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比如已經被驚嚇過度幾欲發瘋的寧流妍。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皇帝就把自己關了起來。她隻知道皇帝拿著一個小人偶問她是怎麼回事。可是她怎麼會知道呢?那明明不是她的小人偶啊!她的小人偶都在家裏呢,藏在床底的地磚下麵。
然而有一些人卻是永遠地睡過去了,再也不會醒來。
比如死在生產中的韋德音,她就知道自己難逃一死,所以在生活過程中萬般不配合。她不是不想服毒自盡,死得痛快一些,可是她還有父母親人,宮嬪自裁是大罪,她可以死得痛快,而她的家人卻要付出更加沉痛的代價。所以她隻能在產床上活活痛死,難產而死,這是天意,皇帝總怪不了她吧?
可是她沒想到的是,她至死都沒有生出孩子令皇帝十分震怒。皇帝下令剖開她的肚子取出嬰兒,因為皇帝一定要知道這個孩子是不是他的!因為他不相信他的妃子竟能背著他做出這種事來!五年三個孩子,竟然沒有一個是他的,這會讓他想發瘋,讓他覺得自己無比失敗!
嬰兒取出來了,是個剛剛死去不久的男嬰,如果韋德音可以稍微配合一點,這個男嬰其實可以不用死。可是他的母親執意不讓他來這個塵世受苦,把他也帶走了。
更令他的母親沒有想到的是,這個男嬰的血跟皇帝的血可以整合,而跟淩建的不能融合,也就是說這個兒子是皇帝的!
皇帝當時氣得口吐一口鮮血,幾乎要發起狂來。他下令將韋德音的屍體拖也去碎屍萬斷,這個女人居然殺了他的兒子!殺了他的老來子!
可是太醫在清洗皇子身體的時候,從他的嘴裏找到一棵毒草,聽說隻有被人下咒才會是這種死法,也就是說一切並非韋德妃的過錯,她是被人下咒所害。皇帝愣了半晌,才急忙叫人去將韋德意的屍體拖回來了,可是還是遲了,韋德音的屍體已經被砍得不成樣子了。
皇帝忽然覺得自己有些對不住這個女人,於是命人將韋德音與她兩個女兒的屍骨收斂好,還以皇妃的規格下葬韋德音,她的封號不變,兩個女兒的封號也不變。
可是這又能怎麼樣?幾天鮮活的生活在一夜之間沒有了。皇帝也在一夜之間蒼老了許多歲,可是他並沒有忘記去找那個下咒之人,他要為自己的兒子報仇!
他覺得能跟韋德音有仇的,也就是今天宴請的這些人了,他甚至覺得最可疑的對象就是蝶貴妃,所以他找了那樣一個理由,把眾人都請去洗澡,然後借機搜查眾人的衣物,看看裏麵是否藏了不幹淨的東西,與此同時,他還派人去搜了蝶貴妃的宮裏。結果證明蝶貴妃幹幹淨淨,而寧流妍的衣物裏卻藏著人偶。
人偶上麵寫著韋德音的生辰八字,所有的針都紮在她的肚子上,所以,皇帝把裕王夫婦給抓了起來。裕王完全不知道怎麼回事,而寧流妍也完全不認識這個人偶,卻說她的人偶都在家裏。於是皇帝派人掃了裕王的家,把他的家裏搜了一個底朝天。
第二天,一夜未睡的皇帝把龍鴻煊夫婦給叫了過去,可把老太後嚇了一跳,以為皇帝找他們什麼事。太監說是暗害瑞王爺身子不適的凶手已經找到了,請瑞王爺過去認一認罷了,沒有什麼大事。
這可是要緊的事,一定要去認認。皇太後也要去,太監說皇帝沒有請老太後,所以太後還是呆在仁壽宮比較好,還暗示眾人皇帝的火氣很大,最好不要惹他,不然準沒好日子過。
於是,龍鴻煊與流蘇出發了,流蘇身子重,走路不便,所以二人是坐著轎輦過去的。
若說是讓瑞王過去認一認凶手,還說得過去,流蘇一個孕婦還被叫了去就有些奇怪了。那麼原因隻能是,那個凶手可能跟流蘇有點關係。
流蘇與龍鴻煊到達禦書房門口時,發現寧正陽與寧洪氏雙跪在禦書房門口,求見聖駕,可是皇帝並不恩準。
“流蘇!流蘇!你去求皇帝見我一麵吧!”寧正陽一看到流蘇過去,立即懇求道。
“寧相爺,你忘了寧家並沒有寧流蘇這樣一個女兒,您這是在求誰呢?”流蘇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但是因為身子重,總歸是走得比較慢。
“流蘇!我求求你!我求求你!”寧洪氏卻突然跑過來跪到了流蘇的麵前,死死地抱住了她的腿,說什麼也不放她走,“我知道你對寧家有恨,你有什麼恨就衝我們來,我們絕無二話!我求你去跟皇帝求個情,見我們一麵吧,我們真的非見皇帝不可!”
龍鴻煊本想把這惡心的婦人給踢開,但畢竟是在禦書房門前,畢竟名義上這個女人還是流蘇的祖母,所以他沒有動手,隻是怒喝一聲,“滾開!”
可是寧洪氏卻打定了主意,死死抱著流蘇就是不撒手,“你打死我我也不走,除非你答應我。”
“好,我幫你。”流蘇淡淡出聲,冷漠地望了寧洪氏一眼,“隻這一次。”
“多謝,多謝!”寧洪氏忙不迭的道謝,似乎她的謝字說得越多,流蘇就會越快向皇帝開口一樣。
流蘇帶著寧正陽夫婦的無限希望進了禦書房的大門,皇帝看在孫子的份上,早就已經免了流蘇的跪禮,她隻要蹲一蹲,做個手勢,意思一下就可以了。這份特殊,普天下頭一份,就是當年韋德妃懷孕的時候也是快近臨盆的時候才有如此特權。
蝶貴妃對流蘇自然是又妒又恨,隻是麵上仍是一派得體的笑容。
龍鴻煊與流蘇掃了一眼,除了皇帝與蝶貴妃,龍弘燁也在,而殿中跪著的人是寧流妍與龍翎軒。寧流妍一副呆呆傻傻的模樣,很顯然還被用過了刑,身上的衣服明顯是換過一身的,因為身上臉上都有傷痕,她的衣服絕不會保持得如此完整。
龍翎軒一見他們,就急忙分辨說他什麼都不知情,都是寧流妍一個人幹的,請他們跟皇帝求個情,還他清白。這已經不知是他今日第幾次說這話了,總之每見著一個人,他就要說一次,不放過任何一個機會。
龍鴻煊眉梢一扯:今天還真是有趣,原來瞧不上他們的人現在個個都跑來請他們求情。
流蘇則一臉無措,完全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皇帝便讓小宋子把事情的經過簡單地說了一遍,還把從裕王府搜出來的人偶拿過來給瑞王夫婦看,真是應有盡有,流蘇的、龍鴻煊的、榮華的,龍弘燁的,柔儀公主的,老太後的,甚至還有皇帝的!
“這些都是流妍做的嗎?”寧流蘇近來總是一副懷了孕腦子遲頓的模樣,“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她問的是龍翎軒,龍翎軒比她更糊塗,“我怎麼會知道啊?我從來不知道她的房裏有這些玩意!我都好多沒去過她的房裏了!”
“這還不簡直?她恨我們。”龍鴻煊接了口,到了這個時候,可沒有他不敢說的話了,“流蘇,你也別怪我說話難聽,寧流妍喜歡老十三早就不是什麼秘密的事情了——”
聽到這一句,龍翎軒的臉就黑了,到底是流蘇別怪他說話難聽,還是應該他龍翎軒別怪他說話難聽呀!這句話都說出來了,讓他顏麵何存?
可是龍鴻煊壓根沒有注意到龍翎軒一般,繼續說道:“老十三喜歡榮華,所以她詛咒榮華,榮華與我們相好,所以她詛咒我們和皇奶奶,老十三娶榮華是父皇的旨意,所以她詛咒父皇。”
流蘇又問:“可是惇王與柔儀公主跟此事並無有關係,她又為什麼要詛咒他們?”
多麼明顯的局啊,隻要皇帝下令搜府,想怎麼栽贓嫁禍不成?隻要說是在裕王府搜出來的,又有誰會懷疑?更何況寧流妍已經是那副癡癡呆呆的樣子,哪裏還能明白她犯了什麼樣的罪過,嘴裏嘟噥來嘟噥去,不過是一句“他們該死!都該死!”。
龍鴻業冷笑,“誰知道呢?或許他們說過老十三與榮華很相配的話,所以讓寧流妍懷恨在心了。”
“沒錯,朕記得韋德妃說過這樣的話。”皇帝一副恍然的樣子。
從昨晚寧流妍被抓住的時候開始,她就是這副癡傻的模樣了,上了刑也問不出個什麼來,所以皇帝也鬧不清楚寧流妍究竟是為什麼詛咒韋德妃,當搜府的人把這些人偶擺到他麵前時,他就更奇怪了,居然還有龍弘燁與柔儀公主。他想不出寧流妍跟這些人有什麼過結,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龍弘燁是龍翎軒的政敵,是龍翎軒想把對方夫妻二人給除掉。
可是現在聽到龍鴻煊的話,又覺得他說得更有道理。皇帝不是聽說過寧四小姐喜歡老十三,隻是都是數年前的風流舊事了,作為日理萬機的皇帝當時聽過也就丟了,現在回想起來,還真是這麼回事。
因為,隻有這樣,才能完整解釋為什麼寧流妍連韋德妃都恨,她跟寧流妍真真是一點關係都沒有。皇帝又不禁想起韋德妃的好來,若是她不曾背叛自己,其實也是一個很好的女子,可惜——皇帝的眼中閃過狠戾之色,立即不再想了。
“老七可真是偏向自家人啊,詛咒父皇,這是誅九族的大事,就這麼被你一句為情所困給輕描淡寫的帶過去了。”龍弘燁淡淡出聲,看起來並沒有淩利的氣勢,可是那話裏卻綿裏藏針。
其實,說循王與榮華很相配這樣的話,隻要是想恭維皇帝,恭維循王的,又有幾人沒有說過?那是皇帝的旨意,誰敢出來說個錯字?龍鴻煊是故意把事態簡單化罷了,免得有的人別有用心,滅掉一個寧流妍不算,還要把裕王府也拖下水。
隻不過,這個“有的人”也不是省油的燈。既然花了這麼大的力氣,費心演了這樣一出戲,眼見著龍翎軒就以遭殃了,又怎麼可能輕易罷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