好心情。
蘇穆琅剛回京就遇上這樣的事，若要用一句巧合掩飾過去，太過自欺欺人。
“宮裏邊現在已經進不去了，二哥，嘉月還是跟著你吧。”蘇穆清受不了程嘉月鬧騰，順水推舟的就交給了蘇穆琅。
薑琬琰還等著程嘉月蹦起來嚷嚷自己要去敬王府，沒想到這小丫頭低著頭嘟囔一句，扯了扯蘇穆琅的袖子：“小琅子，我餓了。”
這次倒是沒有鬧著要跟蘇穆清走，稀罕事。
四人便就此分道揚鑣，約定好一旦有了線索便第一時間聯係分享。
敬王府和端王府不在同一個方向，沒法順路，程嘉月不知道是怎麼了，竟然使勁拉了蘇穆琅便走，奇怪得很。
“她怎麼不纏著你了？你哪裏得罪了她？”薑琬琰撇了蘇穆清一眼。
蘇穆清皺眉想了一會兒，唯一能算得上得罪的，大概是方才在清崖村拋下她了吧？
不過也是料準了程嘉月的性子肯定不敢一個人單獨行動罷了。
“不纏著也是好事。”蘇穆清不再多想，拉上薑琬琰回府。
夜間的夜市還熱鬧著，一片盛世太平的歡樂之景，沒有人知道不遠的京郊有個叫清崖村的小地方被屠了村，穿梭在這樣熱鬧的街市上，薑琬琰頗覺感慨：“城裏城外，反差這麼大。”
蘇穆清曉得她說的時候，不想再想起方才那樣的事，指著一旁的攤子問道：“餓了麼？要不要吃些點心？”
蘇穆清這人心大，薑琬琰早就有所領教，卻沒想到心大到這個地步，不怕出事兒還要拉著她吃點心。
薑琬琰嫌棄他得很，悶聲走路不說話，蘇穆清卻領會錯了薑琬琰的意思，順著買了一路的點心抱著往她眼前遞：“你嚐嚐這個，嘉月喜歡這個，你們姑娘家大約都喜歡，還有這個，你拿著。”
“你在這裏這樣招搖，不怕被盯上麼？”薑琬琰實在忍不住蘇穆清不停往自己嘴裏塞東西的行為，側身使勁擰巴了他一下。
蘇穆清齜牙咧嘴的揉揉手臂，不出三秒卻又接著衝她眨眼睛，往她耳邊湊，薑琬琰楞了一下，耳根子一下就紅了，下意識想躲，被蘇穆清拉住：“別動。”
他聲音正經，不像是輕佻著的樣子，薑琬琰身子一僵，硬著頭皮忍了忍，蘇穆清若是敢忽悠她，她一定抽他個耳刮子。
蘇穆清把聲音放低，耳語道：“青衣就在附近，咱們這樣招搖，說不準可以抓住暗處的‘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