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仇恨是最可怕的東西
半月後,南疆皇宮。
政溪芸那一次流產,修養了好久,本來就在懷孕時失去了墨千傲的寵愛,現在孩子也沒保住,如今的她,更是徒有正妃的虛名,基本上已經沒有什麼實權了。
但是隻要她還沒死!隻要她還活著,那就是勝利的,因為隻有活著的人,才有資格去爭奪一切。
政溪芸坐在上位陰冷的笑了起來,她的寢宮是任何人都不得接近的,自從她失去了孩子之後,性格就越發的狠戾,宮裏的奴才各個都避而遠之,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成為刀下亡魂。
而唯一能進入她寢宮的人則是不用通報的,那就是以政府的權勢在江湖上招攬的頂尖殺手,他們從來都是無聲無息跳窗而入。
政溪芸對於那些忽然出現的身影已經司空見慣了,因為沒有人能夠比的上無邪來的陰邪,她已經完全蛻變,不會再因為那些神出鬼沒的黑衣人而嚇得魂飛魄散,她再也不是那個嬌柔的小女子,也再也不是從前那個善良溫柔的小姑娘。
現在的她……隻有恨,隻有怒……隻有那永無止盡的嫉妒與野心!
“事情辦得如何了?”政溪芸看著黑衣人的背後背著一個碩大的黑色口袋,問道。
那黑衣人將肩上的口袋放在地上,然後解開了,袋子裏是一個身受重傷的人,政溪芸隻看了一眼就惡心的皺起了眉。
“怎麼回事?”她厲聲一問,那黑衣人忙跪在她麵前,答道:“多公公刺殺鏡霜凝失敗,被斷情穀無心所傷,傷口不能愈合,一路奔波,傷口已經潰爛,蔓延至全身,想必是那無心再他的傷口上動了手腳!”
“什麼……又是無心!他還能活嗎?”政溪芸捂住了口鼻,似乎離很遠就能味道那一股惡臭味,那白色的繃帶上還滲出血跡,氣味刺鼻,政溪芸斜眼看著,厭惡的皺了眉。
“還有一口氣,但是……怕是堅持不了多就了,屬下帶他前來,就是想看看娘娘是否能夠請禦醫給他看看。”
“禦醫?”政溪芸激動的站起來,可笑道:“你們以為禦醫是我家廚子嗎?招致則來揮之即去?現在是什麼情況都不清楚嗎?半點蛛絲馬跡都不能透露,還指望我給他請禦醫,簡直就是癡心妄想!”
“可是……”殺手雖然冰冷,但是將心比心,這樣的傷口日漸潰爛,看著同為殺手的多福,每日受著那樣的折磨,也是心驚膽戰,“屬下在城中給他找了許多大夫,一點都不起效。”
“拖出去!”政溪芸厭惡的轉身,“任務失敗就該去死,居然還有臉活著回來見我!本宮這裏是什麼人都能進來的嗎?此等無用之人,進來也不怕髒了本宮的地方!”
“這……”黑衣人無奈的看了一眼李多福,殺手雖是無情,但是對同伴是有感情的,雖然他們不是一個組織的人,但是畢竟也是一起行動過的,現在他奄奄一息,卻也沒死,叫他放手不管,還真是有點泯滅人心,這樣想著,那黑衣人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這什麼這,還不快點拖出去!臭死了!”政溪芸捂著口鼻,語氣中半點容不得商量!
“是!”黑衣人應聲,隻好將李多福再次裝到口袋中,背了出去。
政溪芸見人走了,才猛地將茶桌上的器皿全都掃到了地上,她的眼裏是凶殘的光,瘋狂的恨,恨到徹骨!“好你個政溪欣,竟然讓那麼多人都擁護著你?哼,他們越是護你,我就越是要你單槍匹馬的來找我!我倒要看看,到時候沒有了那些人的保護,你要怎麼樣逃出生天!”
政溪芸寫下了一紙條,飛鴿傳書,然後她冷冷的笑了,“以前我們處處受到爹爹的歧視,但是現在局勢不一樣了,如今……他為了權利和地位,隻能對我言聽計從,政溪欣……我要讓你知道,你拿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做賭注,必輸無疑!”
陰冷的風刮過冰冷的宮殿,連人心都跟著一起顫抖了……
夜如墨一般漆黑,森林中樹枝被狂風吹得張牙舞爪,像是一隻隻要吃人的怪獸,茂密的枝節擋住了夜空,黑夜中的森林伸手不見五指!
有黑衣人迅速的從樹枝上越過,最終,還是丟下了那個黑色的包袱,揚長而去。
他們也盡力了,最終還是不得不將那奄奄一息的李多福丟進了深山野林。
作為上手,他們見慣了鮮血,對生死也是司空見慣了,雖然對於同伴還是有些不忍心,但是畢竟那傷口日漸潰爛,得不到醫治他就必死無疑,看著這種淒慘的景象,就連無情的他們也是不忍心再看下去!
任務失敗,本就留之無用,何況是被主子拋棄的奴才,他們隻好將他丟進著深山,任由他自生自滅了。
黑夜中傳來烏鴉淒厲的叫喊聲……空氣中都彌漫著一股腐朽的味道,那黑色包袱在黑暗中掙紮了幾下,終是沒能散開。
暗夜高空,有一抹白色的身影穿梭在樹枝間,輕巧的落在黑色包裹的旁邊,無心輕掃折扇,利器劃破袋口,頓時一股腐爛的惡臭味彌漫開來,竟是連無心都忍不住皺了眉頭。
“命倒是蠻硬的,居然還沒死!”無心微微俯身,看著那被繃帶纏身麵目全非的人。
李多福全身都被紗布裹著,身上臉上還有四肢,全都在腐爛,因為那連日的奔波,讓他臉上的繃帶散落了,露出那潰爛的臉,眼皮上的肉都已經糜爛了,看不清五官,血肉翻飛,一雙眼睛怎麼也比不起來,雙目赤紅,鮮血淋淋的讓人想要作嘔!
無心皺了皺眉頭,李多福在看到無心那張臉時就拚命一般掙紮起來,他的雙手已經潰爛到看得清陰森森的白骨,皮膚被腐蝕到刺骨的那種滋味讓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傷口一點點腐爛,死不了,卻又痛著,因為他不甘心就這麼死去,所以隻能忍受自己的血肉被點點腐蝕,潰爛到脫落,然後看著自己一點點變成一堆白骨。
李多福的恨和怨,怎能不濃烈!他死死的等著雙眼,那雙血淋淋的雙手朝無心伸來,憤恨卻無力,看著他的表情也是異常的猙獰恐怖。
無心隻是微微的站直了身子,李多福的手就永遠也無法觸及到他,他皺著眉頭看著李多福,冷聲道:“是政溪芸讓你來刺殺鏡霜凝的嗎?”
“不……得……好死,你們……全都……不得……好死!”多福的嗓子幾乎已經無法發出聲音了,那種痛苦的低吟相識惡毒的詛咒一般。
“不對,你是替顏美香報仇……”無心想起來,他是跟隨著顏美香的,聽說他們青梅竹馬。
“要……她……死……無葬生……之地……”李多福的眼死死的等著無心,說話時,幾乎要端起了,有鮮血不停的從他潰爛的口中流出。
“有我在,報複也好,詛咒也罷,不論是什麼樣是上海,我都不回讓她承受一點點的。”無心冷冷的說著,站直了身子,冷淡的看著李多福,“本來想要饒你一命的,現在看來,沒必要仁慈。”
因為無心已經清楚了他的仇恨,究竟是何等濃烈,仇恨是最可怕的東西,能讓一個人為之瘋狂!他決不允許這樣的人再活在世上,因為隻要他活著一天,即使是玉石俱焚,也一定會找鏡霜凝報仇。
“政溪芸為什麼那麼恨鏡霜凝……政府不惜下重金在江湖上聘請殺手,到底……鏡霜凝跟政府有什麼仇?”無心也許是在問李多福,也許是在問自己。
這些問題,他從來都不去問鏡霜凝的,因為她不願意說,就一定有她的理由,可是他很想知道,因為他想要保護她的安全,所以他真的很想知道事情究竟是怎樣。
表麵上看,鏡霜凝是鏡國某個罪人未過門的棋子,成為寡婦之後被無邪看中,在無邪身邊呆了好幾年,才被墨千傲看中。
可是一個帝王,為了得到一個女人,竟然不惜以十座城池為禮買下了鏡霜凝!
事情絕對不可能隻是表麵上看起來那麼簡單,鏡霜凝不是一個很女的人,可是她卻對顏美香下了那樣的狠手,而對於政溪芸,卻是隻讓她失去了孩子,根本沒有撼動她的地位,更別說是要她的命!
而對墨千傲……究竟是哪來的那麼濃烈的恨?
其中種種,就像是一張密密麻麻的網,隻要一踏進去,就再也無發從中抽身!
無心知道,在這個世界上,唯一能夠解開這張網的人,就是無邪,因為這張網,就是他親手編織的。
無邪在無心麵前,從不掩飾自己的狠毒與野心,他有謀略,善攻心計,什麼都能忍耐,什麼都能跟他分享,但是就唯獨鏡霜凝的事……他對無心幾乎是隻字不提。
李多福奄奄一息,卻是用盡畢生的力量,抓住了無心的錦靴,在那白色的靴子上按下了帶有鮮血的掌印。
無心回過神來時,李多福那張猙獰的臉變得恐怖,他死死的瞪著眼珠子,惡狠狠的看著他。
那嘶啞的聲音像是詛咒一般,斷斷續續,如同黑夜中徘徊在空中的魔鬼,“你永遠……也不會知道的……因為你,也……隻是他們……的一顆棋……子。”
李多福瘋狂的笑了起來,然後劇烈的咳嗽著,無數鮮血湧了出來,帶著陣陣惡臭,他癱軟的倒在地上,劇烈的咳嗽讓他整個人都猛烈的顫抖起來。
那樣子極為恐怖,陰冷的聲音在風中飄蕩,“我……會在,地獄……等著她的!”
無心往後退了一步,遠離了那個令人作嘔的怪物,李多福的時辰不多了,因為此時他的內髒跟喉嚨也開始腐爛,所以才會咳血,呼吸困難……
“你這又是何必!”無心輕聲歎息,轉過身去,不回頭的走。
李多福的身子痙攣得在黑夜中扭曲成了一種詭異痛苦的姿態,他顫抖著,始終無法閉上雙眼,雙眸含恨瞪著那被樹枝擋住的夜空。
都是他太沒用……當初她進宮時他無法阻止,所以就隻能陪著她一起進宮,以為在宮中能夠成為她的幫手,讓她幫助她在後宮立足……卻不想還是讓她一點點得在權利中淪陷,最後落得那般淒慘的下場。
以前的她是善良的,都是這個皇宮毀了她,都是權利熏心,都是這世界太黑暗了,才會讓那些純淨的人心,都被染得汙黑。
他沒用……直到死爺沒能替她報仇,但是也好……總算是能夠再見到她了!
李多福的眼睛比不上,因為失去了眼皮,黑夜中那幾乎要瞪出來的眼珠子就那麼滾落了下來。
生命終於是停止了,他不再顫抖,卻還是承受著那種讓人無法忍受的痛苦,慢慢腐爛,直到屍骨無存。
夜更黑了,莫大的森林裏什麼也看不見,無心快速的穿梭在樹枝間,他趕著要回去,回到鏡霜凝的身邊。
李多福的話還縈繞在他的耳邊,像是死亡的詛咒一般,他死死的捏住拳頭,心裏怎麼能不擔心?
他用生命在守護的鏡霜凝……究竟背負著怎樣的恨……為什麼他們全都知道,就是對他隻字不提,就算他在她的生命裏是最晚出現的那個,即使在她的心裏他的地位還依舊卑微,但是他們是朋友不是嗎?即便是棋子……她也該跟他透露一些的不是嗎?
那樣沉重的包袱,要她一個人承受,他要如何才能人心不聞不問?
不知自己是為何,偏要這般義無反顧,就算是棋子,他也要讓她依靠著,因為隻要她在,什麼都夠了。
鏡國,半月後
烈日濃烈,天氣炎熱,鏡國皇宮的城牆上,鏡霜凝白天都會在那個上麵等候……無心,還沒有回來。
她對他是有信心的,但是畢竟時間那麼長了,她也會開始擔憂。
她真的不該將他牽扯進這些事情來的,無奈那一次將他氣走,他又再回到她的身邊,再回來……她又哪有第二次勇氣,再將他氣走?
因為有他,才讓鏡霜凝感覺到自己像個人,平凡的人,從沒有進過宮,沒有經曆那麼多生死,那樣經曆那樣的仇恨。
如果沒有他的話,她又要成為浴火重生的鏡霜凝……政溪欣不會再回來,她也要將從前忘得一幹二淨,隻留下仇恨在她的生命中,生根發芽。
那樣她就會變得跟無邪一樣,成為一個為恨而生的人,那樣瘋狂的仇恨根深蒂固,仿佛世間失去了仇恨,就失去了目標一般,什麼都沒有了。
她不知道無邪的童年究竟經曆了什麼,但是就像無心曾說的,還是年幼的他,在八歲就獨自一人隻身闖到斷情穀,自毀雙眸也要報複的仇恨,八歲……就開始計劃著這一切,十年磨一劍,一劍穿心!
他雖可恨……卻也可憐。
她不想成為像無邪那樣的人,因為他沒有他那般的心可以一步步布局朝著自己想要的方向走去,她想要在無心的身邊,讓他那陽光一般明媚的笑容,和寬闊的胸膛,帶著自己一步步遠離這塵世,脫離這黑暗。
可是他……還沒回來。
鏡霜凝站在高高的城牆之上,一眼望去,皇宮裏一片寬闊的天地,入眼便是金黃色的屋頂層層疊疊,綿延起伏……與不遠處的青山碧空連為一體。
世界之大,卻沒有她容身之處,天下之大,她究竟該何去何從?
鏡霜凝輕輕的閉上眼睛,原來自己真的從沒想過未來,她從沒想過當這一切都結束之後,她該往哪走……還有什麼信念能夠支撐著讓她活下去,一切都完結,如果他死了,她要如何活著……為什麼而活?
“如果等著一切都結束了,你還不知道要去哪裏,那麼就讓我牽著你,帶著你一步步走下去,你用不考慮方向,也不用管對錯,隻要知道,海闊天空,任你逍遙。”
無心曾這麼跟她說過,聽起來是那麼的可靠。可是……他還不回來。
鏡霜凝的睫毛微微顫抖,從來不知道,原來他都消失了,不見了,她會那麼的牽掛,那麼的不安。
高高的城牆上,微風輕輕拂過鏡霜凝的身旁,帶著一股淡淡的藥草香,鏡霜凝微微一愣,下一秒就被一個溫暖的懷抱圈住,熟悉的感覺將她整個人都包圍了起來。
“你是在等我嗎?”無邪的聲音永遠是那麼邪魅,那麼的自由,那麼的快樂。
鏡霜凝想說什麼,卻是緊緊的咬住了唇,從他的臂彎中抬起頭來,輕輕的睜開雙眼,看到了那邪佞的桃花眼,帶著玩世不恭的桀驁,絕美的容顏。
“無心,你回來了。”鏡霜凝很感動,有種想要落淚的衝動,卻在開口時,微微上揚了唇角,原來對他身上的味道已經是這般的熟悉,帶著風塵仆仆的味道,他一定是連路趕回來的。
無心滿足的嗯一聲,原來這一聲無心,是這麼的動聽,他緊緊的抱住鏡霜凝,這一刻他自己也不知道要說什麼了,隻是遠遠的看到她豔紅的身影,滄桑的孤立在城牆之上,他心裏所有的動搖和疑惑都沒有了。
她是重視他的,她是需要他的。
也許……還不夠愛他,但是她的心裏,一定有著自己的位子。
“讓你久等了,凝兒……以後不會在離開你了。”無心輕笑著保證,他不想李多福那一逃竟能逃的那麼遠,當他追到的時候,竟發現已經快到南疆了。
因為想要知道一些事,所以就去了南疆……可惜,隻是明白了一個道理,他曾經那般維護的政溪芸,卻是一點都不值得他維護的人。
她真的是政熙欣的妹妹嗎?殺了自己的親生姐姐……這樣的妹妹……
他不知道鏡霜凝為什麼到最後沒有要了政溪芸的命,但是無心這個人對待敵人向來都是心狠手辣,知道了政溪芸的真麵目後,就絕對不會再手下留情。
他不知道政溪芸在暗中密謀著什麼,隻知道政府再開展一個密謀的計劃,但是暫時……似乎對鏡霜凝沒有造成什麼影響,所以他就動身回來,沒有再追究下去。
如果他知道鏡霜凝會再這裏等他,他一定會早些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