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 真相畢露(下)

“自然是你身上有他想得到的東西。”流蘇回道。

“我的身上?他能得到什麼?”南宮略並不覺得自己身上有什麼吳銘東感興趣的東西。除了身上流著南宮家的血脈,他就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嬰孩。

有了南宮略這個確切的答案,以前的許多零碎的線索,已經在流蘇的腦海裏連成一條完整的線了,“吳銘東為了把你占為已有,真是下足了血本。他跟皇帝撒下這樣的彌天大謊,置全家人的性命於危險之中,又被程敏兒拿著他的把柄那麼多年,連個小妾都不敢娶回家!他應該沒有想到程敏兒一直沒給他生出兒子吧?活到今日,仍是後繼無人,像他這種人活該斷子絕孫!”

龍鴻煊想到了那夜他們在義莊檢查的那個瘋婦的屍體,由此可見,那個瘋婦並不瘋,她就是吳銘東在外麵處的一個相好,懷了吳銘東的兒子又怕被家裏的那位知道,結果程敏兒還是知道了消息,跑去大鬧了一場,害那個女人沒了孩子。都已經能夠看出男女,想來已經懷了不少時候了。

換了任何一個女人,一個母親,遇到這種事都會發瘋發狂的,更何況像那樣的女人要進入吳家,唯一能靠的隻有子嗣,程敏兒是絕了她的希望!回想那日她說的話,她應該是與吳銘東鬧過的,吳銘東甚至還可能答應她為他們未出世的兒子出氣。

可是吳銘東的軟肋捏在程敏兒的手裏,程敏兒太明白一個兒子對她地位的威脅了,因為她名下撫養的這個兒子不是吳家的血脈,而別的女人生出的兒子是!所以她拚著魚死網破的心,吳銘東氣勢洶洶地找她算賬,最後也隻能偃旗息鼓了。

那個女人當然不甘心最後竟是這樣的一個結果,一定無數次地又跟吳銘東鬧過。吳銘東對他的妻子無可奈何,就隻能對這個女人慢慢疏遠。那女人定是感到了這一點,才會越來越害怕,越來越緊張,她肯定把所有的錯都歸結在程敏兒的頭上,所以不惜一切代價要殺了她。與其說是為自己的兒子報仇,還不如說是給自己榮華富貴夢想的破碎,向程敏兒報複!

所以,那日吳府的管家才會攔不住她。既跟了吳銘東有些年頭,府裏的這些管家下人應該都是見過的,雖說進不了吳家的門,可好歹也是他家老爺的枕邊人,也不是那麼好得罪的,結果就鬧出了程敏兒壽宴上的那一幕。

顯然那個女人對程家姐妹是進行了一番調查的,不然她不會知道程香兒經常去那家鋪子買首飾,也就沒辦法利用她貪小便宜的心思,把那尊裝了炸藥的玉觀音通到她的手送到程敏兒的麵前了。

唉,這都是孽!

“表哥,你聽過說《六脈兵譚》嗎?”流蘇的聲音把龍鴻煊的思緒給拉了回來。

“那不是一本兵法奇書嗎?聽說得到它的人,可以攻無不克、戰無不勝,成為天下最厲害的戰神。這應該是每個人當兵打仗的人都渴望得到的至寶吧?”南宮略沒出聲,倒是龍鴻煊激動了起來。

“是的!”流蘇的神情中有著難以抑製的哀傷,“外公告訴我,這本奇書,乃是我們南宮家的祖輩與慕容家的祖輩共同編著出來的,後來又經過我們的父輩們不斷地實踐與完善,才有了這樣一本曠世奇書。我們的父祖耗盡心思編著這本書,無非是想讓雲蒼的軍事達到空前的強大,可是有些人,為了自己升官發財,就想奪取這本書!”

“為了奪這本書,吳銘東就充當了皇帝的馬前卒,大開殺戒?”南宮略的眼睛赤紅,似要將人生吞活剝一般。

吳銘東對他有養育之恩,可他卻是他的殺父仇人!他完全可以想象吳銘東在抓到他的父母之後進行了怎樣的折磨!因為他無數次地看到這個高高在上的父親是怎樣虐待俘虜,從而獲得他想獲得的東西的。他勸過他很多次,卻被他罵沒有男兒的硬氣!

難怪從小到大,他總覺得父親與他之間隔了一層;難怪父母一直疼愛妹妹遠遠勝過疼愛他;難怪打仗的時候,吳銘東任由他去做前鋒,任由他去出生如死,有時候甚至巴不得他能夠死在戰場。他一直以為這都是父母親給他的曆練,卻原來不過是因為他死了之後,吳銘東反而可以撈到好名聲,撈到世人的敬佩,撈到皇帝更多的賞賜!

人已經無恥到了這個份上,真是連畜牲都自歎弗如了!

“聽外公說,那本奇書有文有圖,要結合起來,缺一不可。慕容家有一半,南宮也有一半。南宮家被滅的時候,南宮家的那一半隻剩下了幾片殘頁,沒有人知道那半本書去了哪裏!後來慕容家被滅的時候,倒是搜出了另外半本……”與其說是搜出來的,不過說是慕容家主動配合交出來的,一代賢臣良將,他們始終相信自己是清白的,皇帝就一定會還給他們清白!

當年南宮家與慕容家先前被滅,南宮家聰明地選擇了反抗,因為就算他們不反抗,吳銘東之流也會以反抗之名大開殺戒,何不搏一搏呢?到底還有一兩條漏網之魚,如流蘇,如南宮略。

而慕容家卻選擇了束手就擒,結果一個都沒有活下來,若不是老太後手裏捏著先帝的免死金牌,又頗有心機與手段,就連慕容華也是保不住的!

可惜皇帝要殺他們,無論他們怎麼選擇,到頭來還是家破人亡!

一提到慕容家,龍鴻煊的眼中全是戾氣,那樣好的賢臣良將就慘死在皇帝與韋家的手上!

忽的,龍鴻煊的手心一暖,原來是流蘇把她的一隻小手塞進了他的掌中。龍鴻煊向流蘇微微一笑,他沒事,這麼多年都挺過來了,快了,他們報仇的日子就要到來了!

“南宮家的那半本是不是燒掉了?”南宮略有一些十分晃乎的記憶,當年他實在太小,能記住的隻有一團火光。

“沒錯,吳銘東得到了幾張燒焦的紙片,如獲至寶,瘋狂地想要找到那半本奇書,結果什麼也沒找到,已經被舅母給燒掉了。”

以流蘇他們現在的實力要打聽出這些,也不是十分困難的事情,畢竟有雲棠研製出來的毒藥,還有龍鴻煊手下這些高手,要逮住一兩個當年跟著吳銘東想要一起發財升官的小兵士,逼他們說出實話還是很容易的。隻是吳銘東此人足夠心狠手辣,那些知道內幕的人,都已經被他弄死得差不多了。

流蘇繼續說道:“聽外公說這本六脈兵譚極其複雜深奧,沒有人可以記住它全部的內容,並知道如何將它的作用發揮到最大,就連我們的父祖打仗的時候也要時不時地拿出來翻一下手中的那半本,才能記起全部。可是有一個人例外,她就是你的母親,我的舅母。她雖然從來沒有上過戰場打過仗,但是她在軍事方麵有著極高的天賦,又在南宮家耳濡目染,她可以將一整本書記得清清楚楚。”

流蘇頓了頓,“我想,舅母就是以此與吳銘東談下了條件,保你活了下來。回想當年,南宮與慕容兩家被滅之後,朝中無將才可用,此前一直默默無聞的吳銘東卻一連打了幾個漂亮仗,獲得了朝廷的重點,迅速的升官發財,應該就是這個原因!”

南宮略卻像是沒有聽到流蘇的話一般,心裏想著的隻有一件事,“這麼說,我母親可能還活著?”

流蘇點了點頭,“是的,至少南宮家被滅的時候她還活著,可是現在,就很難說了!也可能已經被吳銘東殺害了。這麼多年過去了,他想要的榮華富貴也已經得到了,留著我舅母對他來說,有百害而無一益!”

南宮略坐著的身體已經繃緊,“隻要還有一線希望,我就不會放棄!”

流蘇堅定地點頭道:“不錯!不瞞表哥說,我有試著去找過,可是沒有任何蛛絲馬跡。吳銘東既然能瞞過朝廷這麼多年,沒有東窗事發,顯然藏得十分緊實。不過表哥跟在他身邊這麼多年,你想要找,比我們要容易得多。但是有一點——”

“我知道,絕不可以打草驚蛇!”南宮略道,“你放心,我看到過吳銘東折磨人的那些手段,就算對程敏兒與吳夢歆,他也是利用多過疼愛。我不會天真地以為他養了我這些年,就把我當成了親生兒子,不忍對我痛下殺手。”

流蘇歎息道:“你明白就好。”

南宮略咬著牙,“那些殘害我們南宮家的劊子手,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除了吳銘東,還有罪魁禍首——當今的皇帝。可笑他南宮略從小長於賊人之手,天天把孝道與忠君愛國放在心裏,誓要做一個至忠至孝的良臣孝子!他忠的是什麼樣的君,孝的是什麼樣的父啊!

流蘇的目光也迸出幽幽的森冷,“表哥,這一日不會太遠的!現在吳銘東不是帶著人去雲北了嗎?這正是你的好機會。如果萬幸找到了舅母,切忌不可輕舉妄動。我與王爺苦心多年,為著就是給咱們的親人報仇,切不能因為小不忍而亂了大謀。”

南宮略點頭,問道:“你們去掉九川之後是不是做了什麼?”

流蘇與龍鴻煊是兩個背負著家族血海深仇的人,要說他們去九川抱著皇帝的賞賜縱情享樂,這種話隻有鬼才會信吧!

流蘇便把實話對南宮略說了,要成大事,除了決心,更需要實力與希望。讓南宮略看到他們的實力與希望,可以減輕他的痛苦、焦慮以及自責的負麵情緒。

“你們這真了不起,短短四年,就把雲西整治成這樣的規模!”南宮略感到十分慚愧,他的表妹尚為複仇做了這麼努力,而他呢?

“那也是有錢做依靠,還有鴻煊手下那一群能人,才能如此迅速。”流蘇笑著看了龍鴻煊一眼,他們要錢有錢,要人有人,還有個那麼厲害的歐陽老頭兒給他們當參謀,出謀劃策,所以才可以事半功倍。

“表哥,不知你對吳家軍以及禦麟騎的掌控力究竟有多少?”龍鴻煊一句話,問到了點子上。雲西雖然有著二十萬的兵力,但是跟朝廷的幾百萬雄師比起來,還是太單薄了。如果南宮略可以帶來吳家軍的勢力,那麼對他們最後的大業來說,必是一個很好的助力。